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2故意杀人案(一)-《刑侦档案:破案先锋》

  江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六月二十三日上午七点五十二分,天色阴沉。

  程望是第一个到局里的人。

  会议室的灯还未打开,走廊静得能听见空调换气时的低鸣。他照例拿着自己保温杯,装了半杯温水,站在窗边看了眼天色——积云厚重,似乎预示着一场不小的雨。这种天气总让人神经绷紧,仿佛什么意外随时会从天边压来。

  他刚坐下不久,桌上的值班手机响起。是值班员李国栋的声音,语气短促而紧张:

  “程队,刚刚接到110报警,江州东城区半山别墅区,有人疑似杀人,邻居报的警,说是六点半听到剧烈争吵声,七点五十分小孩哭着跑到邻居家,说‘妈妈不动了’。”

  程望一瞬间站了起来。

  “确定地点和现场状况了吗?”

  “初步确认,报案人叫周静,是死者邻居,她说孩子今年七岁,跑过去时手上都是血,说妈妈被‘爸爸打死了’。”

  “谁带队?”

  “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刚刚指派还没来得及通知。”

  “我来。”

  程望挂了电话,抄起外套,顺手将自己的警官证别进腰间,走出办公室。

  ……

  东城区半山别墅区是江州近年来新开发的富人住宅区,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人口密度小,安全措施极严。早高峰的路不算畅通,程望抵达时,现场已拉起警戒线,技侦、法医刚刚开始进场勘查。

  死者家门前,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停在斜坡上,车门开着,车内空无一人。邻居、保安、物业经理站在门外,神情惶惶。

  “谁第一时间进的屋?”

  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女人走上前,“我是……我是邻居周静,孩子跑到我家里来,满身是血……我不放心,跟着他回来,门没锁,一进去……看见她……她倒在厨房门口,头……”

  她哽咽住了。

  “谁碰过现场?”

  “我没碰,我只看了一眼,马上出来打了电话。”

  程望点点头,让随行法医先入内固定现场,而他自己则带着副队陈斌绕屋巡视。

  别墅独栋,两层,西式结构,一楼是客厅、厨房、书房,楼梯靠内侧,二楼是卧室。窗户完好,门无撬动痕迹,监控电源未断,但小区监控系统刚好昨天维修,门口摄像头断录。

  客厅干净整洁,几乎没有打斗痕迹。程望目光在细节上游移,注意到沙发靠背上的浅红印迹——像是被血手擦过,却不是明显的打斗场景。厨房内光线昏暗,地上大片血迹蜿蜒而出,一名中年女子仰躺在地,后脑破裂,双眼睁开,表情带着极度的惊恐与痛苦。

  “死者,女性,初判三十五岁左右,颅骨粉碎性骨折,凶器疑似重物钝击,造成颅内出血死亡。”法医方仪蹲在尸体旁,小声道,“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现场初步看没有拖动尸体的迹象,凶手应该是一击致命,或数击迅速造成致命伤。”

  “有没有挣扎痕迹?”

  “无明显搏斗迹象,指甲内未见皮屑,衣物整齐,说明事发突然。”

  “受害人身份?”

  陈斌递来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叫梁蕙,1988年生,家庭主妇,丈夫赵礼军,在外企做高管,常驻苏州,但近期回江州据说处理房产。”

  “孩子呢?”

  “暂时在邻居家,被我们带去心理疏导室,暂时情绪稳定,但不敢说话。”

  程望点头,“先查丈夫赵礼军。车牌?”

  “黑色别克,车主登记为赵礼军本人,刚刚物业说昨晚十点回的家。”

  “调取小区进出记录,查昨晚十点到今早八点之间的所有人员出入信息和车辆登记。”

  “是。”

  程望转身看向屋内,这栋别墅过于整洁,像是有人刻意收拾过,但厨房血迹混乱,显然不是临时作案。

  “她死前在干什么?”

  “冰箱开着,砧板上有蔬菜,应该在准备早餐。”法医接话,“但是未发现她的手机,厨房、客厅都没见到,孩子也没拿。”

  “可能被凶手带走了。”

  “很可能。”

  陈斌皱眉,“可如果是丈夫行凶,他为什么不逃?孩子的证词说‘爸爸打死了妈妈’,他为什么不藏尸,甚至都没带孩子走?”

  程望低声道:“他也许没来得及,或者——他根本不是凶手。”

  “你怀疑伪证?”

  “这孩子七岁,能表达‘打死了’,不是听来的,而是看来的。”程望的眼神落在厨房地板的水迹上,“如果父亲真做了,会留下孩子作为证人吗?”

  陈斌沉默了。

  “去看孩子。”

  ……

  儿童心理干预室内,程望一向不擅长跟小孩打交道,但面对这个七岁半、脸色苍白、眼神惊惶的小男孩时,他蹲了下来,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你叫赵亦凡,是吗?”

  孩子点点头。

  “你看到妈妈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她在……切菜。”

  “后来呢?”

  “我……听见声音,很大,像……砰砰砰的。”

  “你看到了是谁吗?”

  孩子犹豫了片刻,嘴唇发抖,“是爸爸……他拿了……一个……锅。”

  “他看到你了吗?”

  孩子摇摇头,眼神开始游离。

  程望的声音压低,“你确定是爸爸?”

  孩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开始呜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程望没有逼问,而是起身走到门外。

  “这孩子可能被误导,也可能只是被吓傻了。”陈斌道。

  “先查赵礼军的位置。然后给我他的工作单位、通话记录、银行流水,还有这栋别墅的产权归属和财产分割情况。”程望声音冷静,“查得越细越好。”

  “你怀疑有经济纠纷?”

  “杀人从来不是突然爆发,尤其是抛弃家庭式的杀戮,不是激情,而是积累。”

  陈斌点头,“我明白了。”

  ……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法医初步尸检报告、技侦电子证据回收、物业访谈逐步到位。

  死者手机仍未找到,但网络记录显示,案发前一天22:47,她曾试图拨打110未接通,但未留下录音。

  22:48分,她用微信发给闺蜜一条语音:“他又来了……我很害怕。”

  语音未读,之后未再发出任何信息。

  程望在审阅电子取证时,眉头一紧。

  “又来了?”

  他转身,“查她之前有没有报过警。”

  陈斌翻出一页表格,“去年十月,她曾报过一次家暴,赵礼军涉嫌施暴,但因证据不足未立案处理,调解结案。”

  “报警时警察到场了吗?”

  “到了。”

  “回调执法记录仪视频。”

  十分钟后,视频被调出。画面中,一名面带淤伤的女子拒绝跟警方合作,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子则表现出极大的自控力,声称只是“家庭矛盾误会”。

  “程队……”陈斌犹豫了一下,“赵礼军……是不是个习惯控制者?”

  程望沉声道:“是个精于算计的控制者,他清楚什么时候能施暴,什么时候该‘理智’。但他忽略了一点——习惯控制的人,会在失控的瞬间做出最极端的事。”

  他看向窗外,天终于下雨了,细雨斜织而下,像是洗去什么,又像冲刷着一种隐秘而久远的压抑。

  “案子不简单,但方向有了。”程望低声道,“去查赵礼军在苏州的居住地,查他的前任女友、同事、私下交往记录,重点关注他过去是否出现过情绪失控的记录。查他是否在这几天有过借贷、资产转移。”

  陈斌点头,“好。”

  “我们要让他明白,这一次——没人替他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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