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我的耳朵，缠绕在我的心脏上。
那颗悬浮在他掌心，由小野葵最后的存在炼化而成的混沌丹药，散发着诡异的光，仿佛一只眼睛，嘲弄地看着我，看着我所有的挣扎与痛苦。
“吃下它……”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刚刚重塑、尚且脆弱的道心上。
短暂的死寂被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打破。
“杨——戬——！”
我猛地抬起头，眼中刚刚平息下去的暗金色光芒再次暴涨，但这一次，不再是混乱，而是纯粹到极致的愤怒与憎恨！新生天君之力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在我体内发出雷鸣般的咆哮，水晶洞窟内的空间都随之震颤。
“你把她……炼成了丹？！”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你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成全’我？！！”
我一步步向前，脚下水晶地面寸寸龟裂，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浪，向杨戬汹涌扑去。“这就是你所谓的机缘？！这就是你匡正天庭的手段？！以无辜者的魂飞魄散为代价，铸就你想要的‘利刃’？！杨戬，你与那视万物为刍狗的天庭，有何区别？！！”
面对我的滔天怒火和逼人威压，杨戬却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他平静地看着我，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区别？”杨戬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李安如，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掀翻神权，靠的是满腔热血和所谓的正义吗？你可知天庭为何能统治三界万载？西天为何能度化众生？不是因为它们代表了光明与正义，而是因为它们掌握了最根本的力量和……最有效率的规则！”
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看看你，再看看本座。若非本座今日设局，你体内那杂乱的力量，迟早会将你拖入深渊。届时，你拿什么去保护你身边的人？拿你那可笑的、优柔寡断的道德感吗？”
他的目光转向被齐天和黑疫使护在身后，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苏雅，声音陡然转冷：“还是说，你要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对你重要的人，在你面前香消玉殒？苏雅身上的虚空侵蚀，乃虚空之力，非寻常手段可解。每拖延一刻，她的本源便消散一分。等你那摇摆不定的内心做出决定，恐怕她早已化作一具枯骨！”
苏雅的安危，像一根最尖锐的刺，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愤怒和抗拒。我身体一僵，汹涌的气势为之一滞。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苏雅，她苍白的脸上，那抹不正常的黑气正在缓缓蔓延，原本微弱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安……如……”苏雅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艰难地睁开眼，她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却依旧努力聚焦在我身上，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声音细若游丝，“别……别听他的……我……我还撑得住……”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吃下……那颗丹……你……你才会真的……有心魔……那不是力量……是枷锁……别……别因为我……做会让你……后悔的……”
“苏丫头！”齐天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敢轻易离开她身边，只能冲着杨戬龇牙怒吼，“杨戬！你卑鄙！竟用这种手段逼迫！”
黑疫使枯寂的脸上也布满了寒霜，他盯着杨戬，一字一顿道：“司法天神，以弱女子性命相胁，非君子所为。即便你目的崇高，手段亦令人不齿！”
杨戬对于他们的斥责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我，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等待着我最后的崩溃。
“李安如，时间不多了。是本座卑鄙，还是你愚蠢？为了那虚无缥缈、一文不名的道德坚持，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放弃拯救挚爱的机会，放弃未来掀翻一切、改变三界的可能？值得吗？”
他向前迈了一步，将那颗混沌丹药又递近了几分，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声音充满了蛊惑与压迫：“想想看，吃下它，你立刻就能获得完整无瑕的天君之力，再无后顾之忧。你可以轻松驱散苏雅体内的虚空侵蚀，你可以拥有足够的实力去追寻赵云的踪迹，去揭穿所有的阴谋，去实现你的掀天之志！而代价，不过是……忘却一段无谓的伤痛，斩断一份多余的牵挂。”
“是坚守那让你步履蹒跚的所谓‘本心’，还是选择拥有真正能够守护一切的力量？李安如，该你选择了。”
我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如同铁铸。内心早已是天人交战，翻江倒海。
一边是苏雅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她努力保持清醒却无法掩饰的痛苦眼神，以及齐天和黑疫使焦急万分的面孔。
另一边，是小野葵纯净的笑容，是她消散前那句我爱你，不要哭。”的遗言，是我立誓掀天时，那份不愿与腐朽神权同流合污的初心。
吃下它，我能救苏雅。
我能立刻获得梦寐以求的、足以抗衡杨戬甚至天庭的力量。
但代价是，我将亲手将小野葵最后的存在彻底吞噬、消化，将她变成我力量的一部分。
这无异于一种亵渎，一种背叛！我的道心，真的能承受这种以吞噬重要之人换来的“无瑕”吗？苏雅说得对，那或许才是真正的心魔！
不吃，我或许能保住内心那一小块自以为是的净土。
但苏雅可能就会死！就在我的眼前！而我，将再一次品尝无能为力的痛苦！就像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替换，看着小野葵残魂消散一样！我一路奋斗，不断变强，不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悲剧重演吗？！
“啊——！！！”我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咆哮。
