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入场-《心理咨询室》

  “荡寇神威”赵铁柱,这个前一刻还被嘲笑为沉溺酒色的莽夫,后一刻便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数十名中低层官吏,手段狠辣,证据确凿,更裹挟了滔天的民意!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酆都固有的秩序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脸上。

  “荡魔神君府”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瞬间冷却下来。那些曾经趋之若鹜的宾客们如同受惊的鱼群,消失得无影无踪。府邸周围,多了一些行踪诡秘、气息更加深沉的身影,那是来自各方势力的真正探子,带着审视、忌惮,甚至是一丝杀意。

  府内,夜夜笙歌的喧嚣也戛然而止。我穿着常服,坐在书房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柄“镇魂”剑。冰冷的剑锋映照着跳跃的鬼火,也映照着我眼中冰寒的算计。张散、李迷侍立一旁,脸上带着一丝大战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大帅,外面的‘眼睛’多了三倍不止。”张散低声道。

  “意料之中。”我头也不抬,“打疼了狗,主人总要出来看看的。”

  话音刚落,书房外便传来厉魄刻意提高的通报声:“大帅!秦广王阎君驾到!”

  来了!正主!

  我放下剑,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些许“惶恐”和“热情”的笑容,快步迎出书房。

  只见秦广王一身玄黑常服,负手站在庭院中,脸上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和煦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却仿佛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冰。他身后只跟着两名气息内敛、如同影子般的随从。

  “哎呀!阎君大驾光临,铁柱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我快步上前,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呵呵,神君不必多礼。”秦广王声音温和,目光却如同实质般扫过我身后的张散、李迷,最后落在我脸上,“本王不请自来,叨扰神君清净了。”

  “阎君言重了!您能光临寒舍,是铁柱的荣幸!快请里面坐!”我侧身引路,将秦广王请入书房。

  分宾主落座,奉上最上等的“幽冥雾茶”。氤氲的茶气带着清冽的魂香在书房内弥漫,气氛却显得有些凝滞。

  秦广王端起茶杯,轻轻吹拂着茶沫,并不急着喝。他目光平和地看着我,仿佛在欣赏一件瓷器,缓缓开口:“神君前几日在昭罪广场,好大的威风啊。”

  来了!开门见山,兴师问罪。

  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苦笑”和一丝“无奈”:“阎君见笑了。铁柱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那些蠹虫,贪墨枉法,鱼肉乡里,闹得怨声载道!铁柱虽在休沐,但每每听闻,心中愤懑难平!想到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后方却被这些蛀虫啃噬根基,长此以往,如何得了?叛军未平,内部先腐,此乃取祸之道啊!”

  我语气“恳切”,将肃清行动拔高到了“维护地府根基”、“保障平叛大业”的高度。

  “哦?”秦广王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冷意,“神君忧国忧民之心,本王感佩。然则,地府自有法度!城隍司、轮回司、库藏司、戍卫营……各有职司,亦有专司监察纠劾之机构!神君身为‘东方征伐大元帅’,职责在于统御外军,荡平叛逆!这肃清吏治、整饬官风,乃是内政,并非神君职权所辖!神君此番越俎代庖,雷霆手段,固然痛快,却……是僭越啊!”

  “僭越”二字,他咬得很重,如同冰锥刺骨。

  “此举,非但于法不合,更会引来诸多非议,让旁人觉得神君……意有所图!”秦广王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穿透我的伪装,“神君初入酆都,根基未稳,如此锋芒毕露,树敌无数,就不怕被这酆都城中的万丈波澜,卷得粉身碎骨吗?”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张散、李迷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威胁!

  我脸上的“苦笑”更深了,甚至带着一丝“委屈”:“阎君此言,可真是冤枉铁柱了!意有所图?图什么?图那些蠹虫空出来的芝麻绿豆官位?还是图那点微末的名声?”我摇摇头,语气“坦诚”得近乎直白,“铁柱是个粗人,只知道打仗!大帝封我‘荡寇神威’,给我‘镇渊军’,让我打叛军,这是恩典!铁柱只想把这差事办好!”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秦广王,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和“自嘲”:

  “至于被卷进风波?阎君说笑了。您看看这偌大的酆都城,铁柱看似住在这‘神君府’里,可何曾真正入局?那些真正的军国大事,那些核心的决策圈子,何曾有过铁柱一席之地?铁柱连这权力场的边儿都还没摸到呢,谈何被风暴卷碎?不过是站在岸边,看到水里污秽太多,忍不住捞了几条烂鱼上来,清清河道罢了,免得脏了大家的水,也……脏了咱们‘镇渊军’要趟过去打仗的路!”

