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入魔!化他人之道,为自己所用!-《洪荒:我屡出毒计,十二祖巫劝我冷静!》

  她伸出晶莹如玉的手指,指向那枚在吴双体内若隐若现,不断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道碎片。

  “炼化它。”

  三个字,轻描淡写,却让吴双心神剧震。

  炼化它?

  这可是仙帝献祭自身所有,糅合了亿万生灵怨念形成的道毒,更是与大道碑碎片融为了一体。

  别说炼化,仅仅是压制,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

  “前辈,这……”

  吴双面露难色,忍不住开口:

  “这与主动入魔,有何区别?”

  他乃盘古后裔,修炼的霸道绝伦的盘古玄元功,走的更是开天辟地的力之大道。

  而那魔帝的诅咒,却是纯粹的怨毒与毁灭,两者根本就是水火不容。

  “入魔?”

  荒语嫣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诮。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

  她清冷的声音,在这片生机盎然的药田间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吴双的心头。

  “在真正的大道面前,神魔不过是力量的不同表象,是修行者自身选择的道路罢了。”

  “你所见的神,便一定是正道?你所闻的魔,便一定是邪祟?”

  一番话,振聋发聩。

  吴双整个人都愣住了。

  神?魔?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不死仙帝之子,叶无极的身影。

  那位帝子,修炼的便是纯粹的魔道,可他行事却并非大奸大恶,反而透着一股快意恩仇的洒脱。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神盘古。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斩杀三千大道神魔,那三千神魔,在洪荒生灵眼中,不也是“魔”吗?

  甚至于,太古一战,父神力战诡异一族的源头,那种力量,远比魔道更加污秽,更加不可名状。

  若是父神当年心存神魔之别,对那种力量感到排斥与畏惧,又何谈镇压诡异,开创洪荒?

  自己的“万物生”真意,其根本不就是将一切物质,一切能量,都转化为自身成长的养料吗?

  那这魔帝的道毒,这污秽的大道碑碎片,为何就不能成为自己的养料!

  一念及此,吴双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心中那层无形的壁障,轰然破碎。

  他的大道,是力之大道!

  是包容一切,承载一切,掌御一切,粉碎一切,最终又创造一切的无上大道!

  区区魔道,又岂能束缚住他的脚步!

  吴双周身的气息,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股被道毒压制得有些萎靡的气机,重新变得昂扬、霸道,甚至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凝练。

  荒语嫣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闪过一抹诧异。

  她只是随口点拨一句,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勘破神魔之障,令自身道心再次升华。

  此等悟性,当真骇人。

  她哪里晓得,吴双的根基乃是盘古,其眼界与格局,从一开始就远超常人。

  “多谢前辈指点!”

  吴双对着荒语嫣,郑重地躬身一拜。

  “晚辈,愿意一试!”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再无半分犹豫。

  荒语嫣微微颔首,脸上的神情却并未因此缓和,反而愈发凝重。

  “你先别急着谢我。”

  她指了指吴双的胸口。

  “想炼化它,你必先接纳它。”

  “你如今的功法,身躯,力量本源,还在凭借本能排斥这股力量,这只会让道毒的反噬愈发猛烈。”

  吴双眉头微皱,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所以……”荒语嫣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你必须,主动放弃一切抵抗。”

  “散去你的护体玄功,敞开你的神魂本源,任由那魔帝的诅咒,彻底侵入你的身躯,与你融为一体。”

  “你要主动入魔!”

  此言一出,跟在后方的金母元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主动入魔?

  那可是仙帝的本源诅咒!

  一旦彻底爆发,吴双岂不是会在瞬间被那无穷的怨念吞噬,彻底沦为一个只知杀戮的疯魔?

