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战斗的号角-《一九九五,千门江湖》

  李强显然不满足于传统的黄赌毒业务,而是野心勃勃地将触手伸向了当地经济的方方面面。

  征服者物流有限公司:表面上从事正常的货运业务,实际为洗钱和违禁品运输提供渠道,在珠三角有十几个分拣点。

  鸿运建材贸易公司:通过关系和威胁,垄断了当地几个重点工程的建材供应,仅此一项年利润就超过两千万。

  速贷金融服务公司:获得了正规的小额贷款牌照,将高利贷业务完全合法化,还雇佣了几个金融专业的大学生做风控。

  安居房地产中介:控制了当地二手房市场60%以上的份额,既能洗钱又能收集客户信息。

  兄弟餐饮娱乐集团:从高端会所到街边大排档,形成了完整的餐饮娱乐产业链,年流水超过5000万。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黑社会了。"我合上产业分析报告,感到一种震撼。

  "这是一个完整的地下经济帝国。''

  ''每个产业看起来都很正常,但串联起来就是一张巨大的网络。"

  默哥一直在静静地研究组织架构图,这时开口了:"从军事角度分析,这是一个相当完善的防御体系。''

  ''多重缓冲,分层设防,即使某个据点被攻破,也能快速重组和转移。"

  王胖子看得有些发懵:"这个小霸王,确实比他哥哥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老粗聪明多了。"

  档案显示,李强有个哥哥李刚,就是那个在当地横行多年的黑社会头目。

  去年因为一起恶性故意杀人案被判死刑,组织差点分崩离析。

  李强临危受命,仅用一年时间就不仅重建了组织,还将其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

  "他显然从哥哥的失败中学到了深刻教训。"刘瘦子分析道。

  "传统黑社会容易被一网打尽,根本原因就是组织结构过于简单,权力过度集中。''

  ''只要抓住老大,整个组织就会土崩瓦解。''

  ''但这种现代企业化的管理模式......"

  "让每个环节都具有相对独立性,即使某个部门出问题,也不会影响整体运作。"

  我接过话头,"而且法律风险大大降低,即使被抓,也很难定性为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

  花蕊点了点头:"这种模式在国际犯罪组织中确实越来越流行。''

  ''表面上看是多家独立公司,实际上是统一控制的犯罪网络。"

  我们整整花了三个小时仔细研究档案,当最后一页资料看完时,办公室里已经华灯初上了。

  外面开始飘起小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细密的声音,给这个压抑的房间增添了更多的阴郁气息。

  "现在我终于明白,周处长为什么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们了。"

  花蕊揉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这确实不是普通的地方治安案件,已经上升到了国家安全层面。"

  王胖子也彻底收起了之前的轻视态度:"这个小霸王确实有两下子。''

  ''比起那些只知道砍砍杀杀的传统黑社会,他这套现代化玩法确实高明太多。"

  "关键是我们现在可没什么资源。"刘瘦子忧虑地说道,"人手、资金、装备,什么都没有。''

  ''让我们去对付这么一个庞大的犯罪网络,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去送死吗?"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确实,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尴尬——既没有调动警力的权限,也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甚至连一辆像样的车都申请不到。

  让我们去对付这样一个现代化的犯罪集团,似乎确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在这种关键时刻,需要有人来做出判断和决策。

  我重新整理了一下散乱的档案资料,然后平静地说道:"胖子,给我一支烟。"

  王胖子递过一支红塔山,我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让尼古丁的刺激帮助我理清头绪。

  "你们觉得这个李强很厉害?"我缓缓开口,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确实有水平。"王胖子诚实地说道,"至少比我们以前遇到的那些黑社会头目聪明太多了。''

  这套现代化管理体系,说实话,比我们当年在巴西的矿业公司都要先进。"

  刘瘦子也点头赞同:"从商业模式和组织架构来看,这个李强确实是个人才。''

  ''如果用在正当生意上,说不定真能成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

  我缓缓摇了摇头,把烟掐灭在那个已经满了的破烟灰缸里:"他确实有点小聪明,但也仅此而已。"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我站起身,走到档案前,用手指轻敲着那张看起来很专业的组织架构图。

  "你们看到的是一个庞大复杂的地下帝国,我看到的是一座精美但脆弱的纸房子。"

  "什么意思?"花蕊疑惑地问道。

  "李强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自己想象成了现代企业家。"我开始分析。

  "但他忘记了一个根本问题,企业和黑社会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指着财务部的详细架构:"企业的核心竞争力靠的是产品质量、服务水平和创新能力。''

  ''而黑社会的统治基础只有两样东西:绝对的恐惧和绝对的利益。"

  "你们仔细看看这个组织架构,表面上很现代很专业,但实际上这些部门之间的纽带是什么?"

