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厚重的木门被门口的卫兵轻轻推开，苏婉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手中拿着一份电报稿纸，步履从容，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婉。
“永年，砚儿，”苏婉贞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静，她将电报轻轻放在林永年面前的桌案上，“礼和洋行驻山西的总负责人，汉斯·克虏伯，刚刚发来的急电。青岛那边的清单，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份薄薄的电报纸上。
林永年放下手中的笔，拿起电报。
林永年的目光快速扫过那几行用德文打印、下方附有潦草中文翻译的电文，沉稳如山的脸上，眉头渐渐锁紧，呼吸也微微变得粗重。他将电报递给身旁的林砚。
林砚接过，小小的手指划过纸面，目光沉静地阅读着：
礼和洋行（山西办）致林县长/领航者公司：
遵前约，特呈青岛德资核心产业及主要设备详单，供贵方接收准备：
1.青岛造船厂（船舶修造）：
核心资产：2座万吨级干船坞（最大可承修1.6万吨级船舶）
关键车间：蒸汽轮机专用维修/制造车间（含大型镗铣设备）
产能/人力：年修造/维护舰船能力约40艘，雇佣熟练德籍/华工技师共约1，200人
2.四方机车厂（机械制造）：
核心设备：全套德国克虏伯精密机床（车、铣、刨、钻）、1500吨级大型水压机（大型锻件成型）
核心产品：具备年组装完成大型蒸汽机车20台之能力（散件来自德国本土）
3.沧口缫丝厂（纺织）：
核心设备：意大利进口全自动缫丝机500台（当时最先进）
产能：年产生丝（RawSilk）约150吨
4.青岛啤酒厂（食品酿造）：
核心设备：西门子大型工业制冷机组、纯正德国巴伐利亚酵母菌种及发酵控制系统
产能：年产量2，000千升（约合后世200万升）
5.捷远矿业公司（基础化工）：
核心工艺/设备：
接触法制硫酸全套装置（含铂催化剂反应器，领先于旧式铅室法）
电解海水制溴素（Broie）生产线
产能：月产浓硫酸（98%）约80吨、溴素约2吨
6.沧口玻璃厂（建材）：
核心设备：比利时进口连续式池窑（当时先进工艺）、人工吹制生产线
产能：日产各类玻璃瓶罐约5000只
室内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林永年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轻微声响。
曹文轩、石头、柱子、林大虎虽然对具体技术不甚了了，但万吨船坞、克虏伯机床、一千五百吨水压机、接触法制硫酸、西门子制冷这些词汇，以及后面跟着的庞大雇工数字和产量，都如同重锤般砸在他们的认知上！这哪里是工厂清单？这分明是一座座代表着一个工业国家核心能力的金山！是长治做梦都不敢想的庞然大物！
林永年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震撼压下去，他看向苏婉贞：“汉斯还说了什么？”
苏婉贞微微摇头：“电报里只附了这份清单。措辞很正式，只说是供贵方接收准备。
但他私下让人快马送来的口信里，透着一股焦灼，询问我们何时能派人去青岛主持大局？
德方留守人员人心惶惶，机器设备若无得力之人看管协调拆卸，极易被哄抢损毁，或被其他势力捷足先登。”
她的话语点到即止，但其他势力四个字，让在座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
林永年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份清单，最终落在林砚身上：“砚儿，你看…”
林砚将电报轻轻放回桌上，小小的脸上没有任何孩童应有的兴奋或惊讶，只有超越年龄的沉静与思索。
他清澈的目光缓缓扫过清单上的每一项，仿佛在评估它们的重量。