  我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坦荡笑容,看着秦广王:“阎君,您说,铁柱这么做,是不是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大帝交给的平叛任务?是不是也算……分内之事?”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既点明了自己的“边缘”处境以示“无害”,又巧妙地将“僭越”行为与“本职工作”挂钩,还隐隐透着一股“老子就是看不惯,就是要管”的兵痞混不吝劲儿。

  秦广王的眼神微微闪动,似乎在评估我话语中的虚实。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我趁热打铁,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其实吧,阎君,铁柱既然被大帝抬进了这酆都城,自然也想往上爬爬,看看上面的风景。谁不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呢?总好过当个被圈养在这金丝笼里的吉祥物,整天除了喝酒赌钱玩女人,屁事不干吧?那多没意思!”

  我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推心置腹的味道,却字字如刀:

  “而且啊,您想,要是铁柱这‘吉祥物’当得太久,太憋屈,心情不好了……城外忠魂营里那几万跟着铁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镇渊军’兄弟,还有冥界东方那些驻守的弟兄们,可还眼巴巴等着他们的‘神君’给他们弄点实在的补给、军饷、抚恤呢。要是总也等不到……啧啧,那群骄兵悍将,打仗是把好手,可这脾气嘛……憋久了,谁知道会呜呜渣渣干出点啥事儿来?万一闹出点动静,惊扰了酆都跟东边的安宁,那铁柱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您说是不是?”

  威胁!赤裸裸的军事威胁!

  虽然披着“诉苦”和“担忧”的外衣,但核心意思再明白不过:不给我实权,不让我参与核心,我就可能“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城外那几万虎狼之师就可能“心情更不好”!到时候发生点“兵变”、“骚乱”,责任可不在我!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张散、李迷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秦广王身后的两名影子随从气息也瞬间变得凌厉如刀!

  秦广王脸上的和煦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中仿佛有风暴在酝酿,又像是冰冷的刀锋在反复刮过我的魂体。一股属于阎罗的、浩瀚恐怖的威压无声地弥漫开来,让整个书房的空间都为之凝滞!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

  终于,秦广王眼中的风暴缓缓平息,重新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他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标志性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轻轻鼓了鼓掌:

  “呵呵,好,好一个‘呜呜渣渣’!神君……果然快人快语,真性情!”

  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神君所虑,不无道理。有功之臣,自当委以重任。整日闲赋,也非长久之计。这样吧……”

  他放下茶杯,看着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本王回去后,会尽快安排。让神君正式参与朝会,位列殿议。这酆都的军国大事,平叛方略,也需听听神君这位‘荡寇神威’的意见。如此,神君既能施展抱负,为国分忧,也能……安抚军心,稳定后方。神君以为如何?”

  成了!

  我心中冷笑,脸上却瞬间堆满“惊喜”和“感激”的笑容,深深一揖:“铁柱谢阎君提携!阎君深明大义,实乃地府之福!铁柱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阎君厚望!”

  秦广王微微颔首,站起身:“如此甚好。神君记住,入局之后,当谨言慎行,依律而行。这官场之上,有些规矩,是红线,譬如……僭越。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是是是!阎君教诲,铁柱铭记于心!绝不敢再犯!”我“诚惶诚恐”地应道。

  “嗯。”秦广王不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我一路恭敬地将他送至府门外,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酆都幽暗的街巷深处。

  府门关上。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嘲弄。

  “下不为例?”

  “呵……进了这个局,是守规矩,还是破规矩……可就由不得你们说了算了。”

  我转身,对肃立身后的张散、李迷、厉魄沉声道:

  “准备一下。”

  “我们也当一次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大帅,齐天大圣在天上的时候可是叫做弼马温呢...”

  “......滚犊子!”

  秦广王的“承诺”并未落空。仅仅三日之后,一队身着玄黑官袍、气息肃穆的酆都礼官便敲开了“荡魔神君府”的大门。为首者手持一卷金丝玉轴的“朝会议程”与“仪轨典章”,态度恭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奉秦广王阎君谕:荡寇神威、冥府东方征伐大元帅赵铁柱,明日辰时三刻,赴森罗正殿参与朝议。此为朝会议程简略及殿前仪轨,请大帅务必熟记,切莫失仪。”

  我接过那卷沉甸甸的玉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郑重”与一丝“生疏”的忐忑:“有劳诸位大人。铁柱初入朝堂,诸多规矩尚不熟悉,还请多多提点。”

  为首的礼官微微颔首,开始一丝不苟地讲解起来:

  “大帅位列三品,依制,当入‘武勋’序列,位列大殿右班。”

