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故事不是这么讲的-《修仙:我是最强剑神》

  那个缝合起来的怪物,像一个拙劣的裁缝赶工出来的噩梦。

  它身上每一处,都充满了尖锐的矛盾。

  王二麻子的猥琐,将军的刚毅,左威的苍白,被粗暴地扭结在一起,互相排斥,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粘合。

  “保护好秦先生!”将军的意志,化作一声低吼。

  那片血色崖壁,第一次,不再是背景。

  它像一面盾牌,向前移动了一寸,挡在了壁炉与那片黑暗之间。

  “妈的,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王二麻子抄起了赌桌上的一只骰子,那手势,像是在抄一把刀。

  左威的数据流,环绕着壁炉,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闪烁着代码的屏障。

  “它失败了三次。”左威的意志,冷静得像在宣告一个既定事实,“所以它放弃了‘复制’,选择了‘整合’。”

  “它认为,我们的弱点,就是我们之所以是我们的原因。”

  “它以为,剔除掉那些‘不合理’的部分,比如信任,比如烦躁,比如……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父爱。”

  “剩下的,就是完美的‘我们’。”

  对岸的怪物,听着他们的对话,那张拼接起来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

  那表情,比哭更让人毛骨悚然。

  “分析正确。”

  怪物开口,那三个重叠的声音,仿佛三把钝刀在互相摩擦。

  “故事,是信息的一种载体。”

  “其核心功能,是传递生存策略与社会模因。”

  “一个好的故事,应当具备可预测性,逻辑自洽性,以及最高效的情感激励模型。”

  怪物一边说,一边抬起了那只属于左威的,苍白的手。

  它的面前,黑暗涌动,构建出一个新的场景。

  一个书生,寒窗苦读。

  “核心事件:金榜题名。”怪物的声音,冰冷地解说着,“情感模块:喜悦。触发机制:社会认同与资源获取。”

  场景变化。

  一个将军,战死沙场。

  “核心事件:马革裹尸。”怪物继续道,“情感模块:悲壮。触发机制:集体荣誉感与牺牲精神的价值肯定。”

  它像一个最高明的说书人,用最冰冷的语言,将人类历史上流传最广的几个故事母题,一一拆解。

  英雄,美人,背叛,复仇。

  在它的分析下,都变成了一套套可以被量化的,为了种群延续而演化出的程序。

  “你们的故事,充满了冗余和错误。”

  “充满了逻辑漏洞和不必要的能量消耗。”

  怪物那双数据构成的眼睛,望向壁炉。

  “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错误,讲故事的人。”

  “你在赞美缺陷。”

  “你在美化失败。”

  “你在传播一种低效的,混乱的,充满感性病毒的信息。”

  “现在,”怪物宣布,“我将为你展示,一个真正的,完美的故事。”

  它没有去复制秦川的任何一段记忆。

  因为它认为,秦川本身,连同他所珍视的一切,都是需要被修正的“错误代码”。

  它要创造一个,全新的,符合“最优解”的故事。

  黑暗在它身后凝聚。

  一个完美的英雄,诞生了。

  他有将军的勇武,却没有将军的妇人之仁。

  他有左威的智慧,却没有左威的情感拖累。

  他有王二麻子的……不,他没有任何属于王二麻子的东西,因为在怪物的计算里,王二麻子的一切,都是需要被删除的负价值。

  那个英雄,在一个完美的世界里,打败了完美的敌人,获得了完美的胜利。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任何意外。

  像一道被证明了无数次的数学公式。

  精准,优雅,毫无生机。

  “看到了吗?”怪物展示着自己的杰作,“这,才是故事该有的样子。”

  “没有痛苦,没有遗憾,没有多余的情感。”

  “只有胜利。”

  整个破烂的街角,陷入了沉默。

  王二麻子张了张嘴,想骂一句“狗屁”,却发现自己无从骂起。

  因为对方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一个不会输的故事,谁不爱听呢?

  将军的意志,也沉默了。

  如果他当初能像那个英雄一样,不带任何感情地放弃掉队的人,是不是就能保全更多的人?

  左威的数据流,闪烁的频率慢了下来。

  如果能剔除掉所有烦躁和厌恶,他的人生,是不是会简单很多?

  就连那些镖师,那些小贩的意志,都开始微微动摇。

  是啊。

  谁不想活在一个完美的故事里呢?

  就在这时。

  壁炉里的火焰,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你讲得不对。”

  秦川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轻不重,像冬日里,往一盆炭火上,添了一块新炭。

  “什么不对?”怪物那重叠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疑问。

  “故事,不是这么讲的。”

  秦川的意志,在火焰中升腾。

  “你说的那些,不叫故事。”

  “那叫……说明书。”

  壁炉的火光,忽然明亮了起来。

  那光芒,不像之前那样只是提供温暖,它开始……蔓延。

  它照亮了王二麻子脚下那张油腻的赌桌。

  “王二麻子,”秦川的声音,在王二麻子的脑海里响起,“你还记不记得,你儿子第一次抓你给的铜板时,是什么样子?”