“造船厂…”林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冷静，“蒸汽轮机车间是核心。眼下我们的人，恐怕还玩不转万吨巨轮。可以改造为大型构件（如锅炉、压力容器、大型机械底座）的制造、组装和维修车间。可用于生产矿山机械、大型蒸汽动力装置、未来水压机/轧钢机部件等。为未来火炮、装甲车辆生产奠定重型机械加工基础。”
林永年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四方机车厂…”林砚的手指在克虏伯机床和1500吨水压机上点了点，“作为机械母机，为整个工业区提供零部件加工、模具制造、设备维修服务。重点支撑矿山机械、纺织机械、化工设备、未来武器零部件的精密制造。有了它们，我们才能自己造枪、造炮、造机器零件！必须一个螺丝钉不少地运回来！那些懂机床操作、懂大型锻造的德籍和华工技师，比金子还珍贵！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人留住，带回来！”
曹文轩、石头等人听得心潮澎湃，他们虽不完全懂技术，但造枪造炮造机器零件意味着什么，他们太清楚了！这是长治强军强工的命脉所在！
“沧口缫丝厂，”林砚的目光移到下一项，“意大利自动缫丝机五百台，生丝是紧俏货，能换外汇。但设备相对独立，技术门槛稍低。可优先拆卸转运，安置在咱们新建的纺织工业区，补充产能。工人，尤其是懂维护机器的，也要尽量带回来。”
“青岛啤酒厂，”林砚顿了顿，“西门子制冷，纯种酵母是好东西，也是民生所需。”他看向母亲苏婉贞，“我们可以利用本地优质水源和溶洞资源，打造高端啤酒品牌；同时作为食品冷链和工业制冷的重要节点。这是我们长治未来五年规划的核心。”
苏婉贞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接口道：“砚儿考虑得周全，这套西门子大型工业制冷机组用途非常广，可以作为啤酒酿造、为食品加工（如肉类冷藏、未来乳制品）提供制冷保障。
林砚点头，目光落在最后两项：“捷远化工，接触法制硫酸，月产80吨；电解制溴，月产2吨。”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硫酸，是工业之母，火药、化肥、酸洗，都离不开它！接触法比铅室法先进太多！溴素更是军工和医药的重要原料。这套东西，必须拿下！设备和懂工艺的化工技师，一个都不能少！这是长治未来化工的种子！”
“沧口玻璃厂，”林砚最后看向这项，“比利时池窑，日产瓶5000只。技术不算顶尖，但胜在成熟实用。正好！襄垣虒亭发现了顶级石英砂矿和石膏矿，我们自己的大型玻璃厂正缺成熟设备和熟练工！这套东西，连同工人，正好搬过去，作为新厂启动的核心！”
条分缕析，利弊权衡，每一句话都直指核心！这哪里是一个孩童的见解？分明是一位洞悉工业布局、深谙资源整合的统帅！
林永年眼中精光闪烁，胸中激荡不已。他猛地一拍桌子：“好！就按砚儿说的办！”
他目光如电，扫向曹文轩：“文轩！”
“卑职在！”
“立刻以警备司令部名义，抽调最精干、最可靠，组成青岛接收先遣队！由你亲自带队！带上大虎情报处的人，再让孙鹞子派几只认路最熟的游隼跟着！星夜兼程，赶赴青岛！”
“任务：
第一，持我手令及与礼和洋行契约，全权代表长治方面，接收清单所列所有工厂、设备、物资！
第二，不惜一切代价，稳住德方留守技术人员及关键华工！晓之以理，许以重诺！告诉他们，来长治，保他们安全，给高薪，给前程！
第三，协调德方及可用力量，立即着手关键设备（四方机床、水压机、化工厂设备、玻璃厂设备、造船厂核心车间设备及技师）的拆卸、装箱、标记！优先保障这些核心运出！
第四，维持秩序，防止哄抢破坏！遇有阻拦或觊觎者，”林永年眼中寒光一闪，“先斩后奏！天塌下来，我林永年顶着！”
第五，清单外的设备和物资，如医院的设备、实验室、学校等，你能看到的单位，都要去争取运回来。
“是！卑职遵命！”曹文轩霍然起身，杀气腾腾！他知道，这是泼天的重任，也是泼天的功劳！
“婉贞，”林永年转向妻子，“你立刻以晋兴银行和领航者公司名义，调拨足额银元、金条！一部分给文轩带上，用于青岛现场打点、支付遣散安抚费用、雇佣护卫和力工！另一部分，在天津等沿途要地，提前疏通关节，重金租用可靠的车皮、货船！确保核心设备一路畅通，运抵长治！钱，不是问题！东西和人，必须安全回来！”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苏婉贞郑重点头，雷厉风行。
