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卸甲重生-《三角洲行动之第三次世界大战》

  雪地摩托低沉的咆哮撕破了扎布利亚克山林死寂的黎明。

  履带式底盘碾压着铁路线旁深厚的积雪,留下两道深深的、如同巨兽爬行过的沟壑。

  冰冷的空气如同细碎的玻璃渣,刮擦着裸露在外的皮肤。

  乌鲁鲁蜷缩在露娜身后宽大的后座上,巨大的身躯裹在从坠毁直升机上扒下来的、染血的哈夫克防寒服里,呼吸沉重而短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嘶鸣和血腥味。

  蜂医坐在他旁边,用身体支撑着他,警惕的目光扫视着两侧被厚厚冰雪覆盖、如同白色幕墙般的针叶林。

  深蓝侧坐在引擎盖前,那套勉强修复的外骨骼发出时断时续的微弱嗡鸣,头盔面罩上暗淡的AR地形图勉强勾勒着铁路线的走向。

  铁路,这条钢铁铸就的生命线,此刻也如同被冰封的血管,死气沉沉地蜿蜒在群山之间。

  枕木被积雪半掩,铁轨在微弱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

  偶尔能看到被遗弃在侧线上的货运车厢,覆盖着厚厚的雪壳,如同巨大的白色棺椁。

  隧道入口黑黢黢的,像巨兽张开的嘴,吞噬着光线和希望。

  “油料!”

  深蓝嘶哑的声音在头盔里响起,带着预警的急迫,“仪表显示还剩不到四分之一!撑不到大桥了!”

  露娜的心猛地一沉。

  雪地摩托是他们在这片死亡雪原上唯一的腿脚,油料耗尽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前方被风雪模糊的铁路线,试图在苍茫的白色和冰冷的钢铁中寻找一丝生机。

  就在这时,前方铁路线一个相对平缓的转弯处,一片狼藉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疮疤,骤然撞入眼帘!

  一座原本应该承担运输枢纽作用的小型火车站,此刻已沦为彻底的废墟。

  站台顶棚被掀飞了大半,扭曲的钢架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斜插在雪地里。

  候车室和信号楼被炸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焦黑的砖石和破碎的混凝土散落一地。

  更触目惊心的是,在站前广场和紧邻的铁轨上,堆积如山的钢铁残骸和无数具被冻僵的尸体。

  涂着GtI灰蓝色数码迷彩的Zbd-25步兵战车残骸与哈夫克雪地涂装的轮式装甲运兵车的残骸互相倾轧、燃烧、冻结在一起,炮塔歪斜,履带断裂。

  几辆被炸翻的军用卡车如同死去的甲虫,车轮朝天。

  雪地上,GtI特战干员和哈夫克特种兵的尸体交错重叠,姿态扭曲,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搏杀姿态。

  暗红的、褐色的血迹在洁白的雪地上泼洒出大片大片刺目惊心的图案,又被新的落雪浅浅覆盖,形成肮脏的斑驳。

  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金属锈蚀味混合着寒冷的空气,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在这片钢铁与血肉的坟场中,还散落着一些更加诡异的身影——

  金属的肢体扭曲断裂,露出里面复杂的线缆和闪烁着微弱故障火花的电子元件。

  一些“头颅”被击碎,露出闪烁着幽光的传感器镜头或冰冷的合金颅骨。

  有几具“尸体”,尽管躯干被炸得四分五裂,手臂或腿部被彻底撕掉,但残骸中裸露出的核心处理器仍在微弱地闪烁着红光,如同濒死的心脏在跳动,偶尔还伴随着一阵无意识的、机械性的抽搐或关节的痉挛,发出“嘎吱……嘎吱……”的瘆人声响。

  “机兵……”

  蜂医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面对敌对造物的冰冷厌恶。

  深蓝看着一具被大口径武器拦腰打断、上半身还在雪地里徒劳地抓挠着空气的机兵残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真他妈……邪门……”

