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得让所有人都信,一官跟你爹闹翻了-《明末华商之南海边地公司》

  “你说什么?”许心素猛地放下茶盏,茶水溅出杯沿,“那是朝廷总兵,说搞死就搞死?”

  郑芝龙也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被某种隐秘的兴奋取代。

  “义兄之前不是问,能不能做海盗?”

  李国助转向郑芝龙,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买卖,

  “现在可以了,只要你大肆劫掠福建沿海的居民和商船,明廷必会派俞咨皋来剿你。”

  “只要每次反围剿你都能赢,他迟早都会因屡战屡败而获罪!”

  “赢一次,朝廷骂他无能;赢两次,福建库银告急;”

  “赢到第三次,他这总兵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只要他被撤职查办,福建的海防实权就有了空缺。”

  他指尖依次点在桌面海图上福建沿海的几个港口,

  “到时候,朝廷总得找个能镇住海盗的人。”

  “你既能打,背后又有永明镇撑腰,再让父亲在平户递个话……”

  “这福建水师的大印,不是没可能落到你手里。”

  许心素脸色发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李国助按住手腕:

  “舅舅,你当把总这些年,俞咨皋没少拿走私的事拿捏你吧?”

  “他扣着表哥,不就是为了要挟我爹出面摆平荷兰人吗?”

  “真等义兄掌了福建海防,表兄就能回来了,咱们走私的路子也能更顺,”

  “往东番岛移民更是有了官方背书,何乐而不为?”

  郑芝龙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你的意思是,让我打着海盗的旗号,实则……”

  “实则为自己和公司铺路。”

  李国助打断他,

  “俞咨皋不倒,你在东番做得再大,也得看他脸色。”

  “他倒了,整个福建海疆的规矩,便由咱们来定。”

  许心素望着外甥年轻却锐利的眼睛,忽然叹了口气,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杯底重重磕在案上:

  “你们要做,便做吧……”

  “只是……我毕竟是俞咨皋手下的水师把总,他要出兵剿一官,我肯定也得跟着。”

  “刀枪无眼,我船上的兵不知底细,见了一官的船只会往死里打。”

  “一官手下的弟兄见了我的船,也难保不发狠。”

  “真伤了自家人,或是哪个弟兄嘴不严泄了底,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许员外这话在理。”

  郑芝龙笑着接口道,

  “不过水师的规矩,桅杆上都挂着将领的姓氏旗号,”

  “将来我船上挂‘郑’字旗,舅舅船上是‘许’字旗,远远瞧见旗号,彼此自然认得。”

  许心素却没松口气,眉头拧得更紧:

  “认得是认得,可问题在俞咨皋。”

  “那老小子精得很,常年跟海盗打交道,哪次围剿不是血流成河?”

  “咱们这边若只是虚晃一枪,船没沉几艘,人没伤几个,他能看不出来?”

  “到时候他起了疑心,查问起来,你我这点把戏,怕是瞒不过去。”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我儿子还在他手里攥着,真被他看出破绽,别说我这条命,连你义父在福建的路子,都要被他连根拔了。”

  郑芝龙脸上的笑意淡了,看向李国助,显然也没了主意。

  “这有何难?”

  李国助在旁从容道,

  “舅舅回营后,就跟手下说,这股海盗船快炮利,硬拼伤兵太多,能赶走就行。”

  “义兄跟弟兄们讲,水师是朝廷的人,别真杀了官差,惹来大军围剿。”

  “交火时见了旗号,只打船帆、断船桨,炮子往水里轰,看着热闹,实则谁也别伤着谁。”

  他看向许心素,

  “这也就是真遇上了,不得不如此做戏。”

  “实际交战中,福建水师又不是只你一个把总,哪个把总不得指挥十艘战船?”

  “只需让义兄吩咐手下,尽量避开你的战船就是了。”

  许心素琢磨着这话,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杯底在案上磕出轻响:

  “也只能如此了,旗号为记,点到为止,但愿俞咨皋那老东西别太较真。”

  郑芝龙点头附和:“放心,戏我会演足。到时候我‘逃’得仓皇,许员外‘追’得卖力,保准天衣无缝。”

  许心素转头看向李国助,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脸上,语气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恳切:

  “国助,你只想着让一官演好海盗的戏,却没细想你父亲在福建的难处。”

  他端起茶盏又放下,指尖在案上划出轻痕:

  “你父亲能在福建立住脚,靠的是与官府那点不能说破的默契。”

  “漳州知府每年从走私里拿五千两‘报水’,泉州同知的小舅子在厦门帮着销货,”

  “这些人信的是‘李旦只做买卖,不沾刀兵’。”

  “他们跟你父亲绑在一条船上,图的是安稳分利。”

  许心素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可一官若真以海盗名目动起来,官府头一个就会疑到你父亲头上。”

  “他们会想一官的人马是不是李旦养的私兵?走私船是不是给海盗递消息?”

  “到时候那些分润的官儿为了自保,定会先把你父亲推出去顶罪。”

  “我儿子在俞咨皋手里是小事,你父亲在福建的根基要是被刨了,永明镇也会遭明廷忌惮!”

  李国助握着拳,指节泛白。

  他确实没想到这层,父亲在福建的关系网像层薄冰,看似坚固,实则碰不得半点火星。

  郑芝龙在旁也沉了脸,却没插话,显然知道这话该由李国助拿主意。

  许心素见李国助沉默,又往前凑了凑,语气更切:

  “依我看,这事只有一个解法——得让所有人都信,一官跟你爹闹翻了。”

  李国助抬眼:“舅舅的意思是?”

  “对,闹翻。”

  许心素点头,目光锐利,

  “让福建官府觉得,一官不服你父亲管束,自己拉队伍当了海盗;”

  “让荷兰人觉得,他跟李旦分了家,能单独做买卖;”

  “让那些分润的官儿觉得,你父亲还是那个只认银子的商人,跟海盗郑芝龙早没关系。”

  他望着李国助,语气郑重:

  “这样一来,你父亲能保着福建的路子,一官也能放开手脚‘作乱’。”

  “等弄倒了俞咨皋,你再以永明镇的名义,建议朝廷招安郑一官。”

  “待一官掌了福建海防,再以感谢你保举之恩为由,与你爹重修旧好便是了。”

  “如此东南海防和走私渠道便都由我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