“永年，砚儿，”苏婉贞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静，她将电报轻轻放在林永年面前的桌案上，“礼和洋行驻山西的总负责人，汉斯·克虏伯，刚刚发来的急电。青岛那边的清单，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份薄薄的电报纸上。
林永年放下手中的笔，拿起电报。
林永年的目光快速扫过那几行用德文打印、下方附有潦草中文翻译的电文，沉稳如山的脸上，眉头渐渐锁紧，呼吸也微微变得粗重。他将电报递给身旁的林砚。
林砚接过，小小的手指划过纸面，目光沉静地阅读着：
礼和洋行（山西办）致林县长/领航者公司：
遵前约，特呈青岛德资核心产业及主要设备详单，供贵方接收准备：
1.青岛造船厂（船舶修造）：
核心资产：2座万吨级干船坞（最大可承修1.6万吨级船舶）
关键车间：蒸汽轮机专用维修/制造车间（含大型镗铣设备）
产能/人力：年修造/维护舰船能力约40艘，雇佣熟练德籍/华工技师共约1，200人
2.四方机车厂（机械制造）：
核心设备：全套德国克虏伯精密机床（车、铣、刨、钻）、1500吨级大型水压机（大型锻件成型）
核心产品：具备年组装完成大型蒸汽机车20台之能力（散件来自德国本土）
3.沧口缫丝厂（纺织）：
核心设备：意大利进口全自动缫丝机500台（当时最先进）
产能：年产生丝（RawSilk）约150吨
4.青岛啤酒厂（食品酿造）：
核心设备：西门子大型工业制冷机组、纯正德国巴伐利亚酵母菌种及发酵控制系统
产能：年产量2，000千升（约合后世200万升）
5.捷远矿业公司（基础化工）：
核心工艺/设备：
接触法制硫酸全套装置（含铂催化剂反应器，领先于旧式铅室法）
电解海水制溴素（Broie）生产线
产能：月产浓硫酸（98%）约80吨、溴素约2吨
6.沧口玻璃厂（建材）：
核心设备：比利时进口连续式池窑（当时先进工艺）、人工吹制生产线
产能：日产各类玻璃瓶罐约5000只
室内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林永年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轻微声响。
曹文轩、石头、柱子、林大虎虽然对具体技术不甚了了，但万吨船坞、克虏伯机床、一千五百吨水压机、接触法制硫酸、西门子制冷这些词汇，以及后面跟着的庞大雇工数字和产量，都如同重锤般砸在他们的认知上！这哪里是工厂清单？这分明是一座座代表着一个工业国家核心能力的金山！是长治做梦都不敢想的庞然大物！
林永年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震撼压下去，他看向苏婉贞：“汉斯还说了什么？”
苏婉贞微微摇头：“电报里只附了这份清单。措辞很正式，只说是供贵方接收准备。
但他私下让人快马送来的口信里，透着一股焦灼，询问我们何时能派人去青岛主持大局？
德方留守人员人心惶惶，机器设备若无得力之人看管协调拆卸，极易被哄抢损毁，或被其他势力捷足先登。”
她的话语点到即止，但其他势力四个字，让在座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
林永年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份清单，最终落在林砚身上：“砚儿，你看…”
林砚将电报轻轻放回桌上，小小的脸上没有任何孩童应有的兴奋或惊讶，只有超越年龄的沉静与思索。
他清澈的目光缓缓扫过清单上的每一项，仿佛在评估它们的重量。
“造船厂…”林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冷静，“蒸汽轮机车间是核心。眼下我们的人，恐怕还玩不转万吨巨轮。可以改造为大型构件（如锅炉、压力容器、大型机械底座）的制造、组装和维修车间。可用于生产矿山机械、大型蒸汽动力装置、未来水压机/轧钢机部件等。为未来火炮、装甲车辆生产奠定重型机械加工基础。”
