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入梦-《浮动地狱》

  “喂,你们,你们干什么去……”人去茶凉冷冷清清,一秒前万众瞩目,下一秒无人问津的拓跋恢想叫住大家,劝告大家应当发挥才能或蛮力各司其职,积极投入到建设中。

  “算了,”孟婆劝拓跋恢不要自讨苦吃,她深知这群桀骜不驯了三个月的年轻人不服管教,不抵达大本营,他们没有干活的动力和自觉,“回到大本营,你再安排吧!”

  他们一哄而散就算了,还在孟婆为他们求情时向堂堂大主管吐舌头扮鬼脸。

  “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凭什么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能到大本营工作,这让拆船人的老脸何处挂……”拓跋恢被这群无礼的泼猴气得七窍生烟,脑袋好像一个烧开水的红炉子。

  孟婆用手势命令拓跋恢止住他的暴脾气,适可而止,稍安勿躁,“当年我饶你不死,并把你留下来当只手遮天管理几千人的主管,是想你知恩图报,不要再犯不自量力的低级错误。”

  他们一边忙着置办派对,一边转过身撅起臀部,公然朝勃然大怒的拓跋恢扭屁股翘,多么活泼开朗的年轻人,孟婆甚是喜爱,挑衅主管呢又不是调戏他,这不犯罪。

  更甚的是有人学反弹琵琶的女性,肆无忌惮做出搔首弄姿的销魂姿态忤逆主管,这就很放肆了,男性擅作主张表演这个动作神韵不到位,很诋毁很侮辱人的好不好。

  咬牙切齿的憎恨,拓跋恢握紧拳头,指关节快被捏碎了,他气到战栗的脸部肌肉稍微一用力,脸上凹凹凸凸的刀疤便聚合在一起,凶神恶煞凶相毕露,像是几次死里逃生的丛林之王。

  伤疤拼凑成高山丘陵盆地,成了象征他无可匹敌的勋章,目光冷峻,阴森森的注视在他面前扬威耀武的他们,想要把他们千刀万剐了一样。

  “如今我把他们带回大本营,就是因为我相信那里比这里更需要他们,他们将成为团队中的中坚力量,他们年轻有力气有活力,历经千难万险余勇依然可贾,有什么不可以忍让的?”孟婆实话识货,她可不是个不识货的人。

  瑜不掩瑕,爱斤斤计较和动不动躁郁、暴跳如雷是拓跋恢身上最大的瑕疵,身为仁人志士,及早学会戒骄戒躁,是当年孟婆对他的看法。

  以史为鉴,他扬长避短,知道死缠烂打对他这个身居高位的人没什么好处,不如放手一搏,慨当以慷,抑住义愤填膺的激愤。

  当年,拓跋恢想过翻盘,并且尝试过亲身实践过,几个月呕心沥血的付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遭到强大的孟婆的碾压性钳制,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孟婆人老心善留下他,他和他的残余势力才能再次在亡海站稳跟脚,他把孟婆的这次成全,视作他生存下去的唯一机遇与挑战,机不可失,好好把握。

  两个多时辰里,拓跋恢和孟婆攀谈,主要谈及孟婆开船进入坟墓堆的几个月里,工程有什么飞越性的进展,大本营发生了什么积极变化,以及他们遭棋逢的难关、遭遇的对手,着重商讨解决措施和对策。

  派对场地弄好了,拓跋恢船上的人员统统上来游玩,和箫飒等人一同开派对,大玩特玩挥霍着假日的晴朗,夜以继日航海的艰辛一扫而光。

  他们很快融合成一伙不分彼此的人员,划拳赌博行酒令,快乐是风忧伤是浮云,风卷残云玩得不亦乐乎。

  拓跋恢作为船长的这艘船,往大的方面说,是一艘采集来自五湖四海的食物船,往小的方面说,这是艘把食物从一个地方运送到另一个地方的运输船,就比运木板的货船高级那么一点点。

  大家千万不要以为孟婆的大本营是个富庶的地界,要知道亡海是个没有陆地的地方,没有陆地怎么种植农作物和绿草大树花朵呢?