理智与情感，责任与私欲，未来与过去，在我脑中疯狂撕扯。
新生天君之力也随着我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不稳，体表再次浮现出细微的能量涟漪。
“小子！稳住！”齐天见状，心急如焚，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杨戬！俺老孙跟你拼了！”话音未落，他身形暴涨，妖气冲天，手中金箍棒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金光，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杨戬当头砸下！
几乎同时，黑疫使也动了。
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然出现在杨戬侧后方，枯寂之力凝聚成一道灰败的指风，无声无息地点向杨戬的后心要害！这一指，蕴含了万物凋零的意境，足以侵蚀任何生机与能量。
面对两位强者的含怒一击，杨戬终于动了。
他并未硬接，而是身形如同鬼魅般轻轻一晃，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间不容发地避开了齐天的棍影和黑疫使的指风。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只是在闲庭信步。
“螳臂当车。”
杨戬淡淡评价了一句，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
“李安如，看看你同伴的无谓挣扎。他们能护得了苏雅一时，能护得了她一世吗？能帮你对抗整个天庭和未知的虚空吗？唯有力量！绝对的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猴哥！大师！保护安如！”就在这时，一声虚弱的惊呼响起。
是苏雅！她用尽最后力气喊出的这句话，让齐天和黑疫使的动作不由得一滞。
只见苏雅猛地咳出一口带着黑气的鲜血，气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急速衰落，她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哀求和不舍，最终，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
“苏雅！！！”
看到苏雅晕倒，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崩断了。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道德拷问，在苏雅即将消逝的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缓缓抬起头，眼中的痛苦、愤怒、挣扎……所有情绪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水般的平静，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与认命。
“住手吧。”我的声音干涩无比，仿佛不是我自己发出的。
齐天和黑疫使停下手，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到杨戬面前。
目光空洞地看了看他掌心中那颗混沌丹药，又看了看地上气息奄奄的苏雅。
我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慢慢地，慢慢地，向那颗丹药伸去。
杨戬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意义上的笑容，那是计谋得逞的笑，是掌控一切的笑。
“很好。这才是明智的选择。吞下它，拥抱真正的力量吧。”
我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颗丹药。
触感冰凉，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温热，仿佛能感受到小野葵残魂最后的悸动。
我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最终，所有画面都定格在小野葵残魂消散的那一幕。
对不起，小葵……对不起，我的“本心”……
我猛地张开眼，眼中再无半点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我一把抓过那颗混沌丹药，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嘴里，仰头吞了下去！
洞窟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我，看着我吞下那枚由牺牲炼成的“道果”。
由小野葵存在炼化而成的混沌丹药，入喉的瞬间，并未带来想象中的狂暴能量冲击，反而像是一滴冰冷的水银，沉甸甸地坠入我初生的天君之力漩涡中心。
没有爆炸，没有冲突，只有一种……诡异的融合。
丹药仿佛本身就是我力量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它迅速消融，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却又带着刺骨的冰凉，与我体内那包容万象的天君之力水乳交融。
想象中的心魔肆虐、道心崩毁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感。
之前虽然力量融合，但总觉得隔着一层纱，仿佛这力量并非完全属于我自己，需要时刻分神去维系其平衡。
但此刻，那层隔阂消失了。天君之力如同我身体自然延伸的一部分，如臂使指，圆融无瑕。意念微动，力量便随之流转，再无半分滞涩。
甚至连因为吞丹而产生的巨大心理冲击和负罪感，都被这股新生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暂时压制了下去，变得麻木而遥远。
我的眼神恢复清明，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缓缓站直身体，体表那内敛的微光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
杨戬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欣赏乃至是满意的笑容，仿佛在打量一件自己精心雕琢成功的艺术品。他微微颔首：“很好，看来融合得比预想中还要完美。李安如，此刻起，你才算真正踏入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话音未落的瞬间，我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怒吼，甚至没有一丝杀气流露。我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朝着杨戬所在的方向，轻轻一划。
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但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划，我体内那刚刚彻底圆满的天君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
