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怎么会是他-《默剑长生》

  残月啃剩半牙,废弃砖窑在昏暗中泛着青灰。

  许铭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草鞋碾过碎砖,发出脆响:“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说你就是瞎操心。走了走了,回去补觉!”

  断墙漏出的风裹着烟火气刮过,混着汗馊味扫过沈默后颈。

  他缩了缩脖子,踢了踢草铺:“你不觉得奇怪?这么晚一堆人跑哪儿去了?”

  “关我鸟事。” 许铭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要走,“我困死了,不陪你瞎折腾。”

  周遭虫鸣唧唧,倒比人声更瘆人,衬得他的哈欠声格外清晰。

  “也许有节目呢,不想看看?” 沈默慢悠悠道,指尖捻起草铺里的一根麦秸。

  许铭顿时来了劲,眼睛发亮:“啥啥啥?对对对,有可能多对一!”

  沈默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心里把这货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你个人渣!脑子里除了这些龌龊事就装不下别的?

  “那还等啥!” 沈默嘴上故意顺着他,说着便迈步踏出院门。

  许铭乐呵乐呵地赶紧跟上,嘴里还嘀咕:“这个比影子带劲……”

  两人顺着脚印往西北走,泥路渐渐变成石子滩,许铭的草鞋被硌得嘶嘶抽气。

  他忽然停步,眉头拧成疙瘩:“不对劲儿。”

  “咋了?” 沈默回头。

  许铭扒拉着地上石子,手指在泥地划动:“这方向有问题。我打小在这葫芦峪长大,往西北走三里就是烂泥塘,人进去能陷到脖子,河工们疯了才往这儿走?”

  沈默心里咯噔一下,蹲身细看脚印,果然见边缘有刻意踩踏的痕迹。

  “那他们……”

  “准是往东南拐了。” 许铭往斜前方一指,“那边有条隐蔽沙土路,能绕到堤坝背面,外人根本不知道。”

  话音刚落,许铭突然拽住沈默,往前一指:“哎,你看那儿!”

  昏暗中,枸杞丛里蜷着两团黑影,其中一团露出半截发黑的蓝布衫。

  走近一看,正是那河工和刘寡妇!两人被捆在一起,脖颈处有伤口,周围积着早已凝固的暗红血迹。

  许铭拳头捏得咯咯响,浑身气劲四溢,脚边石子一跳:“他娘的,敢动手杀人!”

  沈默指尖搭上河工皮肤,只觉一片冰凉僵硬:“死了至少一个时辰。他们杀了人,大概觉得这荒郊野岭没人会来……”

  “管他娘的是谁,敢在咱这地界杀人,就得讨个说法!” 许铭转身,带着一股狠劲。

  两人顺着偏向东南的脚印疾行。许铭专挑隐蔽沟壑,脚程快了一倍。沈默紧随其后,气息压得极低。

  刚穿过枸杞丛,细雨淅淅沥沥落下,打湿了地面。

  雨丝里传来衣袂破风的声响,快如裂帛。两人同时矮身,躲在巨石后。

  雨幕中,六个黑衣人掠过,钢刀闪着冷光。

  许铭呼吸骤然变粗,拳头捏得发白:“狗娘养的,原来是这群杂碎!”

  可已经迟了,一个黑衣人突然回头,目光如电般扫来。

  六道黑影瞬间扑来,刀锋劈开雨帘,直逼巨石之后。

  沈默瞥见六人步伐沉稳,内劲外露,赫然都是内壮境的路数,心头一沉:“你能打几个?”

  许铭正摩拳擦掌,闻言愣了愣:“一个…… 吧?”

  “那就上!” 沈默话音未落,许铭已嗷嗷叫着冲出去,照着最近的黑衣人面门就是一拳。

  那黑衣人举刀格挡,“铛” 的一声震得许铭胳膊发麻,两人顿时缠在一处。

  剩下五人齐刷刷转向沈默,钢刀织成刀网。

  沈默脚下打滑,像泥鳅似的左躲右闪,借着岩石与树枝腾挪,裤腿被刀锋划破好几道口子。

  “小子挺能躲!” 为首的黑衣人狞笑着追上来,刀锋贴着沈默耳根划过,带起的劲风割得脸颊生疼。

  沈默借着雨势矮身,右手在泥地里一撑,整个人横着滑出去,躲开另外两人的夹击,后背却险些撞上岩壁,惊出一身冷汗。

  “有种别躲!” 一个黑衣人怒喝着直刺沈默心口。

  沈默突然矮身,从对方腋下钻过,顺手扯了把枸杞藤。藤条带着尖刺抽在那人脸上,疼得他嗷嗷叫。

  就在这时,许铭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 他竟把对手死死按在泥里,拳头跟擂鼓似的往对方后脑勺招呼,嘴里还嚷嚷:“服不服?服不服?”

  这边沈默被五人逼得无路可退,猛地吸气沉腰,内息如江河倒灌涌入丹田,瞬间流转四肢百骸,双臂泛起淡紫光晕。

  “破穹惊雷落”

  双掌按地,环形气浪裹着泥水炸开。五人脚下一滑,沈默已跃起旋身,借着气浪与身形旋转的巧劲,右腿横扫而出,淡紫内息如弧光掠过。

  “咔嚓!咔嚓!” 几声脆响接连响起,五个黑衣人的手腕竟被这一脚同时踢断,钢刀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还没等他们惨叫出声,沈默已落地旋身,手肘、膝盖、肩头同时撞上五人要害,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五人跟被推倒的稻草人似的接连倒地,前后不过一息功夫。

  许铭刚把对手敲晕过去,回头就见这幕,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我…… 我操!一对多?”

  沈默甩了甩手上的泥水,冲他扬下巴:“搞定了?”

  许铭这才回过神,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那必须的!”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滑,“噗通” 摔在泥里,溅起的泥水糊了自己满脸。

  沈默噗嗤一笑,刚要伸手拉他,许铭已骂骂咧咧爬起来,抹了把脸吼道:“笑个屁!刚才我那招‘野猪刨坑’帅不帅?”

  两人打闹间,雨渐渐停了。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蒙蒙亮的光线中,绕过土坡,堤坝如蛰伏的巨蟒般出现在眼前,被雨水浇得发亮。

  十几个黑衣人正用刀逼着瑟瑟发抖的河工,往沙袋里塞泛着油光的黑色膏状物。

  黑衣人身后青衫男子背手立着,指节轻轻摩挲,雨珠从袖口坠下。他目光如冰刀扫过,无人敢对视。

  沈默看清那青衫男子的面容,瞳孔骤然收缩 —— 怎么会是他?震惊之下脱口而出:“林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