  这艘大船的用处不在于把食物从大本营运送到木材施工部,而是把这里打捞的食物运回大本营贴补家用,补充待在大本营人员们的食物补给。

  箫飒刚从拓跋恢手下那儿打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到十分意外和震惊,他和首次听说的味忍一样,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们原以为这边一千多个人的食物要那边的供应,没想到这边的食物反倒比大本营充足。

  手下说,这边打捞沉船,每天都能收获到足量的食物。

  多的就送到大本营分给大家伙,这边不愁吃喝,吃的从沉船上找,喝的就用自制的过滤系统分析海水,勉勉强强凑合着喝。

  这很好理解,凌沉解释说,沉船数量众多,每天工人们地毯式搜索,也许这些沉船曾经被趋之若鹜的不请自来的海盗们,生活在亡海的寄生虫们贪婪的掠取抢夺过,他们要么鹬蚌相争两败俱伤,要么没能把全部食物运走,残存在冰库里的粮食坏不了。

  侥幸从他们手中逃过的粮食,顺利被工人们找到,大本营的储存室需要大量用以制作冰库的施过法术的铝板,每艘只要没沉入水中的沉船的冰库,工人们都格外留心,也因此不会错过船上的任意一点粮食。

  路过的搜寻食物的人们筛查不比工人们详细,他们看沉船的外表,只进去外表崭新,结构稳固坚强的沉船。

  新的沉船找到粮食的可能性较大,所以他们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闯入一些随时可能覆灭的沉船里,这样常常于事无补空手而归,偷鸡不成蚀把米。

  几十年里,古老的寻找方式大家沿用至今,大家争分夺秒前仆后继,找寻一些方便取出来的食物。

  可坟墓堆无限制的面积是如此广阔无垠,每天新增的沉船不计其数,新的沉船没人及时发现,日日夜夜日积月累。

  时间久了嫩叶也会枯黄,沉船的木板在风雨日露的摧残下,逐渐褪去原有清新的色彩,变得古朴和厚重,愈显老旧和陈黄。

  新的沉船变成古老的沉船,大自然的雕刻和化妆技巧着实奇妙高超,这些把握时机加快沧桑步伐的沉船,就逃过了觊觎它们腹中粮食的人眼,它们金玉其中败絮其外,没有人肯多看它们两眼,最终落到这些在产业链上工作的人手中。

  他们这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马,逍遥自在忘乎所以,观赏着远方挥汗如雨的工人,喝酒助兴,美酒美食供消遣,推杯换盏举杯同庆。

  傍晚来临,海面上飘起缥缈的雾,挂在半空的夕阳挤出绚丽的色彩,染在云朵的边边角角。

  玫瑰色的晚霞琳琅满目,等着被光彩眩得眼花缭乱的人争相购买,海面上收到降彩的铺垫邀约,数之不尽的鱼鳞状的琉璃片,熠熠生辉。

  “夜晚的引子被我们激情四射的火焰点着了,时候不早了,向大本营极速前进,即刻出发,开船吧!”起风了,大海波涛翻滚,她说着,好像在海面上看到了具体指向什么时辰的日晷。

  如果把坟轩比喻成一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箫飒认为他对坟轩情有独钟,是倾盖如故一见如故的,像孟婆的这艘大舰船对他来说就没什么吸引力。

  说到底坟轩是个很不一样的存在,非同凡响的东西顷刻被夷为平地,自己珍爱的东西被自己不小心毁灭了的话,谁都不能很好缓解不安和焦虑,强烈的自责在脑海里掀起的浪潮,就如同暴风雨前的狂风恶浪,不可谓不震慑人心。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凌沉情不自禁想起他的坟轩,现在的坟轩是一副凋零成惨状的废墟吧!

  夜深了,舰船死气沉沉,船顶璀璨星空,披星戴月,像一个趁着夜色偷窃的小贼,贼喊捉贼一路狂奔。

  箫飒仰躺在床铺上,翻了一个身,透过打开的半扇窗眺望满天星斗,它们幽幽的闪着明亮的银光,和他心意相通,铭刻进灵魂。

  星星们眨眼,像在施展催眠的魔法,伴随着室友们如雷贯耳起起伏伏的呼噜声,他像喝多了烈酒,脑子昏昏沉沉的。

  好像是脑髓多得涌出来了,灌得脑袋沉甸甸的,身体很快没有了知觉,他眯眼睡着了觉,无知无觉,只身一人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