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救火-《北齐:家父文宣帝》

  高演涌起一股冲动,将面前这小子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但他忍住了,即便是他的胜利,也不可能这么做的,何况他现在……已然是完败之局。

  “罪臣,参见陛下。”

  高演跪地行礼,其他人的膝盖像是有了磁力,争分夺秒的被地板吸了过去。

  少数死硬的顽固分子,如鲜于世荣和贺拔仁没有如此做,贺拔仁已经醒了,固执地不愿跪地,被禁卫们摁着手脚压在地上,他仍抬起头,愤恨的看着高殷。

  高殷转头看向娄昭君,她就坐在不远处:“太皇太后,皇叔这么说,您怎么看?”

  娄昭君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旁的皇后郁蓝便出声:“我看不如跟蠕蠕人一样,都杀了吧。”

  此言一出,被俘虏的政变逆臣中有人出言求饶:“至尊饶命!这不是臣的本意,都是……常山王教唆的!”

  高殷闻言,勃然大怒!

  “你叫王松年是吧?”他站起身,走到王松年身边,恶狠狠地叱责:“教唆?!你什么东西,我们高家还要教唆你?脚长在你身上,你若不情愿,难道皇叔还拿剑逼着你走么!教唆,你也配,还想把责任都推给皇叔不成!”

  他伸出右手五指,娥永乐温柔地给高殷套上铁制的指虎。

  高殷朝五指哈了一口气,随后一拳抡在王松年脸上,王松年顿时皮开肉绽,惨嚎尖叫,泣不成声,捂着脸在地上乱窜。

  其他禁卫唯恐他反抗伤了高殷,上前抓住他两只手臂,高殷骑在他身上继续殴打,打出一地的鲜血。

  郁蓝走过去,兴致勃勃的看着,没有人敢出声劝阻,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某种熟悉的恐惧抓住了心脏,大气都不敢出。

  像……太像了!

  “抬到一边去,别弄死了,待会还有用。”

  高殷累得腰酸背痛,起身用左手揉搓脖子,伸出右手让其他人摘下染血的指虎,郁蓝才抓着他的手,目光灼灼:“给我也弄一个。”

  “晚点再说,现在是正经事!”

  高殷瞪了她一眼,下令:“请百官,还有邺都中的宗室公主、宗王来。”

  禁卫们闻言,各自从神虎门和云龙门如风一般呼啸而去。

  时间如汗滴一般渗出、流逝,轻微的喧闹声传入诸人耳中,随后是惊呼。

  那些被关在尚书省的臣子们见到宫中来人接应,只以为事情结束了,如今见到昭阳殿布满士兵,顿时明白常山王的事情的确已经结束。

  那守在尚书省宴会场的二十名士兵都被擒获,同样押了回来,他们甚至没资格入殿,被绑在台阶之下。

  高殷回身走到娄昭君附近,在她的前面有一层台阶,放着坐垫,高殷半跪半坐,伸出手:“还请太皇太后助儿孙一臂之力。”

  娄昭君默然不语,身后的汉女递来娄昭君的拐杖,高殷微微点头致意。

  随后他手持这个拐杖,走到殿门,伸出权柄,挥使着下令:

  “今日赴常山王之宴者,站于左侧云龙门。”

  随后权杖又挥舞向右边:“未赴宴之人,站于右侧神虎门。”

  底下的臣子们微微发愣,随后各自分列站队,同时窃窃私语:

  “常山王事败矣!不可使知我等赴宴……”

  “那不是欺君?”

  “欺君也比没了命好!”

  “不对,这是魏王之谋!”

  高殷猜得到他们在想什么,心里冷笑。

  建安二十三年,汉臣在许昌起兵反曹,最终失败,但曹操的主簿王必也因此身受重伤,十多日后不治身亡。

  曹操因此大怒,在邺城召集文武百官,命令救火者站左,不救火者站右,多数臣子以为救火是无罪,因此站在右边,曹操却说“救火者意图作乱”,将站在右边的人全部杀死。

  高殷将这段剧情放入了三国演义里,而他登基后,群臣就是不想也得好好阅读一遍,没有人不知道这段剧情。

  “如今我等作救火者耶?作不救火者耶?!”

  邺城的百官急得团团转。

  左还是右?生还是死?这是一个问题。

  看着他们急得额头出汗,高殷忍不住冷笑。

  “十!九!八……”

  他忽然喊出倒数,底下的官员们更急躁了,胡乱站队,最后大多数都站在了不赴宴的右侧。

  就在他们松下一口气的同时,高殷又大喝:“按实情而站!事后若查出……便是欺君之罪!”

  这次不用他倒数,右边就有一大群臣子迅速奔到左边,这个场景落到禁卫、天策军、突厥人与皇后等人眼中,顿时引起大片的哄笑。

  文武百官抬不起头来,自己可是用尊严和骄傲表演了什么叫墙头草。

  高殷走到郁蓝身边,环住她的腰,附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想来不如我今日搏皇后一笑。”

  轻轻呼出口的气几乎要将郁蓝融化得软了,要倒在他的怀里,刚刚那些因为高殷不理不睬的不满全部被抛到九霄云外去,挑逗似的白了他一眼。

  高殷回过头,看向殿内的几名辅政大臣。

  高德政、郑颐、宋钦道、可朱浑天和,还有燕子献。

  前三人在第一时间就被高殷所保护起来,后两人被解救后,也一直待在殿内,此刻站在一旁,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高演等人。

  若是运气不好……他们现在已经死了!

  见到高殷看向这边,他们连忙下跪,感谢高殷的救命之恩。

  “先别忙着谢。你们是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五人语噎,高殷冲殿下扬了扬下巴,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也要去站队。

  自己可是辅政大臣啊!

  嘴唇蠕动,几人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默默下去,分作两派,各自站好了方向。

  高殷心想,这还差不多。

  其实历代的辅政大臣,都是皇权的避孕套。

  辅政是在旧皇已死、新帝还没能完全掌握国家权力时,帮助他把握权力的代行经理,以免发生悲剧和意外,等度过这段时间,就可以卸任了。

  然人毕竟是有感情的,特别是接触了至高的权力后,稍有野心的人都会被权力所异化。辅政们在名义上有着辅佐新君的职责,在事实上又的确会平视甚至凌驾于新君之上,很容易就会给他们能够永远把持最高权力的错觉和实力,其中的幸运者,甚至能把这个错觉变成现实。

  因此对于辅政大臣,该用的时候不可缺少,但必要时哪怕流血,也要及早摘除,免得生出野种,旁边的宇文护就是前车之鉴。

  对高殷来说尤其如此,他的势力比历史上强了许多,有诸多忠心的武官部下,文臣方面在早年监国时也积攒下一些家底,再依靠穿越者的慧眼识人,将整个齐国的框架撑起来不是问题。

  那么什么时候摘下这几个白手套,就很有必要了,不能让他们产生“十四岁儿童如何作天子”的印象,更不能让他们产生要给自己保驾护航到二十岁的野心,因此就要趁今日解决高演娄昭君的同时,连这几个辅政一起解决了,至少要打压下他们的威信。

  就是这个原因,高殷才没有提前通知可朱浑天和等人,一方面是降低辅政们的威望,为自己亲政做准备,另一方面,则是让高演更好的入瓮,就和李祖娥一样,可朱浑天和对高演等人,就是活着的谋逆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