小节四:错误与修正-《后人类的时代》

  基石大厅里的蜜色光带还暖着,孩子们围在“小溪”边,兴奋地讨论着新目标——搭一座带桥塔的悬索桥。刚成功搭好简易桥的成就感还没褪去,阿木攥着蓝色积木,眼睛亮晶晶的:“这次要搭更高的!比上次的桥高两倍!”莉莉把剩下的粉色积木摆成小堆,小声跟闪烁商量:“我们用光影当‘绳子’,好不好?像真的悬索一样!”

  小芸蹲在“溪”的西岸,正专注地搭桥塔。她选的是深绿色的长方形积木,这种积木比蓝色积木稍薄,却更耐压——小方的屏幕上显示“深绿色积木抗压强度:12MPa,适合做垂直支撑”。她搭得很慢,每放一块积木,都会用手指轻轻按一下,确认扣合的凹槽卡紧了才继续。桥塔已经搭到三十厘米高,像个小小的绿色城堡,顶端还留着个缺口,准备放最后一块“塔顶积木”——那是块正方形的浅绿色积木,边缘磨得很光滑,是她昨天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就差最后一块啦!”小芸的声音带着期待,她小心翼翼地举起浅绿色积木,想把它放进缺口里。旁边的小雷却突然动了——他蹲在不远处,手里还攥着块没搭好的灰色基底积木。刚才搭基底时,他的积木总歪,试了四次都没成功,看着小芸的桥塔又稳又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调皮的念头像小虫子似的冒了出来。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下桥塔的侧面。动作很轻,却刚好碰到了没卡紧的一块绿色积木。“哗啦——”一声脆响,桥塔从中间断了,绿色积木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下来,有的滚进“溪”里,化作蓝色光点消失;有的掉在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最后,只剩最底下两块积木还歪歪地立着,像被风吹倒的小树苗。

  小芸举着浅绿色积木的手僵在半空,眼睛一下子红了。她看着散落的积木,嘴唇抿得紧紧的,过了两秒,金豆豆就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的积木上,“啪嗒”一声。“我的桥塔……”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浅绿色积木也掉了,滚到小雷脚边。

  周围瞬间静了下来。阿木皱起眉头,站起来想说话:“小雷,你干嘛推……”莉莉赶紧拉住他,摇了摇头——小雷的脸已经红了,眼神有点慌。闪烁的光焰暗了下来,银光点不再跳动,飘到小芸身边,想碰她的肩膀安慰,却怕碰不到反而让她更难过。小方的屏幕上跳出“协作中断”的红色字样,机械臂轻轻捡起滚到脚边的绿色积木,屏幕角落的小鱼贴纸也蔫蔫的,没了光泽。

  小雷看着小芸的眼泪,心里也慌了。他刚才就是想逗逗她,没想到桥塔这么不结实。可看到大家都盯着他,他又有点不服气,梗着脖子嘟囔:“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嘛……又不是故意的。”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悄悄背到身后,指尖绞着衣角。

  就在这时,磐石核心模块的绿灯突然快速闪烁起来,比刚才分析积木结构时快了两倍,像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大厅里的光带也暗了点,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向基座——一个小型全息投影器亮了,柔和的白光从基座侧面照出来,落在“小溪”上方,慢慢组成了一幅动画。

  动画里的“小溪”和地面投影一模一样,两岸各站着个由光点组成的小人。左边的小人是粉色的,右边的是绿色的,他们都举着小手,朝着对方挥——粉色小人的光点组成了笑脸,绿色小人还蹦了蹦,像在邀请对方过来。然后,两岸之间慢慢出现了一座小小的悬索桥,桥塔是绿色的,和小芸刚才搭的很像。

  可下一秒,桥塔突然“消失”了,桥也跟着没了。两个小人的手僵在半空,笑脸慢慢变成了垂下来的线条,粉色小人蹲在地上,光点闪了闪,像在哭;绿色小人站在岸边,一动不动,看起来很孤单。动画就停在这,两个小人隔河相望,中间空荡荡的,没有桥。

  “看。”磐石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却让小雷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一个行动,带来了不平衡。”它用的是孩子们刚学会的词,小雷心里咯噔一下——上次搭桥时,磐石说“力不平衡”会塌,现在,他的行动让“什么”不平衡了?