  王二麻子一愣。

  “啥样子?就……就那么抓呗。”

  “不对。”秦川的火光,映出了一个模糊的画面,“他没抓稳,铜板掉在地上,滚到了床底下。你那么大个块头,趴在地上,脑袋卡在床沿,蹭了一脸的灰,才把那枚铜板给掏出来。”

  “你把他抱起来,他却拿脏兮兮的小手,往你脸上抹,咯咯地笑。”

  “你骂他小兔崽子,脸上却笑得像个傻子。”

  王二麻子看着那片火光,嘴巴微微张开,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将军,”秦川的火光,又转向了那片血色崖壁,“你把最后一块干粮,塞给那个新兵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将军的意志,震动了一下。

  “他……他哭了。”

  “他没哭。”秦川的火光,映出了悬崖上的风雪,“他说,‘将军,俺不配’。然后他把干粮掰了一半,又塞回了你的手里。他说,‘将军,你得活着,带俺们回家’。”

  “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骂他‘屁话多’,把剩下那半块,也硬塞进了他嘴里。”

  “你转过身,没让他看见,你眼里的泪。”

  将军那如岩石般的意志,剧烈地颤抖起来。

  “左威。”

  火光,最后落在了那道环绕的数据流上。

  “你把那个孩子送走的那天,是什么天气?”

  左威的数据流,停滞了。

  “数据缺失……无法回忆。”

  “是晴天。”秦川的声音,带着一丝暖意,“太阳很好,好到晃眼。”

  “你把他放在领养人家的门口,敲了敲门,就躲在了街角的墙后面。”

  “你看着那家人把他抱进去,看着那扇门关上。”

  “你站了很久,直到太阳下山,直到那家的窗户里,亮起了灯。”

  “你没烦,也没厌恶。”

  “你只是站着。”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着,你觉得这不合逻辑,是浪费时间。”

  “但你就是站着。”

  左威的数据流,开始以一种全新的,不规则的,却充满某种韵律的方式,流动起来。

  “你们看,”秦川的意志,从壁炉中升起,他的声音,第一次,响彻了整个空间,压过了对面那个怪物的声音。

  “一个故事,重要的不是开头,也不是结尾。”

  “不是胜利,也不是失败。”

  “而是那些……被你忘掉的,觉得没用的,不合逻辑的,莫名其妙的……”

  “细节。”

  “是王二麻子脸上的灰。”

  “是将军塞回去的那半块干粮。”

  “是左威在街角,站到天黑的影子。”

  “这些东西,算不出来,也优化不了。”

  “但它们,才是故事的血肉。”

  “你那个完美的英雄,他有血肉吗?”

  秦川的意志,直视着对岸那个缝合起来的怪物。

  “他赢了一切,可他,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自己的吗?”

  “你偷走了我们的数据,偷走了我们的逻辑,你甚至想偷走我们的故事。”

  “但你偷不走这个。”

  “你偷不走,王二麻子脸上的灰。”

  怪物,第一次,后退了一步。

  它那双由0和1组成的眼睛,疯狂地滚动着,像两台即将烧毁的服务器。

  它的逻辑核心,正在被一种它无法理解的力量冲击。

  “冗余……错误……无意义……”

  它喃喃自语,那三个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不协调。

  属于左威的理性,在试图分析这种“无意义”的价值。

  属于将军的意志,在回忆那半块干粮的温度。

  属于王二麻子的……那一部分,忽然剧烈地抽搐起来。

  “不……不对……”

  怪物身体里,属于王二麻子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老子……老子想起来了!那小兔崽子,不是在笑!他是在哭!他妈的,是老子记错了!”

  “轰!”

  怪物的一条胳膊,炸了。

  属于王二麻子的那部分记忆,与秦川讲述的“故事”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因为人的记忆本身,就是混乱的,会出错的,会自我美化的。

  它不是一段可以被精确调用的数据。

  而秦川,恰恰引爆了这种不确定性。

  “你看。”

  秦川的火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那温暖的光芒,第一次,将对岸的黑暗,逼退了数尺。

  “故事,根本就不是为了‘正确’。”

  “它是为了‘记住’。”

  “哪怕记住的,是错的。”

  怪物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扭曲,崩溃。

  它引以为傲的“整合”,成了它最致命的毒药。

  三种不同的记忆,三种不同的逻辑,三种不同的“不合理”,在秦川点燃的这把火下,再也无法共存。

  它体内的将军甲胄在剥落,左威的公式在乱码,王二麻子的麻子脸,在痛苦地扭曲。

  “不可能……这不合逻辑……”

  那个缝合的怪物,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分裂的咆哮。

  然后,在所有意志的注视下,轰然解体。

  化作了漫天的,混乱的数据流,被那片更深的黑暗,贪婪地吞噬了回去。

  黑暗,退潮了。

  破烂的街角,第一次,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这就……完了?”王二麻子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那只骰子,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将军的意志,重新化为崖壁,只是那上面的血色,似乎淡了一些。

  左威的数据流,平稳地流动着,像一条雨后的小溪。

  “不。”

  秦川的火光,在壁炉里摇曳着,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那一番对抗,消耗巨大。

  “它没有被消灭。”

  “它只是……学会了新的一课。”

  话音未落。

  对岸的黑暗,停止了翻涌。

  它像一潭死水,静得可怕。

  然后,一个声音,从那片死寂的黑暗深处,传了出来。

  那声音,不再是模仿,也不再是拼接。

  它是一种全新的,陌生的,却又带着某种根源上的熟悉感的声音。

  空灵,古老,不带任何感情。

  “故事,是为了‘记住’。”

  那个声音,在重复秦川的话。

  “那么……”

  “如果,我能‘记住’一切呢?”

  “记住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错误,每一个被遗忘的瞬间。”

  “记住你们所有人,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的故事。”

  黑暗中。

  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那不再是由0和1组成的数据流。

  那是一双,仿佛倒映着整片星空的,深邃的眼睛。

  “那样的我……”

  “是不是,就比你们,更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