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折扇藏杀意-《默剑长生》

  严世明倚在门廊朱漆柱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身后五个护院踏碎台阶上的槐花,甜腻香气混着兵刃的铁腥味扑面而来。

  为首护院猛地踏前半步,寒光凛凛的刀刃几乎要贴上许铭眉骨!

  “沈捕头长本事了!” 严世明 “啪” 地展开折扇,扇面金粉簌簌掉落,沾在护院刀刃上。

  扇面 “猛虎啸山” 的金纹在阳光下明灭不定,倒像是他眼底闪烁的杀意。

  巷口卖菜老妪见状,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菜篮,指节泛白。

  她拽着孙儿踉跄退到墙角,门板 “吱呀” 合上的声响里,藏着竭力压抑的急促喘息。

  隔壁茶馆小二刚探出脑袋张望,又像被烫着般迅速缩了回去,还顺手带上了半扇木窗。

  “我爹去州牧府了,有事儿冲小爷来。” 严世明把玩着折扇,语气轻佻,眼角却带着狠意。

  \"严公子别误会。\"

  沈默按住许铭欲按刀柄的手背,指腹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湿热。

  \"我们就是想问问陈提举案子的细节,听说事发时……\"

  “听说?” 严世明突然挥扇,扇骨重重敲在门柱上,“当” 的一声惊得檐角铜铃乱响。

  他眯起眼,眼底满是嘲讽,“沈捕头办案靠打听?听风就是雨啊?”

  许铭指节捏得发白,横刀往肩上一扛。

  刀鞘蹭上的浆糊还没干透:“奶奶的!我们是官差,办案问话天经地义!”

  沈默横臂拦住激动的同伴,沉声道:“我等奉总捕房令,只想问问王管家……”

  “陈峻岳的死,莫不是想栽赃到我们长史府?血口喷人啊!”

  严世明折扇狠狠磕在门柱上,木屑飞溅。他猛地将扇子指向沈默,眼中阴狠毕现。

  许铭往前半步,心里直骂娘:“这倒霉差事!早知道不来了!”

  嘴上却硬气:“少废话!陈提举死那天,王管家几时去的,去做什么?别跟我打马虎眼!”

  “好大的威风!” 严世明冷笑,折扇一挥,四个护院瞬间围拢,刀刃泛着诡异的幽蓝。

  他后退半步,折扇虚指围观百姓,高声道:“大家伙都看着呢……”

  沈默拿出腰间传票,心里暗自盘算:“这个要是再镇不住场子,得麻溜的撤了”

  嘴上镇定道:“这是别驾大人盖印的……\"

  \"别驾大人?\"

  严世明突然尖笑,折扇 \"啪\" 地一下拍在手心,忽然放缓语气:

  \"我可没说要阻挠办案......\"

  眼尾朝护院微微一瞄,\"还不把这两位大人 ' 请 ' 进去 —— 好生 ' 招待 '。\"

  许铭急中生智,突然甩出腰间的蜜饯,糖渣拉成晶丝粘在湿滑的鞋尖,

  \"看招!\"

  那护院盯着刀上颤巍巍的糖块,喉结滚动着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刀势顿时缓了半拍。

  可许铭刚要迈步,鞋尖的糖渣沾住青苔,\"该死!\"

  他脚底一滑,整个人重重撞向墙根。墙灰簌簌落下,在他发间覆上一层白霜。

  沈默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许铭后领:“快走!”

  两人借着护院分神的瞬间,一头扎进昏暗的暗巷。

  急促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许铭抹了把脸上墙灰,啐道:“妈的,严家这梁子算是结下了!霍老头让我们来淌这浑水,总得给个说法!”

  沈默握紧被汗水浸透的传票,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此时,夕阳的余晖斜斜照进巷子,将两人狼狈的身影拉得老长。

  两人冲进总捕房,雕花隔扇被撞得剧烈摇晃。

  后堂里,衙役老周哼着小曲擦拭茶杯,案几上几只粗陶茶碗空空如也,褐色茶渍在杯沿结出干涸的纹路,早已没了热气。

  穿堂风掠过,带起窗边褪色的帷幔轻轻飘动。

  “霍头儿呢?” 许铭喘着粗气问道。

  老周用抹布擦了擦手,朝桌上努努嘴:“早溜啦!说是夫人让他回家吃糖醋鱼。走前留了张字条,说是什么年轻人要多历练……”

  沈默拾起字条,龙飞凤舞的字迹跃入眼帘:

  查案征途漫漫,少侠尚需磨炼。待破惊天谜案,共饮庆功美酒!

  落款处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许铭一把夺过字条,撕得粉碎。

  碎纸片纷飞,惊得梁间积尘扑簌簌落下,在暮色中翻卷出一片朦胧,仿佛也在为这场闹剧而叹息。

  沈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罢了罢了,严家不好惹,这案子一时半会儿也没头绪。时辰不早了,回青梧小院歇歇吧。”

  许铭眼睛突然一亮,揽住沈默肩膀:“对!沈兄弟,你来洛城这么久,还没逛过夜市吧?今晚哥哥带你去开开眼!顺便遛遛大黄,尝尝城西贵妃街的桂花糖糕……”

  他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再去瞧瞧‘奶淘沙’新来的按摩舞娘,那身段,啧啧……” 说着,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令牌,鎏金大字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暮色彻底笼罩洛城,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总捕房门口。

  街角老槐树上,归巢鸟儿叽叽喳喳,似在嘲笑这两个铩羽而归的捕快。

  远处夜市的灯笼次第亮起,星星点点,却驱散不了他们心头的阴霾。

  与此同时,长史府后堂檀烟袅袅。

  乌木棋盘上星罗棋布的白子如霜,严长史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羊脂玉棋子,青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落下一子,清脆声响惊得窗边竹帘外的燕雀扑棱翅膀。

  “明仁兄,怎么看?” 严长史抬眼问道。

  邱冶中执黑子的手顿了顿,象牙棋子悬在半空:

  “杀鸡儆猴吧,洛王这步棋,是在警告我们不要越线。”

  棋落处,黑子如孤狼入羊群,瞬间吃掉三子。

  严长史眉头微蹙,袖口扫过棋盘,震得残子微微晃动:“可丞相那边怎么交代?”

  “文来兄,着相了。”

  邱冶中捻起第二枚黑子,目光落在棋盘天元,

  “丞相只是说盯紧,也没说要如何盯。依我看,不如收爪蛰伏,静观其变。”

  “可……”

  严长史刚要开口,却被对方抬手打断。

  “如今大位未定,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邱冶中似笑非笑,将最后一枚棋子重重拍在棋盘上,

  “您看这盘棋,满盘厮杀,到最后拼的不是一时胜负,而是……”

  他指尖划过棋盘边缘,“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