  吴双的心,也猛地一沉。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注就是他自己的神魂与意志。

  荒语嫣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开口。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

  “最关键的是,如何在无边沉沦之中,守住你的本心,不被那魔帝的怨念彻底同化,最终反客为主,将这股力量彻底化为己用。”

  “这其中的凶险,没有人能帮你,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她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熄了吴双刚刚燃起的万丈豪情。

  这根本不是赌博,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行走。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师尊……”金母元君忍不住上前一步,脸上满是担忧。

  荒语嫣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吴双,等待着他的选择。

  是选择在千年之内,被道毒慢慢耗死,还是选择现在,就直面这最恐怖的生死危机。

  吴双沉默了。

  他能感觉到,体内古道今设下的封印,正在被此地的气息不断侵蚀,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他没有一千年。

  或许连一百年都没有。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晚辈,明白了。”

  荒语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极淡的赞许。

  她侧过身,指向那方碧绿色的池子。

  “这是我以亿万载岁月,汇聚了无数天材地宝,凝聚而成的‘生命源池’。”

  “池中的每一滴水,都蕴含着最纯粹的生命本源,可以最大程度地保住你的生机,让你不至于在入魔的瞬间,就被那道毒直接侵蚀成一具枯骨。”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跳下去。”

  “要么,在其中脱胎换骨,神魔一体。”

  “要么,就彻底沉沦,化为这池中最污秽的一滩脓血。”

  荒语嫣的话,没有给吴双留下任何退路。

  要么生,要么死。

  吴双看向那方碧绿色的池子,池水之中,精纯的生命本源浓郁到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沛然生机,但同样,他也明白,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也可能是催动他走向毁灭的催化剂。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金母元君,又看了一眼远处树下,那个对自己拼命挤眉弄眼,却又不敢上前的便宜师尊。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古奴身上。

  古奴那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他,那股寂灭的气息,似乎都因为主人的抉择而泛起了波澜。

  吴双对着他们,微微颔首。

  算是告别,也算是承诺。

  下一刻,他不再有任何迟疑,一步踏出,整个人径直跃入了那方生命源池之中。

  噗通。

  水花溅起。

  吴双的身影,瞬间被那碧绿色的池水所吞没。

  “轰!”

  就在他入水的刹那,两股截然相反的恐怖力量,在他的体内轰然引爆!

  生命源池中那无穷无尽的生命本源,疯狂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试图修复他那被诅咒侵蚀的肉身与神魂。

  而那被古道今以力之大道强行压制下去的魔帝诅咒,在失去了封印的束缚后,也像是挣脱了枷锁的绝世凶兽,以一种比之前猛烈百倍、千倍的姿态,彻底爆发!

  “呃啊啊啊!”

  饶是吴双的意志早已坚如磐石,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吼。

  他的身躯在池水之中剧烈地抽搐着,皮肤表面,那些漆黑的魔纹疯狂地蠕动、扩散,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染成墨色。

  一股股撕裂神魂的剧痛,伴随着亿万生灵的怨念与嘶吼,化作精神的洪流,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冲垮,彻底淹没。

  放弃抵抗!

  荒语嫣那冰冷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响。

  吴双咬碎了牙,强行压下盘古玄元功本能的运转,散去了周身所有防御。

  他敞开了自己的神魂,任由那股黑色的洪流,冲刷着他的本源,侵蚀着他的道基。

  主动入魔!

  刹那间,吴双的意识被拉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方即将毁灭的大世界,看到了那魔帝献祭一切,化为诅咒的疯狂。

  他不再是吴双,他化身成了那方世界里,被献祭的亿万生灵之一。

  他感受着他们的绝望,他们的不甘,他们对世间一切的怨恨与诅咒。

  那股庞大到足以污秽混沌的负面情绪,要将他彻底同化,让他成为这无边怨念的一部分。

  然而,吴双的道心,早已在无数次的生死搏杀中,被锤炼得坚不可摧。

  他没有沉沦,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感受着。

  他的大道,是力之大道,是承载一切的无上之道!

  区区怨念,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

  他看到了一片熟悉的战场,十二祖巫正在浴血奋战,一个个气息萎靡,显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十三弟!你为何要走上这条路!”