  “站位次序,依资历、实权、爵位综合而定。大帅虽贵为元帅,然初入中枢,且东境战事未平,故暂列右班第三排末位,位于‘镇守九幽鬼门关’的守将之后,‘巡狩冥河三千里’的都督之前。”

  “觐见大帝,需躬身肃立,不可直视帝颜。大帝问话,需躬身答‘臣在’;奏对时,需称‘臣启奏’或‘臣附议’,言辞需简练清晰,不可妄议……”

  “朝会期间,非大帝垂询或阎君点名,不得擅自出列发言……”

  “退朝时,需等大帝先行,阎君次之,文左武右,依序退出,不可喧哗……”

  礼官的声音平淡无波,将森罗殿那套等级森严、规矩繁复的朝堂礼仪一条条道来,如同在宣读一部冰冷的法典。

  我垂眸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玉轴上摩挲。这些规矩……何其熟悉?当年在明朝宣德年间的金銮殿上,那些繁文缛节、站位次序、奏对格式,与眼前这酆都森罗殿的仪轨,虽有鬼神与人间的差异,但其内核——等级、秩序、对至高权力的敬畏与臣服——却如出一辙。

  “原来……这冥土的官场,与那阳间的庙堂,并无二致。” 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虚心受教”的神情。

  待礼官讲解完毕,我“诚恳”地拱手:“多谢大人指点,铁柱铭记于心。” 随即示意张散奉上一份早已备好的“薄礼”——几块精炼的、对稳固魂体颇有裨益的“凝魄晶”。

  礼官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满意,不动声色地收下,态度更加“和煦”了几分:“大帅客气了。明日辰时二刻,会有引路官在府外等候,引大帅前往森罗正殿。切记,莫要误了时辰。”

  送走礼官,我展开那卷仪轨典章,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文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右班第三排末位?一个看似尊贵的三品大元帅,被安排在武将队列的尾巴上?这既是打压,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在这酆都的权力核心,你赵铁柱,还只是个新丁,排在后面好好学着!

  “位置?呵……” 我随手将玉轴丢在桌案上,“老子当年在京城观星台当‘囚犯’时,站得可都比这靠前多了。”

  翌日,寅时刚过。

  “荡魔神君府”内灯火通明。我并未穿戴大帝赐予的那套华丽到有些浮夸的大元帅蟒袍和帅盔。而是选择了自己那身伴随血战、浸染硝烟与魂血的狰狞鬼首玄甲!

  冰冷的甲叶覆盖全身,每一片都仿佛蕴含着不屈的战意。腰间悬挂着古朴战刀,刀鞘上斑驳的痕迹诉说着无数场生死搏杀。这身装束,是“镇渊军”的魂,是“荡寇神威”的骨!

  然而,就在这铁血戎装之外,我却又取过一件宽大的、由“暗影冥蚕丝”织就的玄色长袍。袍色深沉内敛,袍袖宽大,只在边缘用极细的暗金丝线绣着简约的云雷纹。我将长袍斜披在左肩,右臂的甲胄和战刀依旧袒露在外。左臂的袍袖垂落,遮掩住部分甲胄的凌厉,平添了几分沉稳与……书卷气?

  “大帅,您这是……” 张散看着我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有些不解。

  “武人锋芒太盛,易折。”我对着巨大的铜镜,整理着斜披的长袍,让那宽大的袍袖自然垂落,“披上这件袍子,遮一遮杀气,也……添几分‘儒雅’。” 我嘴角微翘,“文武袖,儒将风。总好过像个只会喊打喊杀的莽夫,一头扎进那文绉绉的朝堂里惹人笑话。”

  镜中的身影,铁血与沉稳交织,锋芒内敛却又不失威严。斜披的长袍巧妙地中和了戎装的煞气,又并未完全掩盖其下的力量感。这既是对朝堂文官集团某种程度的“示好”与融入姿态,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赵铁柱,既能统兵征战,亦非不通文墨的粗鄙武夫!

  辰时二刻,引路官准时抵达府外。这是一位气息沉凝、面无表情的鬼吏,手持一枚散发着空间波动的黑色令牌。

  “赵大帅,请随下官前往森罗正殿。” 鬼吏躬身行礼,声音平板。

  “有劳。” 我微微颔首,带着张散、李迷(作为随行亲卫,他们只能止步于森罗殿群外围)以及同样一身戎装、脸色肃穆的厉魄(他有资格作为随行将官进入外围等候区),踏出了府门。

  酆都城的清晨,街道上依旧弥漫着阴冷的气息。但在通往森罗殿群核心区域的“幽冥御道”上,气氛却截然不同。宽阔的道路两旁,林立着身披玄甲、手持燃烧幽蓝魂火战戟的鬼门力士,如同沉默的雕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肃穆与威压。

  越靠近森罗殿群,那股源自世界规则层面的压迫感就越发强烈。巨大的黑色宫殿群在翻滚的阴云下若隐若现,散发出亘古、冰冷、执掌生死轮回的浩瀚威严。引路官手中的令牌亮起幽光,笼罩住我们,才得以畅通无阻地穿过一层层无形的空间禁制。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的巨殿!森罗正殿!