不再是之前那种属性各异的能量混杂，而是一种纯粹的、超越了神、人、鬼、魔界限的至高力量！
它无形无质，却又蕴含着改天换地的意志，所过之处，空间不再是荡漾涟漪，而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的碎裂声！
一道肉眼难以捕捉，却能让灵魂颤栗的恐怖波动，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直斩杨戬！
杨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正的惊愕！
他显然完全没有料到，我在吞丹获得完整力量后，第一个动作不是去救苏雅，也不是消化力量，而是……对他发动了如此决绝、如此恐怖的攻击！
仓促之间，杨戬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周身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神光，形成一道厚实的神力护盾！他终究是威震三界的司法天神，反应速度快得惊人。
然而——
“轰！！！！！！”
无声的碰撞，却爆发出比雷霆更响亮的湮灭之音！
我那道凝聚了初成天君全部力量的一击，狠狠斩在了杨戬的护盾之上。
金色的神力护盾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应声而碎！恐怖的冲击力余势不减，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杨戬交叉的双臂上。
“噗——！”
杨戬身体剧震，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洞窟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勉强稳住身形，单膝跪地，一口金灿灿、蕴含着磅礴神能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身前的地面。
他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以及一丝……被蝼蚁所伤的愠怒。
“你……！”杨戬刚吐出一个字。
“动手！”我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感情。
早已蓄势待发的齐天和黑疫使，在我出手的瞬间就已经动了！他们虽然同样震惊于我突然爆发出的恐怖实力和决绝态度，但战斗的本能让他们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我的指令。
“狗日的三只眼！吃俺老孙一棒！”
齐天怒吼着，身形化作一道金色闪电，手中金箍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碎片形态，而是隐隐凝聚成一根完整的如意金箍棒虚影，带着搅动四海、颠覆乾坤的狂霸之力，朝着受伤的杨戬当头砸下！这一棒，含怒而发，威力远超之前！
黑疫使则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杨戬身侧，枯寂之力不再是指风，而是化作了一片灰败的领域，将杨戬笼罩其中！领域之内，万物凋零，规则沉寂，连神力运转都变得晦涩迟缓！他双手结印，一道蕴含着终极死意的灰光，悄无声息地刺向杨戬的肋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几乎堪称绝杀的三面夹击，尤其是刚刚硬抗了我一记重击，杨戬显然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身上神光再次暴涨，三尖两刃刀的虚影在身前一闪而逝，勉强格挡住了齐天那毁天灭地的一棒，同时身形诡异地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黑疫使那致命的灰光。
“铛——！”
神兵交击的巨响震耳欲聋。杨戬虽然挡住了，但身形再次踉跄后退，嘴角又溢出一缕金血，显然并不轻松。
“好好好！”杨戬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变得锐利无比，他盯着我，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果然！彻底融合后的天君之力，果然有资格让本座认真对待了！李安如，你这一击，够狠！”
但他话锋随即一转，目光扫向气息已经微弱到极点的苏雅，语气带着一丝嘲弄：“不过，李安如，你是想现在就不顾一切杀了本座报仇雪恨，还是先救你的红颜知己？本座纵然今日受创，但若一心拖延固守，你们想短时间内拿下我，也绝非易事！而苏雅……她还能等多久？一炷香？半柱香？”
他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在我被怒火和力量充斥的心头。我看向苏雅，她躺在那里，脸色已经不再是苍白，而是泛着一种死寂的灰黑，胸口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
“猴子！”杨戬又看向因为一击被阻而愈发暴躁的齐天，突然开口道：“你的金箍棒，最后一块核心碎片，本座知道下落！而且，很快，你就能亲眼见到它！难道你甘心一直拿着残缺的金箍棒战斗？不想找回当年大闹天宫时，那根完整的、让满天神佛颤栗的定海神针吗？”
齐天挥舞金箍棒的动作猛地一滞，火眼金睛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完整的金箍棒，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不仅仅是武器的补全，更是一种象征，是他齐天大圣荣耀的象征！杨戬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心中最深处的渴望。
看到齐天瞬间的犹豫，我心中暗叹一声。杨戬此人，对人心、对欲望的把握，实在太过可怕。
“住手。”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因为全力一击而微微波动的天君之力，以及那因为吞丹而变得冰冷麻木的情感，沙哑地开口。
齐天和黑疫使闻言，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依言停下了攻势，警惕地退到我身边，依旧呈三角之势隐隐包围着杨戬。
我死死盯着杨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杨戬……今日之仇，我李安如……必百倍奉还！”
杨戬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心口，又咳出两口金色精血，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戏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过李安如，不得不承认，在凡间界，天道压制之下，面对彻底成就天君位格的你，本座如今……当真有些吃力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直静静放置在石台旁的禹王鼎，语气变得平淡：“此鼎，你现在可以吸收了。”
