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集:血契的代价-《大秦:我杀敌就可以升级成神》

  血契裂痕

  林缚第一次主动激活「血契」,是在沁水东岸的混战里。

  赵军的骑兵像疯狗似的撞进秦军队列,马蹄掀起的泥块混着血珠溅在他脸上。左臂的旧伤又在发烫,那道被魏武卒戈矛刺穿的伤口,总在阴雨天渗出腥甜的血。他咬着牙按住腰间的刀,视野里突然炸开一片绿——不是赵军甲胄的颜色,是十三号死士眼中的军功数值。

  三百步外,两名赵军弩手正搭箭上弦,箭头对准的是他身后的旗手。林缚几乎是本能地嘶吼:「左移三步!盾手顶上去!」

  旗手踉跄着滚开的瞬间,弩箭擦着他的发髻钉进泥土。十三号的短刀恰在此时劈开最近的骑兵咽喉,玄甲上的血珠顺着甲片凹槽滚落,在林缚的感知里,那动作慢得像流水。

  「军功 50。」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金属摩擦的冷硬。

  混战结束时,林缚的什只折损了两人,而赵军留下了十七具尸体。王二牛扛着戈矛咧嘴笑:「什长,你今天跟开了天眼似的!」林缚没接话,捂着嘴转身钻进帐幕,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帕子上瞬间晕开暗红的血。

  那血比伤口渗出的更稠,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像从肺腑深处刮下来的。

  「血契」的代价远比系统描述的更狠。共享十三号感知的半个时辰里,死士挨的三刀两箭,都化作钝痛敲在他的五脏六腑。可好处也同样诱人——死士视野里的敌军动向像刻在竹简上的兵法,哪里有埋伏,哪里是弱点,甚至哪个赵兵握刀的手在发抖,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缚把染血的帕子埋进帐外的沙堆,指尖还残留着血温。他望着演武场尽头的军功柱,那些刻着名字的木柱在暮色里像片沉默的墓碑。成为百夫长后,系统解锁的死士召唤权需要一万军功,而他现在只有七千——还差着三百个首级的距离。

  「百夫长,夜里凉。」老疤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林缚猛地转身,看见那老兵油子蹲在篝火旁,独耳在火光里忽明忽暗。老疤少了只右耳,据说是商君变法那年,被魏军的弩箭削掉的,伤口愈合后像个狰狞的月牙。此刻他正用根细木棍拨着火堆,火星子溅到林缚的靴面上。

  「老疤,有事?」

  「看你咳得厉害。」老疤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扔过来时带着草药的苦味,「军中秘药,甘草混着当归熬,能吊命。」

  林缚接住纸包,指尖触到里面硬块,像是晒干的根茎。「这药……尉官知道了会骂。」秦军军规严,私藏药材等同于私藏军粮。

  「骂个屁。」老疤往地上啐了口,独耳抖了抖,「当年我在河西断了三根肋骨,就是靠这玩意儿活下来的。尉官?尉官那会儿正忙着给死士营收尸呢。」他突然压低声音,「你最近跟那玄甲怪物走得太近了。」

  玄甲怪物,说的是十三号死士。

  林缚没说话,拆开纸包凑近闻。草药的苦香里混着点说不清的腥气,像血晒干后的味道。他想起十三号玄甲下的青铜骨架,想起系统商城里「献祭军功簿」的选项,喉间又泛起痒意。

  「那不是活人该沾的东西。」老疤的声音像磨过的石头,「死士营的兵,连影子都是冷的。你跟他们走得近了,自己的血也会变冷。」

  林缚把药包塞进怀里,转身回帐时,听见老疤在身后骂了句「作死」。帐幕的布帘擦过肩膀,他回头望了眼,老疤正对着篝火出神,独耳的轮廓在火光里像块被啃过的骨头。

  夜里的风带着水汽,从沁水那边漫过来。林缚躺在榻上,左臂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摸出那包草药,借着月光拆开,发现最底下压着片晒干的狼皮,上面用炭笔描着个歪歪扭扭的「秦」字。

  是老疤的笔迹。

  他重新躺下,指尖在虚空里划过,激活了系统面板。「血契」的图标在光幕上闪着红光,像只盯着猎物的眼睛。林缚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去。

  视野瞬间被置换。

  没有帐幕,没有篝火,只有十三号死士驻守的哨塔。玄甲的冰冷透过感知传来,死士正望着远处赵军营寨的灯火,红焰般的眼窝里跳动着光。林缚「看」到自己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那是十三号的动作,却带着他自己的习惯。