  刘瘦子想了想:"利益分配机制?"

  "对,就是利益。"我点头确认,"纯粹的、赤裸裸的利益关系。''

  ''而利益这个东西,是世界上最容易被切断和重新分配的。"

  我又指向风控部的人员配置:"再看这个所谓的'风险控制部',表面上包装成'风险控制专员',本质上还是打手和马仔。''

  ''但经过现代化包装后,这些人对组织的忠诚度反而大幅下降了。"

  "为什么?"王胖子问道。

  "因为他们开始把自己当成员工,而不是兄弟。"我看着大家。

  "员工和兄弟的根本区别是什么?''

  ''员工会跳槽,会背叛,会为了更好的待遇投靠竞争对手。''

  ''但真正的兄弟,即使没有利益,也不会背叛。"

  默哥眼中闪过一丝理解的光芒:"你的意思是,这个看起来固若金汤的组织,实际上非常脆弱?"

  "没错。"我重新坐下,"传统黑社会虽然管理粗放,效率不高,但成员之间的情感纽带更紧密,忠诚度更高。''

  ''李强的现代企业化管理确实提高了效率和利润,但也让整个组织变得工具化、利益化。"

  我拿起那份详细的客户数据库样本:"再看这个让你们感到震撼的客户管理系统。''

  ''确实很专业,很精准,但这恰恰暴露了他们的另一个致命弱点。"

  "什么弱点?"

  "过度依赖系统和数据。"我解释道,"传统的高利贷虽然手法粗暴,但适应性很强,能够根据具体情况灵活调整策略。''

  ''而他们这套精准化、数据化的体系,一旦遇到系统性的冲击或者预料之外的变数,反而更容易全面崩溃。"

  我最后指向那张复杂的产业链条图:"最重要的是,这整个看似庞大的体系,虽然涉及多个行业多个环节,但实际上所有的关键控制点都指向同一个核心。"

  "李强本人?"花蕊问道。

  "不只是李强本人。"我摇头,"是两个更根本的支撑点:第一,李强个人的绝对权威;第二,整个利益分配机制的有效运转。"

  我停顿了一下,让这个结论沉淀一下:"这两个支撑点看似很稳固,实际上都有致命的弱点。''

  ''只要我们能够同时打击这两个核心......"

  "整个组织就会自己分崩离析。"刘瘦子接过我的话,眼中开始闪烁兴奋的光芒。

  我点了点头:"李强自以为建立了一个现代化的犯罪帝国,实际上只是搭建了一个精美的纸房子。''

  ''所有的节点,所有的连接,都依赖于两样东西:恐惧和利益。''

  ''只要我们能够摧毁其中的任何一个,整座房子就会在一夜之间坍塌。"

  王胖子激动地一拍桌子,椅子发出吱呀的响声:"这么说,我们有办法搞定他?"

  "不仅有办法,"我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冷冽光芒。

  "而且会比他想象的更快,更彻底。"

  我转过身看着兄弟们:"周处长想看我们出丑,想看我们的笑话。''

  ''那我们就给他演一场真正精彩的好戏。"

  在我的眼神里,没有面对强敌时的凝重和担忧,只有顶级猎手看待猎物时的冷静和自信。

  这一个月的憋屈、屈辱、压抑,终于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了。

  "那我们具体应该怎么做?"刘瘦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看了看墙上那个老式的时钟,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雨点敲打着玻璃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就像战鼓一样激昂。

  "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开始制定详细的行动方案。"我重新坐下,将档案整理好。

  "记住,我们面对的不是什么可怕的敌人,只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暴发户。"

  我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坚定和自信:"是时候让所有人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专业水准了。"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但听在我们耳中,不再是压抑和阴郁的象征,而是即将到来的战斗号角。

  我们等待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