我眉头一皱，心中警惕更甚。
杨戬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解释道：“方才不让你先吸收禹王鼎，而是先逼你破而后立，是因为你体内力量已过于庞杂，本就蕴藏人皇气运，若再强行吸收禹王鼎这等人道至宝，两相叠加，恐怕不等融合，你就先爆体而亡了。如今你天君位格初成，海纳百川，正好以此鼎稳固根基，甚至能借此机会，尝试炼化你体内那一丝虚空能量。”
他指了指苏雅：“至于救她……你如今体内那一丝源自神隐峰幻境的虚空能量，虽属同源异变，但或许能以毒攻毒，暂时吸纳她体内的侵蚀，稳住她的伤势。不过，代价是……这部分虚空毒素，会转移到你的体内。”
杨戬看着我，眼神深邃：“不过，本座相信，以你如今的天君之体与意志，暂时压制这丝毒素，应当不难。至于如何彻底解决……不多时，你自会知晓。”
说完这些，杨戬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周围的空间。“李安如，路已为你铺好，如何走，在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水晶洞窟之中，只留下淡淡的金色神辉和那尊古朴的禹王鼎，以及……我们几个和奄奄一息的苏雅。
杨戬一走，我强撑的那口气一松，顿时感觉一阵虚脱，喉头一甜，险些也吐出血来。刚才那倾尽全力的一击，以及对吞丹后力量的强行掌控，对我的负担同样巨大。但我现在没时间调息。
“小子！”齐天和黑疫使立刻上前扶住我。
“我没事……”我摆摆手，挣脱他们的搀扶，踉跄着快步走到苏雅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她的身体冰冷得吓人，那虚空侵蚀的黑气已经蔓延到了脖颈，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能再等了！
我盘膝坐在苏雅身后，双手抵住她的背心，意念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微弱却异常顽固的虚空能量。按照杨戬所说，尝试将其引出，去吸纳苏雅体内的侵蚀。
过程起初异常顺利。我那丝虚空能量如同遇到了同类，轻易地渗透进苏雅体内，所过之处，那弥漫的黑气如同百川归海般，被迅速吸纳过来。苏雅灰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一丝血色，微弱的呼吸也似乎有力了一点点。
齐天和黑疫使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脸上露出一丝希望。
然而，就在我以为成功在望时，异变陡生！
苏雅体内原本被吸纳的虚空侵蚀，突然像是拥有了意识一般，猛地反扑！
不仅不再被吸收，反而疯狂地倒灌回我的体内！更可怕的是，它仿佛一个无底洞，开始疯狂吞噬我刚刚成就的天君之力！
“呃！”我闷哼一声，只觉得自身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向苏雅，再通过那诡异的联系，被那变异的虚空侵蚀吞噬！刚刚因为攻击杨戬而有些虚弱的身体，瞬间变得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
“小子！”
“李施主！”
齐天和黑疫使大惊，立刻一左一右，将手掌按在我背后，精纯的妖力和枯寂之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我体内，试图帮我稳住局面。
但没用！那虚空侵蚀的吞噬之力异常霸道，连同齐天和黑疫使输送过来的力量，也一并被贪婪地吸收！我们三人的力量，竟然都无法填满那个突然出现的“空洞”！
苏雅刚刚好转的脸色再次迅速灰败下去，甚至比之前更甚！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吸干！”黑疫使声音凝重，枯寂之力试图切断那吞噬联系，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
我猛地抬头，看向那尊静静矗立的禹王鼎！杨戬的话在耳边回响……需要更强大、更纯粹的力量！需要禹王鼎的人道气运来中和、来填补！
“猴哥！黑疫使！你们坚持住！继续输送力量，稳住苏雅的情况！”我咬牙道，声音因为力量的急速流失而颤抖，“我去吸收禹王鼎！”
说完，我强行切断了一部分与苏雅的力量连接，拖着几乎被掏空、虚弱不堪的身体，踉踉跄跄地扑向禹王鼎。
手掌按在冰冷古朴的鼎身上，我运转体内残存的天君之力，开始疯狂吸收禹王鼎中蕴含的浩荡人道气运！
这一次，吸收异常顺利。
禹王鼎仿佛早已等待多时，鼎身嗡鸣，磅礴如海、厚重如山的人道气运，混合着某种古老的鼎器本源，毫无阻碍地涌入我的体内。
这股力量精纯而浩大，迅速补充着我近乎干涸的力量源泉，并且与我体内本就存在的人皇气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水乳交融。
我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壮大，甚至比之前刚刚成就天君时更加强盛！天君之力得到了禹王鼎这本源之物的补充，变得愈发凝实、浩瀚。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力量飞速提升的快感中，以为终于可以扭转局面拯救苏雅时——
我的眉头猛地一皱！
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无比坚韧的冰冷意念，如同一条毒蛇，顺着禹王鼎的力量，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我的识海最深处，并且迅速扎根，与我刚刚融合圆满的天君之力核心纠缠在一起！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计谋得逞的淡淡笑意，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正是杨戬！
“李安如，本座就知道，以你的性情，获得力量后定会第一时间去救苏雅，而非先稳固自身。在你被虚空反噬，身体最为虚弱、心神最为焦灼之际，便是这‘缚神印’最佳种下之时。此印源于禹王鼎内核，与你的人皇气、天君之力同根同源，极难察觉，一旦种下，除非你境界远超于我，或得我主动解开，否则……你永远将受我一念制约。”
“不必惊慌，本座暂无取你性命或操控你心神之意。只是你性情过于刚烈冲动，易被情感左右，需加以约束引导。此印如同缰绳，非为扼杀，而为管教。待你何时真正成熟，懂得权衡利弊，能以大局为重，而非意气用事之时，此印自会消散。现在……好生体会这天君之力，去救你的人吧。”
杨戬的声音渐渐消散，但那道名为“缚神印”的冰冷禁制，却如同附骨之疽，深深烙印在我的力量本源之中。我能感觉到，它并未立刻剥夺我的力量或意识，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一个无形的牢笼……从此，我的头顶，永远多了一位“管教”之人。
我站在原地，吸收禹王鼎的过程已然完成，力量澎湃充盈，远超以往。
但我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寒，没有半分喜悦。
救苏雅迫在眉睫，而杨戬留下的这最后一道枷锁，让我刚刚获得力量的振奋，瞬间化为了沉重的束缚与无尽的屈辱。