  露娜没有过多关注那些诡异的机兵残骸,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扫过整个战场遗迹。

  “神盾”系统虽然受损严重,但基础的战术分析模块还在勉强运转。

  结合现场痕迹,一幅惨烈的战斗图景在她脑中迅速重构:

  哈夫克的一支精锐空降部队(很可能是“闪电”旅或“福尔戈雷”旅的一部)突然袭击了这座位于铁路要冲的小站,试图掐断GtI北撤的通道。

  驻守此处的GtI特战干员(从尸体上的臂章和装备看,至少来自两个不同的地方防御中队)反应迅速,依托站房和铁路设施进行了顽强的阻击。

  战斗迅速升级,枪炮声引来了附近的增援。

  GtI方面,从一具倒在Zbd-25残骸旁、穿着重型防寒服的军官尸体袖标上,露娜辨认出了“第752摩步团”的徽记。

  哈夫克方面,更多的空降兵和装甲车辆也投入了战场。

  战斗演变成了残酷的拉锯和绞杀。

  最终,双方都在这里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同归于尽。

  哈夫克未能完全控制车站,GtI也未能守住这条通道。

  “油!”

  乌鲁鲁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他指着车站废墟后方,一个相对完整、但被炸塌了半边的机车维修棚。

  “那边……有油罐车的味道……还有……备用油桶……”

  露娜立刻驾驶雪地摩托,小心翼翼地绕过遍布弹坑和残骸的战场,驶向维修棚。

  棚内一片狼藉,几台维修设备被炸毁,但角落里,一辆被遗弃的铁路油罐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巨大的罐体上布满弹痕,但似乎没有泄漏。

  旁边还散落着几个倾倒的、容量200升的军用油桶,有些被子弹打穿,黑色的燃油流了一地,冻结成冰,但还有几桶完好无损!

  “天无绝人之路!”

  深蓝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四人立刻行动起来。

  蜂医和露娜负责警戒,深蓝利用外骨骼的微弱力量协助,乌鲁鲁则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和工程兵的直觉,用找到的油管和手动泵,开始艰难地从油罐车残存的油料和完好的油桶里汲取宝贵的燃油,注入雪地摩托的油箱,还有几个他们找到的、相对完好的便携式油囊。

  补充油料的间隙,露娜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惨烈的战场。

  她的眼神在那些阵亡的GtI特战干员尸体上停留。

  他们的装备……

  虽然大多在激战中损坏,但……

  “深蓝,蜂医,跟我来!”

  露娜跳下摩托,踩着厚厚的积雪和冻结的血块,走向几具相对完整、穿着GtI特战制式防寒服和外骨骼的尸体。

  她在一具俯卧的尸体旁蹲下,轻轻拂去尸体背上厚厚的积雪。

  闪电利剑标志。

  尸体身下,压着一套被弹片击穿多处、但核心模块似乎尚存、涂装斑驳的-5 Relk “神盾”脑控外骨骼作战系统。

  旁边,掉落着一把同样沾满血污和雪泥、但枪管依旧笔直的Rc-15侦察步枪。

  露娜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混合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刺入肺腑。

  她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握住了那把冰冷的Rc-15步枪。

  枪托上残留着前主人手掌的印记和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她用力一拽,将步枪从冻硬的雪地里拔了出来。

  接着,她小心地解开尸体身上外骨骼系统的固定卡扣,用力将这套沉重的、代表着GtI尖端战力的装备剥离下来。

  “兄弟,对不住了。”

  露娜低声说道,声音在寒风中几不可闻,带着一种沉重的敬意和传承的决绝,“你的枪和甲,我们借走了。血仇,我们会替你们讨回来。”

  她将Rc-15背在身后,开始费力地穿戴那套染血的外骨骼系统。

  冰冷的神经感应贴片贴上太阳穴和后颈,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麻痒感和前主人残留的精神印记冲击,让她微微眩晕。

  深蓝和蜂医也默不作声地行动起来。

  深蓝在一辆被击毁的ZSL-25 NG步战车残骸旁,找到了一具GtI特战干员尸体,尸体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挺沉重的速射机枪(ii 249的GtI改进型)。