  殿门高达百丈,由整块的“孽龙骨”雕琢而成,其上铭刻着亿万挣扎哀嚎的鬼面浮雕,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门而出!殿门两侧,矗立着两尊高达数百丈、身披重甲、手持巨斧的“镇狱魔神”石像,它们空洞的眼窝俯瞰着下方渺小的生灵,散发出冻结灵魂的恐怖煞气!

  此刻,殿门外已汇聚了不少身影。文官序列的判官、功曹、阴律使们,身着各色繁复的官袍,或手持玉笏,或怀抱卷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目光不时扫向陆续抵达的武勋队列。武勋这边,则多是气息剽悍、身着各式狰狞战甲的鬼将、都统、都督,他们大多沉默寡言,彼此间保持着距离,眼神锐利如鹰。

  当引路官引着我踏入这片区域时,原本低沉的议论声瞬间停滞了刹那!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忌惮,有毫不掩饰的敌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我这身“文武袖”的独特装扮,在清一色要么华丽官袍、要么狰狞战甲的文武百官中,显得格外扎眼。铁血戎装与玄色儒袍的奇异结合,既彰显了武将的身份,又透着一股异于寻常武夫的沉稳气度。尤其是斜披长袍下隐约露出的冰冷甲叶和古朴刀柄,无声地提醒着所有人——这副看似“儒雅”的皮囊之下,蕴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与杀伐!

  “那位就是……赵铁柱?”

  “荡寇神威?看着……倒不像传闻中那般粗鄙不堪……”

  “哼,装模作样!披件袍子就当自己是儒将了?”

  “小心点,这位可是个狠角色,昭罪广场的血还没干呢……”

  低语声如同蚊蚋般在人群中响起。

  引路官对周围的议论置若罔闻,径直将我引至右班武勋队列的末尾,指着第三排最靠后的一个位置:“大帅,您的位次在此。请在此肃立等候,辰时三刻,钟鸣九响,殿门自开,依序入殿。”

  我扫了一眼那个位置,前方是几位气息雄浑、战甲上带着浓郁冥河气息的鬼将,显然是常年镇守冥河险要的都督之流。他们感受到我的目光,有的微微侧目,眼神冷漠;有的则干脆闭目养神,视若无睹。

  “有劳。” 我对着引路官微微颔首,随即神色平静地走到那个指定的、毫不起眼的角落位置站定。腰背挺直如松,左手轻按斜披长袍的衣襟,右手自然垂落于古朴刀柄之侧。目光平视前方那巨大、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森罗殿门,眼神深邃,无喜无悲。

  厉魄作为随行将官,只能站在更外围的武勋随员区域,他同样站得笔直,目光却带着一丝担忧,紧紧追随着我的背影。

  时间在死寂般的等待中流逝。辰时三刻将至。

  铛——!铛——!铛——!

  沉重、悠远、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钟声,自森罗殿深处响起,整整九声!

  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那两扇高达百丈、刻满狰狞鬼面的巨大殿门,在无数巨大齿轮咬合与沉重锁链拖拽的轰鸣声中,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比殿外浓郁百倍、精纯千倍、仿佛蕴含着万物终结与轮回本源的森寒气息,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殿前广场!

  殿门之内,并非预想中的金碧辉煌,而是一片深邃、浩瀚、仿佛没有边际的幽暗空间!无数盏燃烧着幽蓝色魂火的宫灯悬浮在半空,如同幽冥星辰,照亮了一条笔直通往无尽黑暗深处的、由巨大黑色晶石铺就的御道!御道两侧,矗立着两排高达数十丈、形态各异、散发着滔天凶威的魔神雕像,它们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踏入者!

  “入殿——!” 一个尖利、毫无感情的声音穿透钟声余韵,响彻广场。

  文左武右,依序而行。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腐朽与威严的气息涌入魂体。血晶在识海中微微悸动,传递着兴奋与一丝本能的警惕。

  抬脚,迈步。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身后厉魄紧张的注视中,我踏着沉稳的步伐,跟随着前方的武将队列,一步,踏入了那象征着地府至高权力核心的森罗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