那颗悬浮在他掌心，由小野葵最后的存在炼化而成的混沌丹药，散发着诡异的光，仿佛一只眼睛，嘲弄地看着我，看着我所有的挣扎与痛苦。
“吃下它……”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刚刚重塑、尚且脆弱的道心上。
短暂的死寂被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打破。
“杨——戬——！”
我猛地抬起头，眼中刚刚平息下去的暗金色光芒再次暴涨，但这一次，不再是混乱，而是纯粹到极致的愤怒与憎恨！新生天君之力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在我体内发出雷鸣般的咆哮，水晶洞窟内的空间都随之震颤。
“你把她……炼成了丹？！”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你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成全’我？！！”
我一步步向前，脚下水晶地面寸寸龟裂，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浪，向杨戬汹涌扑去。“这就是你所谓的机缘？！这就是你匡正天庭的手段？！以无辜者的魂飞魄散为代价，铸就你想要的‘利刃’？！杨戬，你与那视万物为刍狗的天庭，有何区别？！！”
面对我的滔天怒火和逼人威压，杨戬却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他平静地看着我，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区别？”杨戬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李安如，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掀翻神权，靠的是满腔热血和所谓的正义吗？你可知天庭为何能统治三界万载？西天为何能度化众生？不是因为它们代表了光明与正义，而是因为它们掌握了最根本的力量和……最有效率的规则！”
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看看你，再看看本座。若非本座今日设局，你体内那杂乱的力量，迟早会将你拖入深渊。届时，你拿什么去保护你身边的人？拿你那可笑的、优柔寡断的道德感吗？”
他的目光转向被齐天和黑疫使护在身后，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苏雅，声音陡然转冷：“还是说，你要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对你重要的人，在你面前香消玉殒？苏雅身上的虚空侵蚀，乃虚空之力，非寻常手段可解。每拖延一刻，她的本源便消散一分。等你那摇摆不定的内心做出决定，恐怕她早已化作一具枯骨！”
苏雅的安危，像一根最尖锐的刺，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愤怒和抗拒。我身体一僵，汹涌的气势为之一滞。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苏雅，她苍白的脸上，那抹不正常的黑气正在缓缓蔓延，原本微弱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安……如……”苏雅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艰难地睁开眼，她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却依旧努力聚焦在我身上，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声音细若游丝，“别……别听他的……我……我还撑得住……”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吃下……那颗丹……你……你才会真的……有心魔……那不是力量……是枷锁……别……别因为我……做会让你……后悔的……”
“苏丫头！”齐天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敢轻易离开她身边，只能冲着杨戬龇牙怒吼，“杨戬！你卑鄙！竟用这种手段逼迫！”
黑疫使枯寂的脸上也布满了寒霜，他盯着杨戬，一字一顿道：“司法天神，以弱女子性命相胁，非君子所为。即便你目的崇高，手段亦令人不齿！”
杨戬对于他们的斥责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我，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等待着我最后的崩溃。
“李安如，时间不多了。是本座卑鄙，还是你愚蠢？为了那虚无缥缈、一文不名的道德坚持，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放弃拯救挚爱的机会，放弃未来掀翻一切、改变三界的可能？值得吗？”
他向前迈了一步，将那颗混沌丹药又递近了几分，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声音充满了蛊惑与压迫：“想想看，吃下它，你立刻就能获得完整无瑕的天君之力，再无后顾之忧。你可以轻松驱散苏雅体内的虚空侵蚀，你可以拥有足够的实力去追寻赵云的踪迹，去揭穿所有的阴谋，去实现你的掀天之志！而代价，不过是……忘却一段无谓的伤痛，斩断一份多余的牵挂。”
“是坚守那让你步履蹒跚的所谓‘本心’，还是选择拥有真正能够守护一切的力量？李安如，该你选择了。”
我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如同铁铸。内心早已是天人交战，翻江倒海。
一边是苏雅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她努力保持清醒却无法掩饰的痛苦眼神，以及齐天和黑疫使焦急万分的面孔。
另一边，是小野葵纯净的笑容，是她消散前那句我爱你，不要哭。”的遗言，是我立誓掀天时，那份不愿与腐朽神权同流合污的初心。
吃下它，我能救苏雅。
我能立刻获得梦寐以求的、足以抗衡杨戬甚至天庭的力量。
但代价是，我将亲手将小野葵最后的存在彻底吞噬、消化，将她变成我力量的一部分。
这无异于一种亵渎，一种背叛！我的道心，真的能承受这种以吞噬重要之人换来的“无瑕”吗？苏雅说得对，那或许才是真正的心魔！
不吃，我或许能保住内心那一小块自以为是的净土。
但苏雅可能就会死！就在我的眼前！而我，将再一次品尝无能为力的痛苦！就像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替换，看着小野葵残魂消散一样！我一路奋斗，不断变强，不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悲剧重演吗？！
“啊——！！！”我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咆哮。
理智与情感，责任与私欲，未来与过去，在我脑中疯狂撕扯。