  “后果是:连接中断,期望落空。”磐石的声音继续,投影里的两个小人还是孤零零的。小雷看着粉色小人的“眼泪”,突然想起小芸掉在积木上的泪珠,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刚才觉得只是“碰一下”,可现在才发现,他把小芸的期待也“碰”碎了——小芸搭了那么久的桥塔,就差最后一块了。

  小芸的哭声小了点,她也看着投影,抽了抽鼻子:“他们……过不了河了。”莉莉走过去,掏出自己的小手帕,帮她擦眼泪:“别难过,我们可以重新搭。”

  小雷的脸更红了。他捡起脚边的浅绿色积木,指尖摸着光滑的边缘——这是小芸最宝贝的积木。他看了看投影里的小人,又看了看小芸红红的眼睛,刚才的倔强慢慢没了,只剩下不安。他想说“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又卡住,只好蹲下来,默默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绿色积木。

  积木上还沾着小芸的眼泪,有点湿。小雷用袖子轻轻擦了擦,然后按照小芸刚才搭的样子,把最底下的两块积木摆好——这次他没像自己搭基底时那样随便放,而是用手对齐地面的格子线,确认放平了才松手。

  磐石的绿灯慢慢恢复了正常节奏,投影里的两个小人也抬起了头,看着彼此,像是在等桥重新出现。然后,磐石的声音转向小雷:“修正方案?”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责备,也没有命令。小雷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更认真地搭起来。他拿起一块绿色积木,扣在基底上,用手指按紧凹槽,确保不会松。阿木看了,也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绿色积木:“我帮你扶着,别歪了。”小方的屏幕亮了,调出桥塔的搭建示意图,放在小雷面前:“这里要对齐,平衡度会更高。”

  小芸也不哭了,蹲在小雷旁边,捡起一块绿色积木:“我来放这块。”她的声音还有点哑,却没了刚才的委屈。闪烁的光焰飘过来,用银光点在积木上方搭了个“小架子”,帮他们固定位置:“这样就不会歪啦!”

  大家一起动手,桥塔搭得比刚才还快。小雷负责放下面的积木,每放一块都要检查三遍;小芸负责放上面的,最后那块浅绿色积木,她小心地放进缺口里,小雷还帮她扶着塔边,生怕再倒了。当最后一块积木放好,绿色的桥塔稳稳地立在“溪”边,比刚才还高了一点,看起来更结实了。

  全息投影里的画面也变了——两岸之间重新出现了悬索桥,比刚才的更漂亮,桥塔是绿色的,像小芸搭的那样。两个小人高兴地跑起来,粉色小人先上桥,绿色小人在后面追,他们在桥中间相遇,光点组成的手臂抱在一起,笑脸比刚才更大了。

  大厅里又有了笑声。小芸拿起浅绿色积木,递给小雷:“这个给你,下次我们一起搭。”小雷接过积木,脸有点红,小声说:“对不起,我刚才不该碰你的桥塔。”小芸摇摇头:“没关系,现在桥塔更结实了。”

  磐石的绿灯平稳地闪烁着,合成音再次响起:“平衡恢复。连接重建。”没有多余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明白——刚才的“错误”已经被修正,大家又能一起合作了。

  林老师走过来,看着重新搭好的桥塔,笑着说:“你们看,有时候不小心犯了错,只要愿意改正,就能让事情变得更好,对不对?”孩子们都点点头,小雷攥着浅绿色积木,心里有点暖暖的——他刚才不仅修好了桥塔,还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的动作会影响别人,就像搭积木时,一块歪了,整个桥都会塌。

  夕阳的光透过走廊照进来,落在桥塔上,绿色的积木泛着暖光。孩子们又开始讨论怎么搭悬索桥的“绳子”,小雷主动说:“我来搭另一边的桥塔,保证稳!”小芸笑着点头,小方的屏幕上“协作中断”的红色字样消失了,换成了“协作重启,平衡度100%”的绿色字样。

  磐石的核心模块里,新的“修正记录”被存进了“积木桥项目”文件夹,里面有全息投影的动画片段,还有小雷捡积木、大家一起搭桥塔的照片。绿灯轻轻闪烁着,像在守护着孩子们心中刚刚萌芽的“责任感”——不是怕被批评,而是知道自己的行动会影响别人,所以愿意去修正,去弥补,让“平衡”和“连接”重新回来。

  大厅里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和光带的暖光、“小溪”的蓝波纹混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小雷看着自己搭的桥塔,又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伴,心里明白了:搭积木和交朋友一样,都要小心呵护,不能随便“碰倒”别人的努力——这是磐石教给他们的,关于“错误”和“修正”的最重要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