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火里藏的不是账,是命-《大唐:全能太子,李二直呼内行》

  长兴行被大火焚为平地的消息,像一阵带着焦味的黑风,迅速吹遍了长安城。

  官府的封条贴在断壁残垣上,显得无力又可笑。

  所有人都知道,这家背景通天的商行,一把火烧掉的绝不仅仅是账册,更是某些人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高履行奉旨查案,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身后的差役小心翼翼地从灰烬中翻找,却只找到一些烧成焦炭的木梁和碎裂的瓦片。

  账房的位置早已被指认出来,但那里的灰烬比别处更细,几乎成了粉末,风一吹就散。

  “大人,什么都没了。”一名老练的仵作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高履行面无表情,目光却锐利如鹰。

  他蹲下身,捻起一撮细腻的灰烬,在指尖轻轻一搓,随即冷声道:“没了?那就把‘没了’的东西给本官带回去。”他挥了挥手,命令道:“将这片账房所在地的灰烬,全部给本官收敛起来,一撮都不能少!用锦盒装好,立刻送往工部!”

  差役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位素来稳重的高侍郎是何用意。

  但皇命在身,他们不敢怠慢,立刻找来十几个锦盒,像收敛骸骨一般,将那些黑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

  高履行心中自有盘算。

  他早年听工部的朋友提过一种失传的秘术,名为“湿纸拓印法”,专用于从烧毁的纸张灰烬上还原字迹。

  此法极其繁复,成功与否全看天意,但如今,这是唯一的希望。

  锦盒送至工部,还没等工匠们动手,一个不速之客便到了。

  魏征闻讯亲至,未着官服,只一身常服,步履却如山岳,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他看也未看高履行,径直走到盛放灰烬的锦盒前,沉声道:“高侍郎,此法不行。”

  高履行一愣,躬身行礼:“魏公,下官也是无奈之举……”

  “长孙家的账册,用的不是寻常墨汁,而是掺了鱼胶和松烟的特制油墨,遇火即化,与纸灰混为一体,湿纸拓印法只会得到一团墨迹。”魏征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身后的随从,“去,取一盏清水,将此物化开。”

  随从不敢怠慢,迅速取来清水,将瓷瓶中的白色粉末化入水中,一股淡淡的酸涩气味弥漫开来。

  高履行认得,那是火器工坊用来处理火药原料的“硝矾药水”,腐蚀性极强,寻常纸张一沾即化。

  “魏公,这……”高履行大惊失色,这药水下去,别说字迹,怕是连灰都剩不下了。

  魏征却不理他,亲自接过那碗药水,用一根细毫笔蘸了,小心翼翼地刷在一片相对完整的焦纸碎屑上。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黑色的灰片在药水的作用下,并未化开,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渗透,颜色由纯黑渐渐变得灰白。

  紧接着,一些更深的痕迹,如同烙印一般,在灰白的纸面上缓缓浮现。

  尽管字迹残缺不全,断断续续,但几个关键的字眼却清晰可辨。

  “陇右……七千……石……年息三成。”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高履行死死盯着那几个字,起初是疑惑,随即是惊骇。

  七千石粮食不是小数目,但长兴行富可敌国,做些粮食生意也属正常。

  可“年息三成”的借贷,这利息高得吓人,绝非普通商贾所为。

  魏征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铁青,他握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

  他猛地抬头,盯着高履行,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不是粮账,是军粮借贷!寻常米商,谁敢放年息三成的粮食借贷?这是在收买军心,拿朝廷的命脉做交易!长孙家……他们在陇右养私兵!”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众人耳边炸响。

  而在京城的另一端,武媚娘的网早已撒开。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付长孙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仅靠查案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从其内部撕开一道口子。

  而长孙冲,那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纨绔子,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柳如意便是她放出的那枚香饵。

  这位名动平康坊的花魁,凭借一曲“旧曲新词”,轻易便成了长孙冲的座上宾。

  此刻,长孙府的暖阁内,酒气熏天,长孙冲醉眼迷离地倚在软榻上,拉着柳如意的手,颠三倒四地胡言乱语。

  柳如意巧笑嫣然,一面为他斟酒,一面看似不经意地用指尖在他掌心划过。

  待长孙冲彻底醉死过去,她才缓缓起身,从妆盒中取出胭脂笔,借着昏暗的灯光,飞快地在自己莹白的手心,默记下了一组刚刚从长孙冲酒后吐露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的数字。

  这组数字很快便通过秘密渠道送到了王玄策手中。

  王玄策不敢怠慢,连夜调阅了积压如山的陇右商道记录。

  经过一夜的比对,他终于在一份来自西域的驼队入关文书上,找到了吻合的编号。

  记录显示,这支驼队曾运送十车“寒水石”入关,却未在任何关口留下报税记录。

  这分明是走私!

  而更惊人的,是在货物清单的末尾,有一行不起眼的标注:其中三车,赠魏王府旧属。

  王玄策看到这行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魏王李泰早已身死,他的旧属也大多被贬斥流放,长孙家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将一笔走私的货物记在他们名下?

  这根本不是赠予,这是栽赃!

  是借着一个死去的皇子,将黑锅甩向与魏王旧部偶有来往的太子李承乾!

