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齐国-《玄青录》

  张炀早有防备,眼中寒光一闪,抬手结印,冷喝一声:“摄神术!”

  嗡——!

  虚空骤然荡漾出一波肉眼可见的波纹,宛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那条挣扎中的小蛇元婴在半空中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瞬间动弹不得。张炀探手一抓,五指如铁钳般将其牢牢攥在掌中。

  元婴拼命扭动,发出尖锐的嘶鸣,然那嘶鸣声在张炀手中却显得微弱而无力,丝毫没有半分挣脱之力。张炀神色冷峻,取出数张封印符箓,抬手一一贴在蛇婴之上。符箓灵光闪烁,将其死死镇压。

  随即,他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玉瓶,瓶口符文闪烁,隐隐有灵光溢出。张炀将被封印的小蛇元婴投入瓶中,轻轻一震,瓶口自动封死,符文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灵光大网,将其牢牢镇压其中。

  “哼,化形中期的妖王元婴……倒也算是一桩收获。”张炀目光一冷,收好玉瓶,转而抬头望向北方,那三头妖王遁走的方向。他的眼神深邃,如同古井无波,却又隐匿着随时会喷薄而出的火山,心中杀机未减,却是并未追击。

  张炀缓缓收起法天象地神通,庞大如山岳的身躯在灵光消退中重新缩回常人大小。随着他的变化,天地间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消散,山风重新变得轻柔。

  子言身影一闪,如一片轻叶般落到近前,带着些许担忧问道:“公子没有受伤吧?”张炀淡淡一笑道:“没事。”

  子言见状便松了口气,然后抬手一挥,将那庞大的黑蟒妖躯收回储物袋中,仿佛在收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她抬眸望向张炀,眼中既有担忧,也有柔意,低声道:“公子,我等还是先去宗门驻地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张炀沉默片刻,只是轻轻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压抑着他内心的沉重:“嗯。”

  当即带着二女,化作三道流光,破空而去。

  一炷香后,他们的遁光已临长青宗上空。三人停在半空,俯瞰脚下。

  眼前景象,却让张炀瞳孔骤缩,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往昔巍峨壮丽的长青宗山门,此刻只余满目荒芜。断壁残垣,焦土遍地,每一块残存的石砖,每一根断裂的木梁,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悲凉。曾经的石阶断裂倾塌,殿宇楼阁化作废墟。最象征宗门的长青殿,此刻更是荡然无存。山风呼啸卷过,带来阵阵阴冷死寂,吹拂在张炀脸上,如同冰冷的利刃。

  张炀心口猛然一紧,胸腔似被巨石压住,呼吸几欲停滞,连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怒火与悲意交织,他带着两女连忙飞往灵木峰。

  只见灵木峰同样一片焦土,山体断裂,残骸横陈。来到峰后山,昔日护宗灵根“五针松”更是无影无踪。

  张炀浑身一震,心中再沉一分,却依旧未言一语,只是沉着脸色,转而飞往玉莲峰。

  然而,玉莲峰原本所在的灵脉之地,如今竟已彻底崩塌,整座山峰仿佛被生生抹去,连山基都化作深渊。

  张炀再也抑制不住胸中悲恸与杀机,那股巨大的悲痛如火山般在他胸腔中翻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眼眸赤红,他低声咆哮:“妖族!!!”

  紧接着声调陡然拔高,那声音仿佛要撕裂苍穹,带着刻骨的恨意:“妖族!!!!!吾张炀——与妖族不死不休!!!”

  轰——!

  伴随着怒吼,一口殷红鲜血猛然喷出,血花在空中炸开,如同盛开的佛灵花。张炀身形摇晃,气息瞬间衰弱,整个人如被抽尽力气,险些从半空坠下。

  “公子!”

  “主人!”

  珑儿与子言同时惊呼,连忙飞身将他扶住。珑儿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主人……是不是大战时受了伤?别吓珑儿……不要这样,日后珑儿陪你一起,杀光妖族,为主人的宗门报仇!”