新生天君之力也随着我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不稳，体表再次浮现出细微的能量涟漪。
“小子！稳住！”齐天见状，心急如焚，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杨戬！俺老孙跟你拼了！”话音未落，他身形暴涨，妖气冲天，手中金箍棒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金光，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杨戬当头砸下！
几乎同时，黑疫使也动了。
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然出现在杨戬侧后方，枯寂之力凝聚成一道灰败的指风，无声无息地点向杨戬的后心要害！这一指，蕴含了万物凋零的意境，足以侵蚀任何生机与能量。
面对两位强者的含怒一击，杨戬终于动了。
他并未硬接，而是身形如同鬼魅般轻轻一晃，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间不容发地避开了齐天的棍影和黑疫使的指风。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只是在闲庭信步。
“螳臂当车。”
杨戬淡淡评价了一句，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
“李安如，看看你同伴的无谓挣扎。他们能护得了苏雅一时，能护得了她一世吗？能帮你对抗整个天庭和未知的虚空吗？唯有力量！绝对的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猴哥！大师！保护安如！”就在这时，一声虚弱的惊呼响起。
是苏雅！她用尽最后力气喊出的这句话，让齐天和黑疫使的动作不由得一滞。
只见苏雅猛地咳出一口带着黑气的鲜血，气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急速衰落，她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哀求和不舍，最终，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
“苏雅！！！”
看到苏雅晕倒，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崩断了。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道德拷问，在苏雅即将消逝的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缓缓抬起头，眼中的痛苦、愤怒、挣扎……所有情绪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水般的平静，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与认命。
“住手吧。”我的声音干涩无比，仿佛不是我自己发出的。
齐天和黑疫使停下手，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到杨戬面前。
目光空洞地看了看他掌心中那颗混沌丹药，又看了看地上气息奄奄的苏雅。
我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慢慢地，慢慢地，向那颗丹药伸去。
杨戬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意义上的笑容，那是计谋得逞的笑，是掌控一切的笑。
“很好。这才是明智的选择。吞下它，拥抱真正的力量吧。”
我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颗丹药。
触感冰凉，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温热，仿佛能感受到小野葵残魂最后的悸动。
我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最终，所有画面都定格在小野葵残魂消散的那一幕。
对不起，小葵……对不起，我的“本心”……
我猛地张开眼，眼中再无半点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我一把抓过那颗混沌丹药，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嘴里，仰头吞了下去！
洞窟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我，看着我吞下那枚由牺牲炼成的“道果”。
由小野葵存在炼化而成的混沌丹药，入喉的瞬间，并未带来想象中的狂暴能量冲击，反而像是一滴冰冷的水银，沉甸甸地坠入我初生的天君之力漩涡中心。
没有爆炸，没有冲突，只有一种……诡异的融合。
丹药仿佛本身就是我力量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它迅速消融，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却又带着刺骨的冰凉，与我体内那包容万象的天君之力水乳交融。
想象中的心魔肆虐、道心崩毁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感。
之前虽然力量融合，但总觉得隔着一层纱，仿佛这力量并非完全属于我自己，需要时刻分神去维系其平衡。
但此刻，那层隔阂消失了。天君之力如同我身体自然延伸的一部分，如臂使指，圆融无瑕。意念微动，力量便随之流转，再无半分滞涩。
甚至连因为吞丹而产生的巨大心理冲击和负罪感，都被这股新生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暂时压制了下去，变得麻木而遥远。
我的眼神恢复清明，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缓缓站直身体，体表那内敛的微光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
杨戬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欣赏乃至是满意的笑容，仿佛在打量一件自己精心雕琢成功的艺术品。他微微颔首：“很好，看来融合得比预想中还要完美。李安如，此刻起，你才算真正踏入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话音未落的瞬间，我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怒吼，甚至没有一丝杀气流露。我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朝着杨戬所在的方向，轻轻一划。
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但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划，我体内那刚刚彻底圆满的天君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