  帝江看着他,脸上满是痛心与失望。

  “你已成魔!不再是盘古后裔!”

  祝融的咆哮声,震得他神魂欲裂。

  后土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上,此刻却挂满了泪痕,无声地看着他,那眼神里的悲伤,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撕裂。

  不!

  这不是真的!

  吴双的心神剧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与自我怀疑,从心底最深处滋生。

  这是心魔!

  是魔帝诅咒引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滚!”

  吴双的意志化作一声怒吼,力之大道法则轰然运转,眼前的幻象,寸寸碎裂。

  幻象破碎,新的幻象又生。

  这一次,他看到了焚天仙帝。

  那个总是没个正形的老家伙,为了替他求得一线生机,正跪在荒语嫣的面前,苦苦哀求,最终被荒语嫣一掌拍得魂飞魄散。

  “徒儿,为师……不悔……”

  那临死前的低语,化作最锋利的刀,狠狠扎进了吴双的心里。

  一幕幕,一桩桩。

  所有他关心的人,所有他珍视的情感,都化作了最恶毒的利刃,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他的道心。

  他沉沦在无边的痛苦与幻象之中,仿佛要经历亿万次的轮回。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池边。

  金母元君紧张地注视着池中的动静,那方原本碧绿清澈的池水,此刻已经彻底化作了一方黑绿交织的恐怖漩涡。

  狂暴的毁灭气息与磅礴的生命气息,在其中疯狂地对冲、湮灭。

  她根本无法感知到吴双此刻的状态,只能从这愈发恐怖的能量波动中,窥见那场斗争的惨烈。

  焚天仙帝也老实了下来,他坐在远处的桃树下,双手抱着膝盖,一言不发地望着那方池子。

  那张总是吊儿郎当的脸上,第一次,写满了真正的焦灼与担忧。

  荒语嫣背对着众人,她虽然没有回头,但整片山谷的生命气息,都随着她的心念,源源不断地朝着生命源池汇聚而去。

  她也没想到,吴双的意志,竟能坚韧到如此地步。

  在那等仙帝级的本源诅咒全面爆发之下,他竟然真的撑住了最初的冲击,没有在瞬间被同化成一个疯魔。

  唯有古奴,从始至终,都如同雕塑般矗立在池边,一动不动。

  他不懂什么叫凶险,也不懂什么叫希望。

  他只知道,他的主人在里面。

  无论主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永远追随。

  百年。

  三百年。

  五百年。

  一千年。

  漫长的岁月,对于仙王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

  可对于池边的三人一奴来说,却显得无比煎熬。

  生命源池中的能量风暴,在持续了整整千年之后,终于开始出现了平息的迹象。

  那股狂暴的毁灭魔气,不再与生命本源激烈对冲,反而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韵律,缓缓地与那磅礴的生机,交融在了一起。

  黑与绿,泾渭分明,却又彼此共存。

  幻境之中。

  吴双已经不知道自己斩杀了多少心魔,经历了多少次生死。

  他的意识,早已在千年的折磨中,变得麻木,却又愈发纯粹。

  此刻,他正盘坐于一片虚无的中央。

  在他的面前,那枚被青色锈蚀包裹的大道碑碎片,正静静地悬浮着。

  它不再散发那股恶毒的诅咒气息,反而透着一股奇异的亲近之意。

  千年时光,吴双早已勘破了所有的虚妄。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

  他的道,是力之大道!

  他的真意,是万物生!

  既然万物皆可为我所用,化为生机,那这魔道,这怨念,为何不能?

  一念通达。

  吴双不再压制,不再排斥,而是主动伸出手,握向了那枚大道碑碎片。

  他要做的,不是驱逐,不是净化。

  而是……炼化!

  将这属于魔帝的道,彻底化为自己的道!

  嗡!

