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孝悌之事当躬行-《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

  秦姝眸中凝着几分执着,抬眼直直望向高澄,再问了一句:“如果没杀成宇文护,你会不会杀了他母亲?”

  “阿姝,你觉得,该不该杀?”

  高澄心头一紧,目光紧紧锁住秦姝,他不希望,秦姝回答不该。

  立场之争从来没有对错,要么论理之曲直,要么论术之阴狠。

  秦姝没有犹豫,吐出两个字:“不该!”

  说完,已经穿好了靴子,正直了身子。

  高澄坐在床沿上,并未起身,看着秦姝整装待发的样子,面色极其难看,心情也是复杂至极。

  “我说了,此事你不必去做!

  你觉得不该杀,那我就不杀!

  我既答应过你,也不会失信于你。”

  说完才起身,缓缓走近秦姝,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你既然收拾好了,就先与明月去吧……

  只是,不用去杀人,就当在外面,游玩几天…”

  然后拥着秦姝靠近自己,紧紧得锁扣着,以慰暂别。

  “今晚是我错了,你也不要再伤心了!

  记得,早点回来,我等你!”

  高澄嘱咐完,也就松开了秦姝。

  秦姝再去取了弓箭,又将双刀熟练地套在腰间。

  然后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

  “明月大哥,我们走吧!”

  斛律光望着跟出来的高澄,看着他对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也就应了一句。

  “好!”

  此时,夜色如墨,火炬摇曳,五步以外模糊不清,十步以外更是人影难辨。

  府邸门外已经候着十几名宿卫,斛律光翻身上马,望着高澄拉着秦姝的手,很是不舍的样子,也就迅速别过了头,目视着前方墨色。

  “要回来……答应我!”

  秦姝看着火光下,高澄的愁容,心里也有着不舍。

  可高澄的顾虑恰是她的矛盾,但最终,她仍是应了一声。

  “嗯!”

  说完,她轻轻的抽出了手,迈下台阶,利落地翻身上马。

  高澄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渐渐远去的火光,直到它消失在黑暗之中,也未曾挪动一步。

  西风轻轻拂起他的额发,也吹得人,生出寒意!

  “大将军,他们走远了,还是回屋吧!”

  高澄浸于沉思,喃喃自问了一句:“我该如何去破,父亲的这个局啊?”

  深深吐出一口气后,就立刻吩咐道:

  “即刻派出函使,快马加鞭,往北以及太行诸关口,散布通缉令。

  同时遣人,往北追拿贼寇…”

  舍乐旋即领命,前去安排。

  斛律光本想往南,秦姝却坚持往北,一行人也就渡过渭水河桥,直到下半夜,才停留歇息。

  第二日高欢动身前,本欲带秦姝回晋阳,得知秦姝已随斛律光离开,也没说什么。

  毕竟是他手段在先,只要两人永远没有名分,不传出一些刺耳谣言。

  对于高澄的这些把戏,他也不想过多去深究。

  宇文护与侯龙恩,一路北上,到了石邑。

  由于高澄的通缉令未至,所以他们一路,还不曾遇到任何阻截。

  宇文护好不容易来了东魏,自然不想无功而返,此时仍想去晋阳,再细查探。

  侯龙恩则劝道:

  “此次高澄遇袭,晋阳必定也会严防,说不定还在搜捕我们!

  将军何故冒险!”

  宇文护想到高澄最后的做势,隐约担心,自己的身份被他知晓。

  “当初丢下母亲已是不孝,此前高欢迁怒太师追杀他,就杀了他的几个儿子!

  以至于太师含恨而终!

  若是高澄知晓了我的身份,只怕母亲,性命不保!

  我又如何能够,放心而归?”

  侯龙恩不知宇文护与秦姝有何渊源,但上次邙山之战,宇文护就特别在意那个女子,于是问道:

  “将军,你是担心那女子,认出您来?”

  宇文护冷笑一声,秦姝压根没有看她一眼。

  但高澄不同,他必定会从秦姝那里套话。

  随即回了一句:

  “看人用眼,识人用心!

  高澄这等人,若是有心。

  迟早也会知道!”

  侯龙恩听后,低头沉思,最后仍是好奇问道:

  “将军,那女子究竟何人?

  为何每次都令将军,再三而顾?”

  宇文护骑着马,默默凝视着前方。

  秦姝对他本无意,他也非死缠烂打之人。

  但自己一直耿耿于怀,昔日对秦姝的伤害。

  如今看她安然,心也已经坦然!

  “一个本不相干的人,不过偶然机缘,她救了我一命!

  故而有所回顾!

  龙恩,我信你,此事万不可对他人多言。”

  “是!”

  经过跋涉,两人也就到了井陉。

  准备过关,却看到前方关口正在严查过所。

  两人依着行人渐渐靠近排查守卫,才看到了关口旁贴着缉拿布告。

  他们也就出列,走近查看。

  发现通缉之人正是他们,但只有宇文护有画像。

  只是宇文护的胡须较以往浓密,与画像之人看上去,还是有所差别,外人也就难以辨别。

  但布告之言却令宇文护心乱如麻。

  侯龙恩看着宇文护担忧的神情,便拉着他退出了一边。

  小声的劝慰着:

  “将军,或许只是他们的引诱之计,切莫被其所乱!”

  “是我乱了阵脚在先,何必好端端去招惹那高澄!

  母亲定然在他们手里,所以我们才探不出一点消息,我要回邺城,我要回去换我母亲……”

  宇文护说着,只管往马上翻身,侯龙恩却紧紧的拉着他。

  “将……”

  看到一旁有人走近,又急忙改了口,小声说道:

  “主人,这分明就是他的激将法!

  您若去?不就等同自投罗网?

  不如属下前去邺城查探,若老夫人真在他手里。

  属下拼死也会救出老夫人。

  您又何须以身犯险?”

  宇文护神色焦急,严词拒绝道:

  “孝悌之事,子当躬行!

  此事是我自己的事,我要亲自去!”

  说完就推开了侯龙恩,翻身上马。

  侯龙恩拉不住他,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骑上了马,追着宇文护,走上了回头路。

  骏马嘶鸣,四蹄生风。

  宇文护与侯龙恩并驾齐驱,一旁巍巍太行,如流画徐徐铺展,雄浑景色在他们身侧飞速掠过。

  二人疾驰了两个时辰,转过一道山弯,恰好与斛律光的人马狭路相逢。

  宇文护心急如焚,满心都被母亲占据,匆匆扫过对面人马一眼,并未在意。

  对面的秦姝却不同,须臾,也就确认来人,正是宇文护!

  就在马匹交错瞬间,便不假思索,玉手猛地一拉缰绳,“驾” 字脱口而出,座下骏马长嘶一声,迅速调转方向。

  向着宇文护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也顾不上招呼斛律光。

  “阿姝?你要去哪?”

  斛律光看到秦姝突然折返,急忙扬声问道。

  见秦姝没有回应,他也来不及多想,一提缰绳,双腿轻夹马腹,紧跟着调转马头,快马加鞭追了上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久久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