  这种感觉很诡异,像灵魂被塞进另一具躯壳。

  赵军营寨突然有了动静。三个黑影从栅栏后溜出来,猫着腰往秦军哨塔摸来。在十三号的视野里,他们的动作带着淡淡的灰影,那是系统标注的「敌意目标」。

  林缚刚要下令示警,十三号的脖颈突然微微转动。死士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臂甲片上,那里的玄甲因为白天的混战裂开条细缝。借着月光,林缚看清了——裂缝内侧的甲片上,刻着一行极小的秦篆。

  「商君三年,卒于河西。」

  字迹刻得极浅,像是用刀尖匆匆划下的,笔画里还嵌着点暗红,像没擦干净的血。

  林缚的心脏猛地一缩。商君三年,正是河西大战最惨烈的时候,老疤丢了耳朵,赵贲留下了刀疤,而他自己的父亲,也死在那场战役里。

  「十三号,你认识这行字?」他在心里问,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

  死士的动作顿了半息。

  这半息长如一个时辰。哨塔下的黑影已经摸到三十步内,手里的短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而十三号红焰般的眼窝,竟在这瞬间剧烈地闪烁起来,像快要熄灭的烛火。

  「系统提示:死士十三号产生自主意识碎片,检测到异常数据流。」

  冰冷的机械音突然炸响在脑海,比往常尖锐了数倍,震得林缚耳膜生疼。

  「检测到宿主与死士共情度超标,触发紧急预案。」

  「选项一:清除死士意识碎片,可获额外军功值3000,『血契』功能强化5%。」

  「选项二:保留意识碎片,『血契』功能暂时锁定,死士战力下降30%。」

  林缚猛地切断共享。

  剧烈的咳嗽让他从榻上滚下来,额头撞在案几的棱角上,疼得眼冒金星。他抓起枕边的帕子捂住嘴,腥甜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在帕子上晕开,像朵被踩烂在泥里的花。

  是系统的声音。

  它不仅能召唤死士,能剥夺军功,还能……抹杀他们的意识。

  那些被刻在玄甲内侧的字,那些偶尔闪过的迟疑,那些像活人一样的细微动作……原来不是错觉。这具被系统改造的躯壳里,还残留着属于「秦十三」的东西,或许是记忆,或许是执念,而系统要把这些彻底碾碎。

  帐外传来彻底兵的脚步声,火把的光透过布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林缚望着那些影子,突然觉得它们像无数双眼睛,正从黑暗里盯着自己。

  他想起河西战场上的军功柱,想起赵贲裂开的刀疤,想起老疤塞给他的草药和狼皮上的「秦」字。那些都是活过的痕迹,是血里带热的东西。

  而系统要的,是冰冷的数字,是可以随意清除的「数据」。

  林缚把染血的帕子塞进怀里,扶着案几站起来。左臂的旧伤和胸腔的钝痛交织在一起,像有两把刀在体内搅动。他走到帐幕门口,撩开布帘。

  夜色正浓,沁水的水汽带着腥味漫过来,打湿了他的鬓角。哨塔上的十三号还在驻守,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可林缚知道,那甲片内侧,刻着一个士兵的名字和死亡的年份。

  他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帕子里的血还在渗,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那点温度。

  「秦十三……」林缚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被风吹散在夜色里。

  远处的赵军营寨,灯火依旧。而他的系统面板上,「清除意识碎片」的选项还在闪烁,像个诱惑的陷阱。

  林缚转身回帐,将那包草药放在案上,狼皮上的「秦」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他重新躺下,却再无睡意。胸腔里的疼痛提醒着他血契的代价,而玄甲内侧的秦篆,却像根刺,扎进了他心里最软的地方。

  天快亮时,他终于做出决定。指尖划过虚空,不是为了激活血契,而是调出了军功簿。上面的数字停留在7250,离召唤死士营的一万军功,还差着2750。

  但他突然觉得,这些数字或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些东西,比军功更该被记住。比如商君三年的河西,比如那个刻在玄甲内侧的名字,比如老疤独耳上的月牙,比如活人血里的温度。

  帐外的巡逻兵换了岗,火把的光渐渐远去。林缚闭上眼睛,左臂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却不再像之前那样难熬。他知道,从今夜起,血契不再是他获取军功的工具,而是一条需要小心呵护的裂痕——或许透过这条裂痕,能看到比系统更真实的东西。

  比如,一个死士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