  深蓝费力地脱下了那套相对完好的外骨骼,替换掉自己身上多处受损的。

  沉重的速射机枪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质感带来一种久违的力量感。

  蜂医则从一名倒在沙袋掩体后的GtI特战军官尸体旁,捡起了一把保养精良的R14 中间威力大口径弹战术步枪。

  他仔细检查了枪械状态,更换了弹匣,又从那军官的战术背心上取下了几个医疗包(虽然里面药品所剩无几)和几枚威力巨大的进攻型手雷。

  乌鲁鲁虽然重伤,也挣扎着从一辆炸翻的哈夫克装甲运兵车残骸里,拖出了一挺被炸断支架、但枪管完好的bS-9.50“九头蛇”重机枪的枪身部分。

  他咧开满是血沫的嘴,嘿嘿笑了两声:

  “妈的……这个带劲……当拐杖……都够分量!”

  当他们重新骑上雪狼摩托时,已经焕然一新,或者说,披上了牺牲战友的铠甲与遗志。

  露娜的“神盾”系统虽然多处受损,但核心功能恢复了大半,视野中的hUd界面比之前清晰稳定了许多。

  深蓝的外骨骼提供了更强的防护和支撑。

  蜂医的R14火力凶猛。

  乌鲁鲁拄着那截沉重的“九头蛇”枪管,如同握着一柄战锤。

  引擎再次轰鸣,雪地摩托载着这支伤痕累累却又武装到牙齿的小队,沿着铁路线,朝着北方,朝着塔拉河大桥的方向,继续他们的亡命之旅。

  冰冷的风雪拍打着他们的面颊,身后是战友长眠的废墟,前方是未知的深渊。

  路途在沉默中延伸。

  只有引擎的咆哮和履带碾压积雪的声音。

  补充了油料和装备带来的短暂振奋,很快又被沉重的现实和路途的艰辛消磨。

  山势越来越高,风雪越来越大,铁路线在陡峭的峡谷边缘蜿蜒,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另一侧是刀削斧劈般的绝壁。

  “离大桥还有多远?”

  蜂医的声音在风声中响起,打破了许久的沉默。

  露娜看了一眼外骨骼系统根据地图和行进速度估算的位置:

  “直线距离……大概还有三十公里。但山路曲折,实际路程可能翻倍。以现在的速度,天黑前能到峡谷边缘就很不错了。”

  “赌一把?”

  蜂医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防寒面罩后看向露娜,带着一丝德国人特有的、近乎刻板的挑战意味,“就赌……塔拉河大桥现在在谁手里?我赌还在我们的人手里。至少……桥没被炸掉。”

  露娜握着冰冷的车把,目光穿透风雪,望向北方峡谷的方向。

  那里,塔拉河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在深深的峡谷底部奔腾咆哮,巨大的水声隐约可闻。

  横跨其上的塔拉河大桥,是连接黑山与北方领土的唯一陆上通道,其战略意义不言而喻。

  哈夫克发动“洛夫琴之怒”行动,目标之一必然是夺取这座桥,打通北上的通道。

  GtI方面,只要还有一兵一卒,也必定会死守或摧毁它。

  “哈夫克。”

  露娜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疾风和她的‘绿刃’……行动太快了。戈卢博夫奇失陷,扎布利亚克被渗透,铁路沿线据点被拔除……他们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抢占大桥。而且,‘终结指令’要求打通通道。我赌……大桥现在在哈夫克手里。桥没炸,是因为他们想用。”

  蜂医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咀嚼露娜的分析。

  “赌注?”

  “一包……真正的咖啡豆。不是那种该死的合成代用品。”

  露娜的声音里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对和平时期奢侈品的怀念。

  “成交。”

  蜂医点点头。

  雪地摩托在沉默中继续前行。

  赌约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死水,激起的涟漪很快被更深的忧虑淹没。

  露娜的心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判断而轻松。

  她知道,如果大桥真的在哈夫克手里,以他们四人现在的状态去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天色在风雪中渐渐暗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