不再是之前那种属性各异的能量混杂，而是一种纯粹的、超越了神、人、鬼、魔界限的至高力量！
它无形无质，却又蕴含着改天换地的意志，所过之处，空间不再是荡漾涟漪，而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的碎裂声！
一道肉眼难以捕捉，却能让灵魂颤栗的恐怖波动，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直斩杨戬！
杨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正的惊愕！
他显然完全没有料到，我在吞丹获得完整力量后，第一个动作不是去救苏雅，也不是消化力量，而是……对他发动了如此决绝、如此恐怖的攻击！
仓促之间，杨戬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周身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神光，形成一道厚实的神力护盾！他终究是威震三界的司法天神，反应速度快得惊人。
然而——
“轰！！！！！！”
无声的碰撞，却爆发出比雷霆更响亮的湮灭之音！
我那道凝聚了初成天君全部力量的一击，狠狠斩在了杨戬的护盾之上。
金色的神力护盾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应声而碎！恐怖的冲击力余势不减，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杨戬交叉的双臂上。
“噗——！”
杨戬身体剧震，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洞窟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勉强稳住身形，单膝跪地，一口金灿灿、蕴含着磅礴神能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身前的地面。
他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以及一丝……被蝼蚁所伤的愠怒。
“你……！”杨戬刚吐出一个字。
“动手！”我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感情。
早已蓄势待发的齐天和黑疫使，在我出手的瞬间就已经动了！他们虽然同样震惊于我突然爆发出的恐怖实力和决绝态度，但战斗的本能让他们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我的指令。
“狗日的三只眼！吃俺老孙一棒！”
齐天怒吼着，身形化作一道金色闪电，手中金箍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碎片形态，而是隐隐凝聚成一根完整的如意金箍棒虚影，带着搅动四海、颠覆乾坤的狂霸之力，朝着受伤的杨戬当头砸下！这一棒，含怒而发，威力远超之前！
黑疫使则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杨戬身侧，枯寂之力不再是指风，而是化作了一片灰败的领域，将杨戬笼罩其中！领域之内，万物凋零，规则沉寂，连神力运转都变得晦涩迟缓！他双手结印，一道蕴含着终极死意的灰光，悄无声息地刺向杨戬的肋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几乎堪称绝杀的三面夹击，尤其是刚刚硬抗了我一记重击，杨戬显然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身上神光再次暴涨，三尖两刃刀的虚影在身前一闪而逝，勉强格挡住了齐天那毁天灭地的一棒，同时身形诡异地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黑疫使那致命的灰光。
“铛——！”
神兵交击的巨响震耳欲聋。杨戬虽然挡住了，但身形再次踉跄后退，嘴角又溢出一缕金血，显然并不轻松。
“好好好！”杨戬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变得锐利无比，他盯着我，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果然！彻底融合后的天君之力，果然有资格让本座认真对待了！李安如，你这一击，够狠！”
但他话锋随即一转，目光扫向气息已经微弱到极点的苏雅，语气带着一丝嘲弄：“不过，李安如，你是想现在就不顾一切杀了本座报仇雪恨，还是先救你的红颜知己？本座纵然今日受创，但若一心拖延固守，你们想短时间内拿下我，也绝非易事！而苏雅……她还能等多久？一炷香？半柱香？”
他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在我被怒火和力量充斥的心头。我看向苏雅，她躺在那里，脸色已经不再是苍白，而是泛着一种死寂的灰黑，胸口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
“猴子！”杨戬又看向因为一击被阻而愈发暴躁的齐天，突然开口道：“你的金箍棒，最后一块核心碎片，本座知道下落！而且，很快，你就能亲眼见到它！难道你甘心一直拿着残缺的金箍棒战斗？不想找回当年大闹天宫时，那根完整的、让满天神佛颤栗的定海神针吗？”
齐天挥舞金箍棒的动作猛地一滞，火眼金睛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完整的金箍棒，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不仅仅是武器的补全，更是一种象征，是他齐天大圣荣耀的象征！杨戬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心中最深处的渴望。
看到齐天瞬间的犹豫，我心中暗叹一声。杨戬此人，对人心、对欲望的把握，实在太过可怕。
“住手。”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因为全力一击而微微波动的天君之力，以及那因为吞丹而变得冰冷麻木的情感，沙哑地开口。
齐天和黑疫使闻言，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依言停下了攻势，警惕地退到我身边，依旧呈三角之势隐隐包围着杨戬。
我死死盯着杨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杨戬……今日之仇，我李安如……必百倍奉还！”
杨戬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心口，又咳出两口金色精血，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戏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过李安如，不得不承认，在凡间界，天道压制之下，面对彻底成就天君位格的你，本座如今……当真有些吃力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直静静放置在石台旁的禹王鼎，语气变得平淡：“此鼎，你现在可以吸收了。”
我眉头一皱，心中警惕更甚。