  子言则神色凝重,目光中透出冷静的锋芒,却竭力柔声劝慰:“公子,不可过度动怒!宗门虽毁,但未必意味着宗门上下皆已殒命。或许公子的师尊与诸位师兄弟早已撤离,另有图谋。公子如今若走火入魔,岂不正中妖族下怀?更何况此地已是妖族盘踞之地,一旦引来强敌,咱们更是难以脱身。”

  张炀目光一黯,喉咙滚动,胸腔如有烈火灼烧,但他强行将那股怒火与悲怆压在心底。呼吸粗重,额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整个人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撤离么……”

  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似在自问,似在自答,“若真是如此,也算一线生机……”

  话虽如此,他眼底的阴翳却愈发浓烈。那股执拗之意,如同烙印,死死压着他的神魂。

  珑儿俏脸苍白,泪痕未干,小手却死死攥住张炀的手,生怕自家主人再因心火攻心而倒下。子言则神色凝重,目光扫视四周,眉宇间满是谨慎与戒备。

  “公子。”

  子言语气沉冷,眼底闪过锐利寒光:“此地灵脉早已被人毁去,天地灵气混乱,痕迹并不似纯粹大战所致。妖族虽残暴,却极少会耗费精力破坏灵脉根基……这更像是有人有意为之。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张炀猛地抬眸,眼神骤然一凛。杀机并未消散,反而沉淀为一抹森寒的冷光,如锋刃般锐利。

  “好。”

  他低声开口,语调冰冷,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毅:“无论是妖族,还是那暗中推波助澜之人……待我查明来龙去脉,必叫他们血债血偿!”

  风声呼啸而过,带着焦土上的尘埃翻卷。他抬头望向远方天际,眼中似燃烧着深沉烈火。

  良久,他方才缓缓收敛心神。两女搀扶着他,悄然离开这片废墟,避至数十里外的一座荒山之中。

  山洞幽暗,只有月光石的清辉摇曳。张炀盘膝而坐,吞服数枚丹药,体内灵力缓缓运转,驱散心口翻涌的怒火与内伤。

  子言立于洞口警戒,眸光锐利如鹰,丝毫不敢懈怠。

  珑儿则坐在张炀身畔,小心翼翼替他拭去额头冷汗,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

  十余日的修养,终于让张炀体内翻腾的气血彻底平复。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寒光一闪即逝,周身灵力流转已然稳定。

  “主人,伤势好了吗?”

  珑儿见他起身,立刻迎上来,眼里满是欣喜与期待。

  张炀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语气温和:“让你俩担心了,如今已经无碍。”

  几乎在同一时间,子言的身影自洞外闪入,神色一松,眼中浮现一抹轻快。她轻声开口:“公子,接下来我们要去何处?”

  张炀沉吟片刻,低声道:“我等如今所在之地,尚属长青宗旧日的势力范围。再往南约四千里,便是齐、苍两国交界。只是齐国如今境况不明,若妖潮已扩散,恐怕那里也未必安稳。”

  说到这里,他目光幽深,声音陡然一沉:“我计划敛息而行,先去齐、苍边境探一探情况。若有线索,再做打算。”

  子言闻言,轻轻点头:“公子所虑周全。”

  于是,三人不再多言。张炀当先而行,二女一左一右随行而下,三人化作三道遁光,紧贴地面疾驰而去。灵息尽敛,踪迹若隐若现,宛如山林幽影,极难察觉。

  沿途之上,废墟、残垣断壁不时映入眼帘,偶尔还能见到妖兽的残骸,血迹早已干涸,唯有荒凉的气息笼罩天地。珑儿看得心中发颤,却不敢开口,只是紧紧跟随。

  半日后,张炀忽地停下脚步,目光凌厉如剑。前方数里之外,山林之间竟有一处十数丈大小的巨坑,方圆数十丈寸草不生,岩石皆被劈得焦黑一片,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焦灼的雷电气息,刺鼻而又熟悉。雷意残余,犹自逼人。

  子言目光一凝,轻声道:“公子,这处巨坑充满雷霆之气……不像出自妖族之手。”

  张炀心头骤然一颤,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那残留的木雷之气,极为熟悉,赫然是当年掌教送于自己的青木雷珠所激发而残留下来的气息啊!