  李承乾听完王玄策的禀报,面沉如水。

  他将魏征和武媚娘两边传来的情报在脑中迅速推演,一幅巨大的阴谋图景渐渐清晰起来。

  长孙家不仅在走私、囤积军粮,更在布局嫁祸于他。

  他们若真敢养私兵,那支军队绝不会远在陇右,必定藏于京畿外围,以便随时响应,发动雷霆一击。

  “终南山。”李承乾吐出三个字,目光投向窗外连绵的群山轮廓。

  那里是京城的天然屏障,也是藏匿一支奇兵的绝佳之地。

  他当机立断,对王玄策下令:“立刻调用‘灯使飞鸽’,向我们安插在陇右的旧部传令。查!查近三年来,所有挂着‘长兴行’名号的驼队,出入关的路线、所有停驻点,以及沿途的交接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三日后,一只飞鸽带着密报穿云破雾而来。

  密报上的内容,印证了李承乾的猜想:一年前,一支神秘的驼队在深夜偏离了官道,进入了终南山深处的“铁瓮谷”。

  那地方有一座废弃多年的铜矿,矿道四通八达,深达数里。

  近一年来,常有樵夫看到谷中有炊烟升起,但因地势险要,无人敢深入探查。

  棋盘已经摆开,该轮到他们落子了。

  高履行再次出面,以“太常寺巡查皇陵,需修缮外围道路”为名,光明正大地征调了三百名匠役,浩浩荡荡地开赴终南山。

  队伍的目标是昭陵,但真正的勘察点,却是数十里外的铁瓮谷。

  匠头是徐惠父族的一位旧仆,忠心耿耿。

  他借着测量地势的便利,带着几个心腹,悄悄潜入铁瓮谷外围。

  他们扮作迷路的工匠,用步履和绳索,将谷底的地形、矿道的入口,暗中测绘下来,最终绘成了一幅详尽的“谷底九曲图”。

  图上清晰地标注着,废弃的矿道之内,被人为改造过,设有粮仓、马厩,甚至还有练习用的箭垛。

  高履行拿到图,心头剧震。

  他不敢耽搁,立刻持图入宫,准备面呈陛下。

  然而,他刚到宫门,就被几名御史拦下。

  为首的正是长孙无忌的党羽,他们以“核查公务”为由,强行将高履行手中的图卷夺走。

  高履行佯装惊惶,大声争辩,却被对方以势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图卷被抢。

  他脸上满是愤懑与不甘,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因为他早已料到此行不会顺利,在入宫前,就已命副手将图卷抄录了一份副本,藏在了送往太庙的祭器箱底。

  当晚,那份副本便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李承乾的案头。

  太子看着图上描绘的地下工事,眼神平静得可怕。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将图纸缓缓卷起,递给了身侧一人。

  那人一身劲装,身形挺拔如松,正是薛仁贵。

  “仁贵,从飞骑军旧部中,挑选二十名最精锐的弟兄,以‘灯使’的身份,扮作采药人,潜入终南山。”李承乾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要你亲眼去看看,那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

  夜色如墨,正是杀人放火时。

  薛仁贵带着二十名精锐,如鬼魅般潜入了铁瓮谷。

  他们避开外围的暗哨,顺着矿道一路向下。

  矿道内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马粪混合的气味。

  火把的光亮下,一排排整齐的铁甲反射着森冷的光,旁边是码放得如同小山一般的弩机,足有五十架。

  在矿道的最深处,他们发现了十几个大木箱,撬开一看,里面全是寒光闪闪的西域弯刀,刀柄上,无一例外地刻着狰狞的突厥狼头。

  薛仁贵取下一柄弯刀,掂了掂分量,刀锋上传来的寒意让他瞳孔一缩。

  他沉声对部下说:“回报太子,此非商队护卫所用之物,乃是骑兵的标准制式。”

  就在薛仁贵探查矿道的同时,长孙府内,一场无声的较量也到了终局。

  柳如意察觉到危险,准备趁夜逃离,却在翻越后院墙头时,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家丁死死按住。

  她被拖到长孙冲面前,发髻散乱,衣衫不整,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

  长孙冲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玉杯,脸上挂着一丝病态的、残忍的冷笑:“你以为,一个妓子,点得亮灯?”

  他的话音未落,窗外骤然亮如白昼!

  一股冲天的火光从府邸后院的角落升起,滚滚浓烟直冲夜空,火势之大,几乎照亮了半个长安城。

  那是长孙冲私藏珍稀药材的地窖,也是他暗中配制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的地方。

  长孙冲猛地站起,惊愕地望向窗外。

  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映在他扭曲的脸上,也照亮了遥遥望着这一切的武媚娘的双眼。

  她站在东宫的角楼上,夜风吹动着她的裙裾,眼中燃烧的,是比那场大火更加炽烈的野心。

  长孙家的灯,她点不亮。

  但她可以点燃另一把火,一把足以将整个棋盘都烧起来的火。

  京城的夜,因此而沸腾。

  无数双眼睛望向那片火光,猜测着,惊疑着。

  而李承乾只是静静地站在书房里,手里握着那把从终南山带回来的、刻着狼头的弯刀。

  冰冷的刀柄,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腥。

  他知道,长孙家被这把火一逼,必然会做出最疯狂的反扑。

  明日的朝会,将是一场真正的生死之战。风暴,已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