林永年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四方机车厂…”林砚的手指在克虏伯机床和1500吨水压机上点了点，“作为机械母机，为整个工业区提供零部件加工、模具制造、设备维修服务。重点支撑矿山机械、纺织机械、化工设备、未来武器零部件的精密制造。有了它们，我们才能自己造枪、造炮、造机器零件！必须一个螺丝钉不少地运回来！那些懂机床操作、懂大型锻造的德籍和华工技师，比金子还珍贵！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人留住，带回来！”
曹文轩、石头等人听得心潮澎湃，他们虽不完全懂技术，但造枪造炮造机器零件意味着什么，他们太清楚了！这是长治强军强工的命脉所在！
“沧口缫丝厂，”林砚的目光移到下一项，“意大利自动缫丝机五百台，生丝是紧俏货，能换外汇。但设备相对独立，技术门槛稍低。可优先拆卸转运，安置在咱们新建的纺织工业区，补充产能。工人，尤其是懂维护机器的，也要尽量带回来。”
“青岛啤酒厂，”林砚顿了顿，“西门子制冷，纯种酵母是好东西，也是民生所需。”他看向母亲苏婉贞，“我们可以利用本地优质水源和溶洞资源，打造高端啤酒品牌；同时作为食品冷链和工业制冷的重要节点。这是我们长治未来五年规划的核心。”
苏婉贞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接口道：“砚儿考虑得周全，这套西门子大型工业制冷机组用途非常广，可以作为啤酒酿造、为食品加工（如肉类冷藏、未来乳制品）提供制冷保障。
林砚点头，目光落在最后两项：“捷远化工，接触法制硫酸，月产80吨；电解制溴，月产2吨。”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硫酸，是工业之母，火药、化肥、酸洗，都离不开它！接触法比铅室法先进太多！溴素更是军工和医药的重要原料。这套东西，必须拿下！设备和懂工艺的化工技师，一个都不能少！这是长治未来化工的种子！”
“沧口玻璃厂，”林砚最后看向这项，“比利时池窑，日产瓶5000只。技术不算顶尖，但胜在成熟实用。正好！襄垣虒亭发现了顶级石英砂矿和石膏矿，我们自己的大型玻璃厂正缺成熟设备和熟练工！这套东西，连同工人，正好搬过去，作为新厂启动的核心！”
条分缕析，利弊权衡，每一句话都直指核心！这哪里是一个孩童的见解？分明是一位洞悉工业布局、深谙资源整合的统帅！
林永年眼中精光闪烁，胸中激荡不已。他猛地一拍桌子：“好！就按砚儿说的办！”
他目光如电，扫向曹文轩：“文轩！”
“卑职在！”
“立刻以警备司令部名义，抽调最精干、最可靠，组成青岛接收先遣队！由你亲自带队！带上大虎情报处的人，再让孙鹞子派几只认路最熟的游隼跟着！星夜兼程，赶赴青岛！”
“任务：
第一，持我手令及与礼和洋行契约，全权代表长治方面，接收清单所列所有工厂、设备、物资！
第二，不惜一切代价，稳住德方留守技术人员及关键华工！晓之以理，许以重诺！告诉他们，来长治，保他们安全，给高薪，给前程！
第三，协调德方及可用力量，立即着手关键设备（四方机床、水压机、化工厂设备、玻璃厂设备、造船厂核心车间设备及技师）的拆卸、装箱、标记！优先保障这些核心运出！
第四，维持秩序，防止哄抢破坏！遇有阻拦或觊觎者，”林永年眼中寒光一闪，“先斩后奏！天塌下来，我林永年顶着！”
第五，清单外的设备和物资，如医院的设备、实验室、学校等，你能看到的单位，都要去争取运回来。
“是！卑职遵命！”曹文轩霍然起身，杀气腾腾！他知道，这是泼天的重任，也是泼天的功劳！
“婉贞，”林永年转向妻子，“你立刻以晋兴银行和领航者公司名义，调拨足额银元、金条！一部分给文轩带上，用于青岛现场打点、支付遣散安抚费用、雇佣护卫和力工！另一部分，在天津等沿途要地，提前疏通关节，重金租用可靠的车皮、货船！确保核心设备一路畅通，运抵长治！钱，不是问题！东西和人，必须安全回来！”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苏婉贞郑重点头，雷厉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