  当他的手掌握住那枚碎片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的恐怖信息洪流,轰然涌入他的神魂。

  那是魔帝一生的感悟,是他对毁灭与终结之道的极致理解。

  吴双的道果,那承载着他一切修为与大道的盘古道印,在这一刻,剧烈地震颤起来。

  他以自己的力之大道为熔炉,以万物生真意为薪柴,开始疯狂地炼化、吸收这股外来的大道之力。

  这是一个无比凶险的过程。

  稍有不慎,他的盘古道印便会被这股霸道的魔道所污染,彻底改变根基,沦为魔的奴仆。

  但吴双,撑住了。

  他的根基,是盘古!

  他的眼界,早已超越了神魔之别!

  时间缓缓流逝。

  生命源池之中,那黑绿交织的漩涡,彻底平息了。

  整方池子的水,都变得清澈见底,只是那股浓郁的生命气息,已经消散了九成九。

  所有的能量,似乎都汇聚到了池底那道盘膝而坐的身影之上。

  金母元君、焚天仙帝,乃至一直背对着池子的荒语嫣,都在这一刻,猛地转过身,视线齐齐落在了池中。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池水,静得可怕。

  就在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

  哗啦——

  水面,被一道手臂缓缓破开。

  那是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皮肤白皙,看不出丝毫被魔气侵蚀的痕迹。

  然而,就在那手背之上,一道道漆黑如墨的神秘纹路,正缓缓流转,仿佛拥有着自己的生命,散发着一股既神圣又邪异的恐怖气息。

  那只手破开水面,紧接着,是肩膀,是头颅。

  吴双缓缓从池底站起,赤裸的上半身,展露在众人面前。

  池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滑落,而那些原本只盘踞在胸口的漆黑魔纹,此刻已经蔓延至他的全身。

  那些纹路不再是死物,它们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缓缓游走,每一次流转,都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

  可与这股邪异气息相伴的,却是他体内那愈发磅礴、愈发纯粹的盘古玄元功力。

  神圣与邪异,创造与毁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的身上,达成了一种诡异而完美的平衡。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机,从吴双体内冲天而起,瞬间席卷了整片山谷。

  这一刻,山谷内所有的花草树木,所有的生命,都停止了欢愉的轻吟。

  它们在颤抖!

  那是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臣服!

  吴双的气息,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开天辟地的无上神明,霸道且自信,要以力之大道承载万物。

  那么此刻的他,便是在这霸道之上,增添了无尽的狠厉与决绝。

  仿佛世间一切大道,在他面前,都只配被镇压,被碾碎,被他彻底掌控!

  他,就是唯一的规矩!

  金母元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这位新晋的仙王,在吴双此刻的气机面前,竟感到自己的大道都在颤栗,几乎要被压制得无法运转。

  远处的焚天仙帝更是目瞪口呆,他揉了揉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桃子。

  “这……这小子……成魔了?不对啊……这感觉……”

  他语无伦次,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唯有荒语嫣,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抹真正的惊异。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吴双体内的魔帝道毒并未消失。

  它还在。

  但它不再是毒,不再是诅咒。

  它像是被一头更加凶猛的野兽强行驯服,收起了所有的爪牙,成为了吴双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共生!

  吴双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漆黑的眸子,比以往更加深邃,左眼之中,仿佛有开天辟地的神光流转,而右眼深处,却又藏着毁灭万物的魔影。

  他能感觉到,那股跗骨之蛆般的诅咒,已经与他的盘古道印,与他的神魂,与他的力之大道,彻底融为了一体。

  伤害依旧存在,像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

  只要他的道心出现一丝一毫的动摇,便有可能被这股力量反噬,堕入万劫不复的魔道深渊。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不但活了下来,更是因祸得福,将这仙帝级的道毒,化作了自己更进一步的资粮!

  吴双一步踏出,离开了生命源池,身形一晃,一套干净的衣袍便已穿在身上。

  他走到荒语嫣面前,郑重地躬身一拜。

  “多谢前辈成全。”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再无之前的沙哑与虚弱。

  荒语嫣收回了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惊异,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

  “是你的造化,与本宫无关。”

  她淡漠地开口,随后,那不带任何温度的视线,冷冷地瞥了一眼不远处还在发愣的焚天仙帝。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便朝着山谷的更深处飘然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缭绕的仙雾之中。

  “哎?”

