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誓师-《北齐:家父文宣帝》

  次日,高延宗率领精锐尽出,寨中仅有数十人,攻打周军的前线坞壁。

  乔薛堡是周军阵列中最北,也是与齐土最近的坞壁,攻打它,意味着齐军正式发起进攻,拉开大战的序幕。

  此时周军已经弄清楚了,齐主可能是在,但二十万大军已经不可能的,以齐军目前展现的兵力,同样不该超过八万,甚至会比他们低一些;

  但连日的损兵折将,让周军焦躁不安,希望赶快能打出战绩,才好安抚军心。

  前日宇文深灰头土脸地战败而归,在周营内扬起更多的硝烟,对帝党而言,这倒是个小胜仗,晋公的儿子不堪大任,能够压制晋公的气焰;

  但相对的,帝党也要拿出成绩来,否则会被恼羞成怒的晋公治罪。

  而晋公派系也希望尽快夺取胜利,挽回声誉,因此这已经不是打不打的问题了,而是周军必须打,否则没法向国内的天王与晋公交代。

  团结起来的周兵士气高昂,战力旺盛,借助乔薛堡的地形优势,与齐军展开对峙,令高延宗久攻不下。

  “混账!白痴!”

  高延宗骂骂咧咧,口中不知说的是周军还是自家军队,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战阵,牙齿都要咬碎了。

  早知道,就跟太子讨要光武砲,把眼前的破石壁给敲下来。

  可那东西又大又重,自己率领的多是骑兵,又要快速进军攻取坞壁,哪能带那玩意儿!

  高延宗愤愤不平,只得令下属赶紧制造攻城器械,原本是要速克,而今打成了僵持态,对齐军其实不利。

  忽然间,飞马驰报,令高延宗回军接应。

  “太子已至。”

  闻言,齐军焦灼的气氛一扫而空,不知不觉间,太子已经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只要高殷亲至,就一定会有办法。

  约莫一个时辰后,无数大旗自北方涌现,五色牙旗随风招摇,金丝华彩遮天蔽日,茂密得就像移动丛林,周人为之变色。

  在旗下作为主体的,是数不清的齐国军士,不是此前虚张声势的假兵、草人,而是货真价实的军队,战马喷着轻快的鼻息,数万士兵大声唱着军歌,声音传播出数十里,连周围的山谷都在回荡着。

  “快、快去通报鲁国公!”

  乔薛堡守将打了个哆嗦:“就说……齐主亲至!”

  这是此堡所能传递的最后一道消息,齐军展现了极强的压迫力,他们简单立了阵列便发起攻击,营业不扎,已然是要在今日入驻乔薛堡。

  “准备……放!”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数的羽箭有如黑色的乌鸦,向着坞内的周人侵袭而下。

  乔薛堡是附近的乔氏族人所修缮的坞壁,高不过城墙,被狭长的木板架上云梯、抵在壁前,齐军气氛热烈得像是春游,各自奋勇向上冲锋,凡有周人冒头,立时就吃到一阵箭雨。

  光武砲运输繁琐,组建也需要时间,高殷便干脆不组建了,而是拆卸驴车,组装起三角铁皮盾牌车,冲击着坞壁的大门。

  高殷轻声说着:“我想在堡里用晚膳。”

  这是他的诉求,而齐军有义务为他做到。

  “城陷矣……!”

  一声悠长的哭腔传来,想是周人的悼哀,不到两个时辰,齐军就已经夺取乔薛堡的门防,此时正在城中洗地,用血色迎接传说中的齐主。

  为了彰显至尊的威武和残暴,高殷下令血洗乔薛堡,不留一个活口。

  两千周兵的尸首,像是腊肉一样被挂在堡上,随风飘舞,像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无数的乌鸦落于其上,一边享用着齐军的馈赠,一边目送他们入城。

  “延宗此番颇为辛苦?”

  高殷亲自斟酒,递给高延宗:“你打了许久,倒是令我摘了桃子……这样,乔薛堡记汝为首功。”

  高延宗耸耸肩,只觉聊胜于无。

  现在齐军的势力,就好像一只头在左侧的煮熟拱背红虾,高欢城在虾头,高延宗在虾背,而高孝瓘在虾尾。

  原本高殷一队是要前往高欢城,对周国壁垒形成合围态势的,但听说高孝瓘打开了局面,进一步削弱周军的兵力,于是高殷急忙回归稷王城,与高延宗合兵。

  他怕敌军从中路拿高延宗开刀。

  况且合兵之后,就能与周军主力决战,即便是在周国势力内的坞壁群,齐军也不太担忧,一来已经有了充足的攻城经验与利器,二来也有斛律光所部的晋阳老兵,三来,此前的大清扫让周国坞壁减少了许多,齐军可以一路高歌挺进。