杨戬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解释道：“方才不让你先吸收禹王鼎，而是先逼你破而后立，是因为你体内力量已过于庞杂，本就蕴藏人皇气运，若再强行吸收禹王鼎这等人道至宝，两相叠加，恐怕不等融合，你就先爆体而亡了。如今你天君位格初成，海纳百川，正好以此鼎稳固根基，甚至能借此机会，尝试炼化你体内那一丝虚空能量。”
他指了指苏雅：“至于救她……你如今体内那一丝源自神隐峰幻境的虚空能量，虽属同源异变，但或许能以毒攻毒，暂时吸纳她体内的侵蚀，稳住她的伤势。不过，代价是……这部分虚空毒素，会转移到你的体内。”
杨戬看着我，眼神深邃：“不过，本座相信，以你如今的天君之体与意志，暂时压制这丝毒素，应当不难。至于如何彻底解决……不多时，你自会知晓。”
说完这些，杨戬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周围的空间。“李安如，路已为你铺好，如何走，在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水晶洞窟之中，只留下淡淡的金色神辉和那尊古朴的禹王鼎，以及……我们几个和奄奄一息的苏雅。
杨戬一走，我强撑的那口气一松，顿时感觉一阵虚脱，喉头一甜，险些也吐出血来。刚才那倾尽全力的一击，以及对吞丹后力量的强行掌控，对我的负担同样巨大。但我现在没时间调息。
“小子！”齐天和黑疫使立刻上前扶住我。
“我没事……”我摆摆手，挣脱他们的搀扶，踉跄着快步走到苏雅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她的身体冰冷得吓人，那虚空侵蚀的黑气已经蔓延到了脖颈，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能再等了！
我盘膝坐在苏雅身后，双手抵住她的背心，意念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微弱却异常顽固的虚空能量。按照杨戬所说，尝试将其引出，去吸纳苏雅体内的侵蚀。
过程起初异常顺利。我那丝虚空能量如同遇到了同类，轻易地渗透进苏雅体内，所过之处，那弥漫的黑气如同百川归海般，被迅速吸纳过来。苏雅灰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一丝血色，微弱的呼吸也似乎有力了一点点。
齐天和黑疫使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脸上露出一丝希望。
然而，就在我以为成功在望时，异变陡生！
苏雅体内原本被吸纳的虚空侵蚀，突然像是拥有了意识一般，猛地反扑！
不仅不再被吸收，反而疯狂地倒灌回我的体内！更可怕的是，它仿佛一个无底洞，开始疯狂吞噬我刚刚成就的天君之力！
“呃！”我闷哼一声，只觉得自身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向苏雅，再通过那诡异的联系，被那变异的虚空侵蚀吞噬！刚刚因为攻击杨戬而有些虚弱的身体，瞬间变得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
“小子！”
“李施主！”
齐天和黑疫使大惊，立刻一左一右，将手掌按在我背后，精纯的妖力和枯寂之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我体内，试图帮我稳住局面。
但没用！那虚空侵蚀的吞噬之力异常霸道，连同齐天和黑疫使输送过来的力量，也一并被贪婪地吸收！我们三人的力量，竟然都无法填满那个突然出现的“空洞”！
苏雅刚刚好转的脸色再次迅速灰败下去，甚至比之前更甚！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吸干！”黑疫使声音凝重，枯寂之力试图切断那吞噬联系，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
我猛地抬头，看向那尊静静矗立的禹王鼎！杨戬的话在耳边回响……需要更强大、更纯粹的力量！需要禹王鼎的人道气运来中和、来填补！
“猴哥！黑疫使！你们坚持住！继续输送力量，稳住苏雅的情况！”我咬牙道，声音因为力量的急速流失而颤抖，“我去吸收禹王鼎！”
说完，我强行切断了一部分与苏雅的力量连接，拖着几乎被掏空、虚弱不堪的身体，踉踉跄跄地扑向禹王鼎。
手掌按在冰冷古朴的鼎身上，我运转体内残存的天君之力，开始疯狂吸收禹王鼎中蕴含的浩荡人道气运！
这一次，吸收异常顺利。
禹王鼎仿佛早已等待多时，鼎身嗡鸣，磅礴如海、厚重如山的人道气运，混合着某种古老的鼎器本源，毫无阻碍地涌入我的体内。
这股力量精纯而浩大，迅速补充着我近乎干涸的力量源泉，并且与我体内本就存在的人皇气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水乳交融。
我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壮大，甚至比之前刚刚成就天君时更加强盛！天君之力得到了禹王鼎这本源之物的补充，变得愈发凝实、浩瀚。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力量飞速提升的快感中，以为终于可以扭转局面拯救苏雅时——
我的眉头猛地一皱！
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无比坚韧的冰冷意念，如同一条毒蛇，顺着禹王鼎的力量，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我的识海最深处，并且迅速扎根，与我刚刚融合圆满的天君之力核心纠缠在一起！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计谋得逞的淡淡笑意，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正是杨戬！
“李安如，本座就知道，以你的性情，获得力量后定会第一时间去救苏雅，而非先稳固自身。在你被虚空反噬，身体最为虚弱、心神最为焦灼之际，便是这‘缚神印’最佳种下之时。此印源于禹王鼎内核，与你的人皇气、天君之力同根同源，极难察觉，一旦种下，除非你境界远超于我，或得我主动解开，否则……你永远将受我一念制约。”
“不必惊慌，本座暂无取你性命或操控你心神之意。只是你性情过于刚烈冲动，易被情感左右，需加以约束引导。此印如同缰绳，非为扼杀，而为管教。待你何时真正成熟，懂得权衡利弊，能以大局为重，而非意气用事之时，此印自会消散。现在……好生体会这天君之力，去救你的人吧。”
杨戬的声音渐渐消散，但那道名为“缚神印”的冰冷禁制，却如同附骨之疽，深深烙印在我的力量本源之中。我能感觉到，它并未立刻剥夺我的力量或意识，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一个无形的牢笼……从此，我的头顶，永远多了一位“管教”之人。
我站在原地，吸收禹王鼎的过程已然完成，力量澎湃充盈，远超以往。
但我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寒，没有半分喜悦。
救苏雅迫在眉睫，而杨戬留下的这最后一道枷锁，让我刚刚获得力量的振奋，瞬间化为了沉重的束缚与无尽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