  “看来……”

  张炀低声自语,神色凝重,“宗门之人,并非全无生机。”

  带着这一丝希望,他与二女继续敛息前行。

  一日之后,三人终于逼近齐、苍两国交界。远远望去,只见前方百里之外,密密麻麻聚集了成群妖兽。妖气弥漫,遮天蔽日。其间十余只气息深沉的化形妖兽尤为显眼,周身妖威滔天,镇压一方气机。

  张炀眉头微蹙,目光沉沉。

  子言凝视许久,开口分析道:“公子,妖族陈兵于此,看来并未打算跨境攻伐。若无意外,齐国应当还算安稳。”

  张炀缓缓点头,却依旧未见释然。他目光掠过那些妖兽的排布,总觉得其中透着一股古怪的气息。

  珑儿却皱眉低声道:“子言姐姐,可是妖族都堵在那里,我们过不去啊……怎么办?”

  子言转眼望向张炀,眸光含询。

  张炀沉默片刻,忽然开口:“我观这些妖族布列虽广,却极为散漫,戒备松弛。若我们把握时机,或许能趁其不备,悄然穿过去。”

  他语声一顿,眸中闪过一抹冷光:“不过,先观察几日再做打算。”

  于是,三人隐匿在边境群山之中,潜心观望。

  数日过去,张炀的判断逐渐得到印证——这些妖兽看似盘踞重兵,实则松散异常。许多妖兽成日沉睡,鼾声如雷;醒着的,不是懒散徘徊,就是彼此争斗,秩序全无。至于那十余只化形妖兽,也不过各自为营,压迫普通妖兽,却未见统一调度。

  张炀心中微微一喜,眉头舒展:“机会来了。”

  夜幕降临,星月隐晦。三人早已将气息压至极致,借着夜色,宛若无声的阴影,悄然穿行。山林之间,妖兽的低吼与沉睡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压抑森冷。

  张炀神识外放,寸寸探查,带着二女绕开一头头妖兽布设的警戒。每一次擦肩而过,气息几乎掠过妖兽鼻端,心脏都紧绷至极。

  这一夜,仿佛无比漫长。

  终于,当东方渐露鱼肚白之际,三人已然穿过层层妖兽封锁。张炀长出一口气,不敢再有片刻停留,抬手一挥,三人同时催动遁光,化作三道流光破晓而去,直奔南方齐国境内。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张炀三人便已抵达齐国边境。此地山川起伏,河谷险峻,然而更为显眼的,却是那一道道横亘千里的禁制屏障。禁制之上灵光流转,宛若一道无形的天幕,将边境牢牢封锁。其后,依山而建的是一座连绵数十里的军营,旌旗猎猎,杀气冲天。营寨中不时传出甲胄摩擦与修士巡逻的脚步声,森然之意扑面而来。放眼望去,这样的营寨在边境线上足有十余座,宛若铜墙铁壁,将齐国与外界彻底隔绝。

  张炀三人方才停下脚步,那层禁制忽然泛起涟漪,从中走出一名身着铁甲的中年修士。此人气息稳固,正是一位结丹修士。他目光锐利,如鹰隼般在三人身上扫过,见确认是人族后,眉头微挑,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戒备:“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齐国境外?”

  张炀神色不变,眼眸微眯,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势:“本座,乃长青宗灵木峰齐恬座下弟子张炀。不知如今长青宗可在齐国?”

  “本座”二字出口,令那中年修士心头猛地一震。他暗自打量张炀,面上虽未显露,却已心生狐疑:“这般年轻的修士,竟敢自称本座?难道是……元婴真君?”

  一念至此,他神情微变,眼底掠过一丝敬畏。似是想起什么,他连忙躬身,口气中多了几分恭谨:“前辈,若是如此,还请见谅。正好坐镇此处的元婴真君,乃天剑宗长老。我这就去请白真君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