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调嬉-《北齐:家父文宣帝》

  李祖娥简直不敢相信。

  “那鲜卑老妇终于要死了?真是天开眼了!”

  她嘴角咧起,马上又察觉到失态,急以团扇捂住:“当真?”

  李昌仪点头:“只怕难过今日。”

  李祖娥兴奋地从蒲团上跳起来,像是跳舞一样穿好鞋子,还有些意犹未尽,踢踏了几步。

  惊喜的劲头消退,李祖娥开始冷静下来:“此事还应当通知陛下。”

  “……陛下也会来的,宣训宫已有人去通传,但太皇太后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若是太后早至,还能见太皇太后最后一面。”

  李昌仪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那夜,她一出宣训宫就被抓住了,随后送到了瑶华殿,在经历了一顿难以忘怀的羞辱后,高殷解开她的眼带,捧着她的脸。

  那是怎样的表情啊!双眸像两团凝固的毒液,残忍和暴虐游离其间,眼神中的恶意混合鼻息拍打在李昌仪的脸上,在烛火的映射下,闪烁着野兽般的贪婪欲望。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恨着母后,恨着我们高氏,娄氏又用这个来劝说你。”

  高殷挽起李昌仪的一缕秀发,上面还沾着些许汗液,高殷贪婪地嗅了起来,为她可口的香甜而陶醉。

  “从身体,到心灵……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话语中的调嬉之意让李昌仪忍不住发颤,她感觉得到,高殷对她,并不只是男人对女人,还包括了孩子对玩具,一种纯粹好奇的婴儿般的恶意。

  婴儿不知仁义道德,即便随手捏死一条生命,它也觉得有趣。

  “臣、奴不敢……”

  “所以你会怎么做?”

  “欸?!”

  “我还挺好奇的。”

  高殷抚摸她光洁的肌肤,微微发红,像是新鲜采摘的水果,比起十几岁的少女们,更有着一番丰熟的韵味。

  “无论如何,作为母后的亲信,你会有个机会。”手掌向上攀爬,扼住她的脖颈,渐渐地用力:“是出卖娄氏?还是出卖母后?”

  新君比高澄更非人!

  李昌仪本能地生出愤怒,那是内心被洞察后,作为人的尊严不甘心的恼羞成怒,可生存本能强行压制住了。

  她极力装出享受的表情,艰难地说:“臣是太后的姑姑,一定会顺服至尊,永远不会出卖太后!”

  “这可难说。不然世上哪会有那么多反贼呢?只是机会在眼前,然后贪婪推动着他们罢了。”

  高殷松开手,又去触摸她的牙齿,坚硬而颗粒分明,揉搓起来煞是有趣。

  李昌仪抗拒不了,心中更生厌恶,只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悲哀。

  “其实无所谓的。你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小角色,只是刚好可以用上,所以一时有些重要而已。你清楚这一点,也明白我们的想法,只是母后对你还真有些拎不清,就给了你机会。”

  “但我知道,你可是个难养的女子啊,仅仅因为母后过得比你幸福,你就生出嫉妒,而不是作为长辈为侄女感到高兴。”

  “所以要你表忠心又有什么用呢?事到临头,你也是会听从内心的感召,不是吗?因此我也不约束你,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想怎么选就怎么做吧!只要选择的后果,你能承受得住。”

  高殷笑了笑:“一日夫妻百日恩,就当做我和你共度春宵,留的一丝情意吧。”

  “姑母啊……”

  李昌仪恐惧得瑟瑟发抖,甚至控制不住而失禁,两名婢女进来给她松绑,不用看她们的表情,李昌仪都知道会受到何等的嘲笑。

  当初被高澄玩弄,她都忍了下来,可如今却被新君、那个女人的儿子所羞辱,她无地自容,甚至想就这样离开人世。

  可活下去的本能阻止了她,生命的自私给她找了最好的借口:还不能死!还要复仇!

  这些天,李昌仪被恐惧和愤怒交替缠绕,就像皇帝与太皇太后对她的控制与争夺,让她坐立难安,又为自己能参与到齐国高层的政斗而荣幸。

  如今到了事变之日,最关键的时机就在眼前,李昌仪的内心深处觉得娄太后未必没有一点点机会,居然鬼使神差的帮助娄太后。

  自己还是说出来了,又或是……自己更恨李祖娥!!!