  焚天仙帝回过神来,看着荒语嫣离去的背影,一脸的茫然。

  吴双看着自己这位便宜师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还愣着干什么?不去追?”

  “啊?追?”

  焚天仙帝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又混杂着谄媚的笑容。

  “哦哦哦!对对对!徒儿说得对!为师这就去!这就去!”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流光,连滚带爬地朝着荒语嫣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

  “语嫣!语嫣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啊……”

  那副猴急的模样,看得一旁的金母元君嘴角直抽。

  很快,山谷前便只剩下了吴双、金母元君,以及始终沉默矗立的古奴。

  吴双看着焚天仙帝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

  摊上这么个师尊,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收回思绪,转过身,看向了金母元君。

  此刻的金母元君,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打量着他,那表情里有欣喜,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

  吴双脸上那股狠厉霸道的气机缓缓收敛,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他对着金母元君,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

  “金母道友,让你担心了。”

  “你……”

  金母元君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由衷的感叹。

  “你没事,就好。”

  吴双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此地再无旁人。

  山谷前的溪水边,气氛有些微妙。

  吴双看着金母元君,脸上那股因祸得福的轻松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

  金母元君也察觉到了他神态的变化,心中那份为他脱险的喜悦被一丝疑惑所取代。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吴双,虽然气息比千年前更加内敛,但那内敛之下,却藏着一片足以吞噬天地的深渊。

  神与魔,在他身上达成了一种近乎完美的平衡。

  这已经超出了她对修行大道的理解范畴。

  “我们,谈一谈吧。”

  吴双的声音很平缓,却让金母元君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她点了点头,引着吴双回到了那座雅致的竹舍。

  古奴没有跟进来,他只是像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塑,守在竹舍之外,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那寂灭大道的感知。

  竹舍内,吴双并未落座。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将整座竹舍笼罩。

  这股力量极为奇特,既有盘古玄元功的浩瀚神圣,又夹杂着那魔帝诅咒的毁灭邪异。

  两种截然相反的道韵,此刻却在他的掌控下完美交融,形成了一道外人绝难窥探的绝对壁垒。

  金母元君瞳孔微微一缩。

  她清晰地感知到,在这壁垒成形的瞬间,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甚至与师尊洞府的联系,都被彻底隔绝了。

  好霸道的手段!

  这才千年不见,他的实力,竟已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地步。

  “金母道友,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事关重大,甚至可能颠覆你我的认知。”

  吴双转过身,神情肃穆。

  金母元君深吸一口气,也郑重起来。

  “吴双道友但说无妨。”

  “你可曾听闻过,诡异一族?”

  吴双开门见山,直接抛出了这个在诸天仙域都属于禁忌的名词。

  “诡异一族?”

  金母元君秀眉微蹙,在记忆中搜寻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未曾听闻,师尊也从未提起过。”

  “那域外天魔呢?”吴双继续追问。

  提到这个,金母元君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自然知晓,除了洪荒的传闻之外,这些年,域外天魔在诸天仙域掀起了无边杀戮,搅得九大天域都不得安宁,许多仙王都曾出手围剿,但这些天魔悍不畏死,而且源源不绝,极为难缠。”

  “如果我告诉你,这些域外天魔,本就是诡异一族创造出来,用以入侵我们故土的兵器呢?”

  吴双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金母元君的心上。

  “什么?”

  她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这怎么可能?域外天魔不是……”

  “他们不是什么天然诞生的生灵。”

  吴双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愈发低沉:

  “他们极有可能是被人,依靠我们洪荒天地的力量,创造出来的。”

  “而创造他们,并且与诡异一族沆瀣一气的,正是我们洪荒曾经的道祖。”

  “鸿钧。”

  当“鸿钧”这两个字从吴双口中吐出时,金母元君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僵在了原地。

  竹舍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她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那双总是清澈淡然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道祖鸿钧!