  这时合兵就有着必要了,兵力太少,挺进时战线拉长,容易被从侧翼打薄,乃至断绝首尾。

  “我已经致信告诉孝瓘,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灵活一些。”

  高殷朝众将眨了眨眼睛:“至于咱们,一路往前冲锋,与周国主力决战就是。”

  他是不知道周国打算继续坚守,还是也一样要决战,只要齐军想要,周国就得奉陪。

  十七日,三万五千的齐军汹涌而出,自乔薛堡往西南压制,分成两股分别攻打周流壁和樊壁,午时攻克,而后又合流起来,一同攻击胡家堡。

  战斗往往由齐将先发,薛孤延、高延宗等将领一人一马飞驰当先,手持长槊,腰佩襄国宿铁刀,在甲胄和亲卫的掩护下一路拼杀。

  在高殷的指导下,这些前锋都在面上覆了罩子,亲卫怀中还放着些许石灰木炭等制造的小包袱,靠近敌军就撕开丢入人群,蒲一丢入,就会放出大量的尘沙迷雾,就让准备不及的周兵失去视线,继而失去生命,加之齐军精锐猛悍,一旦大开局面,就是大股的齐军涌入,周兵再无力回天。

  有时道路狭隘,周军的远程打击又不足,齐军就会以善投者投掷出烟雾包袱,随后具装甲骑展开墙式冲锋,在周军低头弯腰、咳嗽擦目时,将他们碾成齑粉。

  三千、两千、两千五……

  这些坞壁内坚守的周军逐一被克拔,虽然没有乔薛堡那么无情了,但齐军仍是冷酷,只要伤势重到影响行走,那就直接斩杀,活下来的就作为下次攻城先登的俘虏。

  设置得高耸的坞壁总会有着防御高度,有时云梯无法发挥出力量,那就轮到了敢死营登场。

  他们的任务,就是驾驶着三角盾牌车靠近坞壁,然后丢土叠起高度,给骑兵搭建冲锋的舞台;若是还不够,那他们堆完最后一层土,就要像蚂蚁一样攀附上去,用身体帮助齐军攻打之前的同袍。

  从长安出征的路上,很多周兵已经成为了朋友,只是随着不同的主帅,进入到不同的坞壁镇守。此刻便有人惊讶的发现,双方周齐相隔,已经成了互相置于死地的凶手。

  不需要齐军教导,他们自己就会讨饶,甚至劝降周兵,虽然许多时候没什么用,但也能动摇一些军心。

  如果不是打不过,谁又是心甘情愿地主动投降齐军的呢?但菜是原罪,打不过就要死。

  “不想死的,早些投降!”

  利刃的逼迫下,生死威胁往往足够有说服力,周军开始成批的倒戈。

  还有些人打算据守,但齐军这几天也没闲着,当光武砲砸到头上,长安援军第一次吃到这么犀利的攻势时,就失去了坚守的心志,或者是肉体。

  “又是大胜。”

  斛律羡、独孤永业等将领凑在一起,抚须感慨,随从太子攻打坞壁,未曾想这么轻松,各种利器和手段层出不穷,这短短三日,就已经将敌军在汾河南部的坞壁基本克拔。

  周军也知道自己守不住,全面收缩战线,带着剩余的四万军队,顺着汾河支流退往了南阳堡。

  而齐军在攻打坞壁时,损失了两千左右的人马,如今高孝瓘有着自主权,也没来归队。

  同时打下的坞壁也需要人镇守,齐军在五个重要的军镇分别五百到一千,算下来,兵力也降低到了三万。

  “然而优势在我。”

  甲光曜日,麾旌蔽空,高殷站在车驾上,接受众将的俯礼,许多周国俘虏错愕,此时他们才知道,亲征的不是齐主,而是齐国太子。

  “夫天道昭昭,惟助有德。今我大齐屡战屡捷,攻必取、战必克,关西宵丑,望风披靡,岂非天意所向,佑我皇图?”

  士兵们沉默地倾听着,战绩做不得假,就连周兵都被这庄肃的氛围所感染,认为自己加入齐军是上天神佛的指引。

  “吾皇圣明,转轮飞行,佛光普照,齐道昌明,而西寇凶顽,悖逆天命,虽负隅顽抗,终将灰飞烟灭!”

  他举起镶珠玉具剑,剑端凝聚着阳光,显出灿烂的华芒:“孤虽储贰,受命于上,当率尔等奋武扬威,廓清四海。宇文氏何足道哉?今决战在即,诸君皆百战精锐,锋镝所指,必摧枯拉朽,扬君威名!”

  “勖哉将士,共立殊勋!”

  “愿随太子,荡平西贼!”

  直到此时,齐军上下才爆发出漫天的呼喊声,三军举起兵刃大呼,声震云霄,士气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