  这个念头一生,李昌仪心里又升腾起那日的恐惧,身体涨潮、面庞发红,隐约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轻松和快意。

  太后有机会的,即便被软禁着,也能掏出这些家底;外面又有着常山王策应,刚登基的新君,没道理能反抗!

  “我当然要去,要让那鲜卑老妇最后看着我死去!”

  李祖娥的声音打断了李昌仪的回忆,李昌仪不无报复的想,是你自己选的嘛,外甥女。

  李昌仪来时,已经准备好了车驾,说事情紧急,须得速入宣训宫,李祖娥不疑有他,立刻与姑姑同往。

  宣光殿的几名侍者见李祖娥离开,同样迅速离开宣光殿,去往显阳殿。

  当初高绍仁遇刺,虽然有高殷力保,但显阳殿人人自危,生怕什么时候再来一次横祸,各自找关系脱离显阳殿。

  而段华秀在去年八月就已经随着高洋去了晋阳,在高洋死后,更是将剩下的宫人们都召唤了过去,如今她们住在晋阳,偶尔去寺庙为先帝祈福,显阳殿就空了出来,平日封锁住,仅派些许卫士过来巡逻。

  但今日的显阳殿热闹非凡,上千名士兵在此处驻扎,他们穿着大齐武士的甲胄,身上披着天策军服,威风凛凛,但面容却带着一股来自草原的凶蛮之气,既非鲜卑也非汉。

  他们是突厥人。

  今早,这群突厥士兵就被禁卫带到显阳殿,殿内摆放着前几日就输送来的兵器甲胄,会说突厥语的宦官让他们装备上,同时大声告诉他们不要吵闹,安静在这等候,晚些会有人来宣传新的指令。

  突厥人虽然自由自在,但那是相对而言,比如他们瞧不起中原的将士,就会以轻松散漫的姿态进行嘲讽——其实鲜卑人和中原人也是一样——但面对敬爱的可汗,他们会连大气都不敢喘,像羔羊一般聆听可汗的指令。

  而迎娶了可汗之女,又驾驭着一批远比他们强横的勇士的大齐天子,让他们不得不敬畏。

  哪怕他年龄幼小,任何一个突厥武士随手就能将他像鸡仔一样掐死,但他若是发怒,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无数虎狼一般的齐国武士冲上来。

  其中任何一个人都能将他们中十数人给撕碎,消灭他们这近万的骑兵,只需要不到一千人,这点在他们到达齐国境内后深有体会。

  第一次表露出桀骜时,这些突厥人就从那群叫做百保鲜卑的武士手中品尝到弱者的辛酸,于是他们拿出了对待可汗般顺服的态度。

  他们可以不尊重小皇帝,但要尊重他手中的力量,他是可汗的女婿,还是大齐的天子!

  高殷对他们的识相颇为满意,这些突厥人,反倒是娄昭君影响不到的力量,因此不仅将他们融入天策府体系中进行演练,还经常带进宫里,由自己和郁蓝统御,关键时刻也是一份力量。

  高殷的演练有很多项目,除了基本的对战与骑射演练,还有一些是看他当天的心情随意选择的。

  比如忽然让他们驻守某门或者某宫,不断派官员和军队去试探并突破,若能坚持,则有赏赐。

  突厥人也同样经历过,甚至遭遇过皇后亲自闯宫门的考验,那次他们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所沦陷的,充分证明了自己对阿史那一族的忠诚。

  但反过来,他们对待齐国其他官员将领乃至贵族的利诱威逼毫不妥协,甚至真敢拔刀杀人,是除了百保鲜卑外,试炼成绩最好的军士。

  因此对今日的指令,突厥人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忍耐半日,就能得到中原一个月的俸禄,在草原经历一场战争才能获得的奖赏,怎么就不能忍呢?

  有闯宫者,哪怕是太后的人,那也杀了便是!

  忽然有疾驰声,由远及近,随后响起一道尖锐的哨啸。

  像是无形的鞭挞,正闭目休息、或擦拭兵刃的突厥士兵忽然顿住,他们紧绷肌肉,如待发的弓弦,所有头颅不约而同地转向显阳殿正门,屏息静待着。

  马蹄声渐近,作为在马背上生长的男子来说,骑马和呼吸一样是本能,控马的节奏更是一阵独特的乐曲,仅听这节奏,他们便能判断出来人——草原的明珠,汗王最珍爱的瑰宝,他们突厥的公主,阿史那郁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