  那个合身天道,被誉为万仙之师,洪荒至高的存在,竟然……竟然会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这比听到盘古大神从混沌中复生,还要让她感到荒谬与不可思议!

  “不……不可能……”

  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可脑海深处,一些被她尘封了无数年的记忆,却不受控制地翻涌了上来。

  她想起了紫霄宫中,那高坐道台,淡漠无情的身影。

  他讲道,他分宝,他定下圣位,他促成巫妖大战……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秉持着天道运转的“大公无私”。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份“公”,却更像是一种绝对的冷漠,一种对众生毫无怜悯的操控。

  他就像一个棋手,而洪荒亿万万生灵,包括她这位曾经的仙庭之主,都只是他棋盘上,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

  “原来……是这样……”

  金母元君的身体微微晃动,脸上浮现出一抹惨然的苦笑。

  “当年在洪荒,我便总觉得不对劲。”

  “道祖他……太没有‘情’了,他不像一个生灵,更像是天道意志的化身,一个没有自我,只为推动天地大劫运转的傀儡。”

  “我只以为是他修为太高,道至无情,却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背叛了洪荒,背叛了盘古父神开辟的这方天地!”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这个真相,太过残酷,也太过沉重。

  吴双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言打扰。

  他能理解金母元君此刻的心情,当初他从父神留下的意志中得知这一切时,其受到的冲击,比她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久,金母元君才勉强平复下翻腾的心绪。

  她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所有的迷茫与震惊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彻骨髓的寒意与决然。

  “所以,你这次来绝灭之地,不仅仅是为了解你身上的道毒。”

  “你是为了那第十块大道碑碎片。”

  她很聪明,瞬间就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吴双点了点头。

  “不错。”

  “鸿钧的图谋太大,他不仅要颠覆洪荒,更想染指这诸天仙域,甚至整个混沌。”

  “我父神在太古一战中,力战诡异源头,虽将其镇压,却也自身陨落。如今诡异一族卷土重来,鸿钧又成了他们的爪牙,我身为盘古后裔,责无旁贷。”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想要对抗他们,我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超越仙帝,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而集齐十块大道碑碎片,或许,便是一条可行的路。”

  “如今,我已经获得了这第十块碎片,而其余的九块,我也绝对会一并收入囊中!”

  竹舍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金母元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千年不见,他肩上的担子,竟已沉重到了这等地步。

  那不再是单纯的个人恩怨,而是关乎两个大世界,亿万兆生灵存亡的战争。

  “我明白了。”

  金母元君缓缓开口,她走上前,对着吴双,郑重地行了一礼。

  “自今日起,但有差遣,金母万死不辞。”

  吴双伸手将她扶起。

  “道友言重了,你我皆是来自洪荒,在这陌生的世界,本就该守望相助。”

  他看着金母元君那张写满决然的脸,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多一个仙王级的盟友,对他接下来的计划,无疑有着巨大的帮助。

  竹舍之内,那层由神魔二气交织而成的壁垒,随着吴双心念一动,悄然散去。

  金母元君刚刚从那颠覆性的真相中回过神来,心绪依旧波澜起伏,正想再问些什么。

  突然。

  “嗖——”

  一道狼狈的身影,裹挟着漫天飞舞的桃花瓣,从山谷深处倒飞而回,在空中划出一道不怎么优美的弧线,最后“噗通”一声,精准地落在了竹舍前的溪水里,溅起大片水花。

  紧接着,另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而至,周身不带半点烟火气,却让整个山谷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正是去而复返的绝灭仙王,荒语嫣。

  她看都没看在溪水里扑腾的焚天仙帝,只是伸出纤纤玉手,对着虚空一抓。

  “哎哟!”

