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无敌监正,开局镇守人间百年》

  “师尊。”

  昊辰对着叶白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道:

  “此界外之巫女,心怀叵测,弟子已将其处置。”

  月光下,濒死的神女与冷漠的帝皇,形成一幅残酷而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叶白深邃的目光在河宴那仅剩一口气的残躯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了昊辰那平静无波的脸上。

  空间一阵死寂。

  叶白之所以再次返回,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此地时间的异常以及昊辰的气息,可没想到,却令他看到了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河宴虽说还吊着一口气,但完全是凭着坚强的意志,或者说是执念。

  “处置?”

  叶白的声音响起,低沉,平静,却像冰层下汹涌的暗流,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向前一步,青布衫无风自动,银发在月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

  那双曾俯瞰诸天、洞悉万古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照出昊辰的身影,以及他身后那片被帝威碾碎的荒芜。

  “她已向巫神图腾立下血脉道心之誓。你,为何还要杀她?!”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凝固的时空里。

  叶白的声音并不高亢,但那质问中蕴含的失望、不解,乃至一丝被深深触动的怒意,狠狠敲打在昊辰的心防上。

  那不仅仅是对一个无辜者的质问,更是对他这位亲手教导、寄予厚望的大弟子,帝道之心偏离的痛心。

  昊辰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师尊身上那股无形的、浩瀚如星海的压力,更捕捉到了那双深邃眼眸中,那几乎从未出现过的失望。

  那眼神,不再是俯瞰,不再是欣慰,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与冰冷。

  这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昊辰感到心悸。

  帝心如渊,本该波澜不惊。但此刻,昊辰第一次因为师尊的情绪,掀起了剧烈的波澜。

  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从未见过师尊如此生气!

  或者说,这是师尊第一次对他生气。

  那种平静表象下蕴含的冰冷怒意,远比毁灭雷霆更让他感到恐惧。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半步,但帝王的尊严与统御的意志强行稳住了他的身形。

  “师尊息怒!”

  昊辰当即道。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只见他连忙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试图缓解那无形的压力,“弟子并非刻意忤逆师尊,弟子此来,也并非单为这界外之人!”

  说罢,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和试图证明的清白,快速解释道:

  “八天后,便是弟子大婚之日。弟子此来,就是想亲自邀请师尊您去参加弟子与书雪的大婚盛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气息微弱、濒临死亡的河宴,眼神瞬间又恢复了帝王的冰冷与决断,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理所当然的强硬,道:

  “只是在来的途中,弟子感应到此地有异常强大的界外气息波动,远超寻常。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师尊,这不正是您当年常与弟子们说的吗?

  此等界外强敌,无论其有何缘由,潜入我人间疆土,便是对我天武皇朝的潜在威胁!弟子身负统御之责,守护人间乃天职所在。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任任何可能动摇此界根基的隐患存在。

  弟子所做,只为防患于未然,绝无半点私心!”

  昊辰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将叶白曾经的教诲当作最有力的盾牌,将自已冷酷的抹杀行为,完全包裹在“守护人间”、“防患未然”的大义之下。

  在他看来,这才是最正确、最符合帝王之道的选择。

  然而,这番话落入叶白耳中,却让他心中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最后一丝温度。

  他看着昊辰,看着这位曾在他座下聆听道法、心思赤诚的大弟子。

  看着他引以为据、振振有词地引用自已当年的告诫,却将其扭曲成了冷酷无情的杀戮信条。

  看着他眼中那份为了“大义”而理所当然的漠然。

  心中只剩下一抹失望。

  叶白想开口。想说力量不是滥杀的理由,守护不应以无辜者的鲜血为祭。想说帝道无情,但不可失却对生命的敬畏……

  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看着昊辰那依旧带着一丝辩解和固执的眼神,看着地上河宴那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火。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疏离感,如同这戈壁的夜风,冰冷地包裹了他。

  解释?争辩?在此时此地,对着一个帝心已成、坚信自已绝对正确的帝王,还有什么意义?

  叶白最终只是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摆了摆手,动作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的目光不再看昊辰,而是投向了遥远深邃、清冷孤寂的夜空,声音低沉而疲惫,仿佛耗尽了所有心力,道:

  “罢了,你、先回去吧。”

  仅仅几个字,看似轻飘飘,却像几座无形大山,轰然压在了昊辰的心头上。

  “师尊……”

  昊辰心头一颤,帝心深处那坚固如玄冰的意志,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恐慌。

  师尊这声“罢了”,这疲惫的挥手,这移开的目光……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他感到惊慌。

  他从未被师尊如此对待过。这不再是生气,更像是一种心灰意冷的疏远。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试图挽回。

  但看着叶白那望向夜空、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身影,看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疲惫与疏离,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了解叶白的心性。

  师尊一旦如此,便是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最终,

  昊辰喉结滚动了一下,将所有的不安、辩解和那丝帝心的震颤强行压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叶白那孤寂的背影,再次躬身行礼,道:

  “是!那弟子在皇城,恭候师尊驾临。 弟子告退!”

  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干涩,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说罢,他不敢再多停留哪怕一瞬。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地上气若游丝的河宴,又迅速移开,仿佛那是什么污秽之物。

  玄金帝袍的虚影在月色下骤然一闪,整个人便如同融入夜色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昊辰的离去,这片被帝威和血腥笼罩的空间,似乎才重新开始流动。夜风呜咽着卷过。

  而地上,河宴的气息,也终于如同风中残烛,彻底濒临熄灭。

  那点微弱的巫力,再也无法维系她破碎的神魂与身躯。

  叶白缓缓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深邃的眼眸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失望与疲惫之下,终究还留着一丝对生命的悲悯。

  他并指如剑,指尖流淌出一缕温润而浩瀚的银芒,无声无息地点向河宴的眉心。

  银芒没入,如同甘霖注入干涸的大地,强行稳住了她最后那缕即将消散的生机。

  看着这位因他一时试探、却因弟子无情而遭受无妄之灾的巫族神女,叶白的声音低沉而平和,仿佛带着抚慰灵魂的力量,最终道:

  “说吧,你最后的心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