  焚天仙帝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水里飞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溜到了半空中,衣衫尽湿,发髻散乱,哪还有半分仙王该有的样子。

  荒语嫣拎着他,就像拎着一只不听话的小鸡仔,随手一抛,便将他丢在了吴双的脚边。

  “管好你的师尊。”

  她声音清寒,不含一丝波澜。

  “再让他来烦本宫,下次打断的,就不是他的腿了。”

  焚天仙帝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几句,可一对上荒语嫣那冰封般的面容,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小声地嘀咕着什么“无情”、“悍妇”之类的词。

  吴双嘴角抽了抽,却没有多言。

  他能察觉到,自己这位师娘虽然言语狠厉,但出手极有分寸,师尊身上除了狼狈些,并未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那双清冷的凤眸深处,与其说是厌恶,倒不如说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晚辈明白。”

  吴双很是光棍地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荒语嫣不再理会那个装可怜的家伙,她转过身,看向了自己唯一的弟子。

  “金母。”

  “弟子在!”

  金母元君连忙上前,恭敬地躬身。

  “你随我修行已有万载,道基稳固,修为也已臻至仙王之境。”荒语嫣的语气,比面对焚天仙帝时,明显缓和了许多:

  “一直待在这绝灭之地,终究是闭门造车,也是时候该出去历练一番了。”

  此言一出,金母元君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发白。

  她以为是师尊因为吴双和焚天仙帝的到来,迁怒于她,要将她赶出师门。

  “师尊!”

  金母元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一丝惶急。

  “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惹师尊不快?请师尊责罚,万望不要将弟子逐出师门!”

  “起来。”

  荒语嫣秀眉微蹙,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金母元君托起。

  “你是我唯一的传人,也是为师此生最得意的弟子,怎会赶你走。”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不习惯说这种温情的话,清冷的视线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焚天仙帝。

  “为师让你离开,并非是要驱逐你。”

  “而是听……听那个不着调的男人说起,如今诸天仙域并不太平,域外天魔肆虐,恐有浩劫将至。”

  “你身怀我的医道传承,心性纯良,当为这天地众生,出一份力,也不枉你修行一场。”

  一番话,让金母元君愣在了原地。

  也让一旁的焚天仙帝,彻底傻了眼。

  他张了张嘴,看着那个总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从未想过,那个当年因为被他“抛弃”,而性情大变,甚至将自己放逐于绝灭之地的荒语嫣,心中竟还怀着这般慈悲。

  吴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那份疑惑愈发浓郁。

  绝灭仙王,荒语嫣。

  她的道号,她的居所,无不透着一股与生机对立的死寂与终结。

  可她的言行,她的医道,却又处处彰显着对生命的尊重与守护。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当年,在她和自己那位不靠谱的师尊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这副矛盾的模样。

  “弟子……明白了。”

  金母元君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自己师尊的表情里,充满了濡慕与敬佩。

  “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托!”

  她站起身,很自然地走到了吴双的身侧。

  从这一刻起,她的身上便多了一重责任。

  吴双对着荒语嫣,再次郑重地拱手一拜。

  “既如此,那晚辈便带着师尊与金母道友,先行告辞了。”

  此间事了,他也该启程,返回古族天域,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了。

  “嗯。”

  荒语嫣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准许。

  吴双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带着众人离开。

  焚天仙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路过荒语嫣身边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把话又憋了回去。

  古奴依旧沉默,紧随吴双身后。

  金母元君则是最后对着荒语嫣行了一礼,眼中满是不舍。

  一行四人一奴,穿过茅屋,走过药田,即将离开这片被无尽生机笼罩的仙境。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山谷的刹那。

  身后,那道清冷的声音,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响起。

  “焚天。”

  刚刚松了口气的焚天仙帝,浑身猛地一僵,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硬地转过头去。

  荒语嫣依旧站在那溪水之畔,茅屋之前,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她没有看他,只是遥遥望着远方的天际,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欠本宫的,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清。”

  “若再敢有负于你这徒儿分毫……”

  她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封了万古的眸子,死死地锁定了焚天仙帝。

  “本宫便亲自出手,将你这好不容易凝聚的肉身,连同你那道残魂,一并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