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心跳的谎言-《罪案拼图师之亡者遗局》

  冰冷的空气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我的肺里,我死死盯着那块静电吸附板。

  屏幕上的心电图波形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幽灵的手指在缓缓扭动。

  不,不是扭动,是规律性的波动——一种令人不安的精确性。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每一个神经元都在尖叫——这个频率,这个该死的频率!

  它和冷藏液结晶的化学反应周期完全吻合!

  “心率波动频率与冷藏液结晶的化学反应周期完全吻合!”我的声音嘶哑,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干涩又刺痛。

  我像疯了一样扑向手术台上的“受体”,无菌手套下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掌心已被汗水浸湿。

  橡胶贴着手背的触感异常清晰,像是某种无形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挤压着我的感官。

  我粗暴地扯开胸腔,金属剪刀划开肋骨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种机械装置的齿轮咬合。

  暴露出的那颗心脏,在惨白的手术灯下,竟透着一丝诡异的温热。

  我几乎是把脸贴了上去,鼻尖几乎碰到心室壁,能感受到那微弱却不容置疑的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像敲在我太阳穴上。

  “0.8摄氏度,”我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这颗心脏的温度比正常移植高0.8摄氏度——它从未真正停止跳动!”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脊椎往上爬。

  如果它从未停止跳动,那么所谓的“供体死亡”又是什么?

  “沈墨,看这里!”林疏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从远处传来,却又异常清晰。

  她手中的瞳孔模拟器射出一道幽蓝的光束,精准地投射在眼球上。

  我猛地转过头,只见模拟器的微型屏幕上,一串数字和日期如同烙印般清晰:“最后映入的病房号2018年3月17日——”

  我的心脏骤然一缩,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心跳监测仪失真的信号。

  2018年3月17日,这个日期,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那是我女儿,我唯一的女儿林夏,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日子!

  林疏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迅速移开,手中的动作却更加急促。

  她的手指快速滑过紫外线灯开关,强光瞬间打在“受体”暴露的心室壁上。

  紫光之下,一些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微痕迹如同鬼影般浮现出来,像是皮肤下隐藏的密码。

  “肌松剂注射痕迹与冷藏液结晶的分布,”她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震惊,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它们形成了完美的‘假死闭环’!”

  “假死闭环……”我咀嚼着这个词,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寒席卷全身。

  这意味着,有人精心策划了一场“死亡”,用肌松剂制造了假死现象,再利用冷藏液的特性掩盖了这一切,让一颗鲜活的心脏,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被当做“遗体器官”取了出来!

  “砰!”一声巨响,周明远手中的手术刀狠狠刺入了冷藏库冰冷的地面,刀尖没入坚硬的水泥,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声音因愤怒而扭曲:“林夏的移植心脏还活着——就在你体内!”他的手指猛地指向手术台上那个“受体”,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容器”!

  我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林夏的心脏……在我女儿体内的那颗心脏……难道……

  周明远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他猛地拔出手术刀,刀尖上,赫然沾着几颗晶莹剔透、散发着寒气的冷藏液结晶。

  “三年前的误判现场,”他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我的心上,“陈野留下的鞋印里,就藏着这种冷藏液残留!而这种特殊的冷藏液配方,只在你父亲的解剖室里使用过!”

  父亲……解剖室……陈野……林夏……一颗又一颗炸雷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将我所有的认知、所有的坚持都炸得粉碎。

  我的父亲,那个我敬仰了一辈子的法医,难道也牵涉其中?

  陈野,那个三年前因“医疗事故”被判刑的医生,难道是替罪羊?

  而我女儿林夏,她移植的那颗心脏,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眼前这个“受体”胸腔里的心脏是活的,那么,当年那个“供体”又是谁?

  无数个疑问如同毒蛇般缠绕着我,几乎要将我吞噬。

  手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仪器发出的单调滴答声,像是在为这场荒诞的闹剧倒计时。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个“受体”。

  不,是这个承载着惊天秘密的躯壳。

  如果这颗心脏从未停止跳动,那么,它所连接的生命监测设备,是否也记录下了某些被我们忽略的蛛丝马迹?

  我的理智在疯狂的边缘挣扎,试图从这团乱麻中找出一丝线索。

  那台心电图机,从我们进来开始,它就一直安静地待在那里,屏幕上平稳的波形,曾一度让我以为一切正常。

  但现在想来,这份“正常”本身,就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我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缓缓地,一寸寸地,移向了那台静静伫立在手术台旁的受体心电图机。

  那里,或许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答案。

  我的手指,几乎是凭借本能,伸向了工具箱。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我紧紧握住了那支透射光检测仪。

  深吸一口气,我举起仪器,一道刺目的红光,如同来自地狱的凝视,猛地扫过受体心电图机那块冰冷、泛着幽光的屏幕。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句“你用假死技术偷走的不是器官,而是活着的人!”像一枚炸弹,在我、林疏桐和陈护士之间引爆,冲击波直指手术台前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周明远。

  我的透射光检测仪红光依旧锁定在那台心电图机上,0.1℃的温差,微小,却铁证如山。

  那不是冰冷器官在冷藏液中被动降温的曲线,那是生命在抗争,在不甘地释放着最后一丝热量。

  林疏桐的紫外线灯下,那颗“受体”心脏表面的导联电极周围,隐约可见极其细微的、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的透明薄膜,那是伪造波形时留下的痕迹。

  而她那句“磷化氢气体正在腐蚀你的记忆”,更是让周明远本就苍白的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白大褂的内衬口袋,那里,曾经装着他视为珍宝的、林母的法医证。

  一个法医,最终却成了自己最信任之人手中棋子,可悲,可叹。

  “不……不是的……”周明远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想反驳,眼神却游移不定,不敢与我们任何一人对视。

  “你们……你们在胡说什么……”

  “胡说?”陈护士握着手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屏幕上林夏稚嫩的童音再次响起,清晰,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爸爸,我一直在你身边,心脏的跳动就是我的信号’……”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在周明远的心上,也敲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

  我看到他的肩膀垮了下去,那是一种被彻底击溃的颓然。

  “信号……”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林夏的信号……”

  我的检测仪红光,此刻像一柄复仇的利剑,刺破了手术室的压抑。

  我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如同宣判:“冷藏库的温度记录,我查过了。所有‘供体’被送入冷藏库前的最后一次体温记录,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都与你女儿林夏病房内,那套进口恒温系统的设定值,完全同步!”

  这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明远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混杂着疯狂、绝望与一丝祈求的复杂眼神。

  “同步……对,同步……”他像是魔怔了一般,重复着我的话,“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林夏的心脏才能适应……才能……”

  他语无伦次,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仿佛要将自己撕裂。

  “适应什么?”林疏桐逼近一步,声音冰冷如霜,“适应那些被你活生生剥离下来的心脏,在进入你女儿身体前,最后的挣扎吗?周明远,你告诉我,那些所谓的‘供体’,他们是怎么‘脑死亡’的?!”

  “我没有……我没有害人……”周明远猛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器械推车,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环顾四周,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像一只困兽。

  “是林夏……是林夏她……她需要……”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

  磷化氢,那种由冷藏液结晶与特殊材质反应生成的剧毒气体,不仅腐蚀记忆,长期微量吸入,更会影响神经系统,让人变得偏执、易怒,甚至出现幻觉。

  林母的法医证,恐怕就是那个“特殊材质”。

  周明远,他不仅是凶手,某种程度上,他也是受害者,被自己对女儿偏执的爱,以及那阴险的毒气所控制。

  但这不能成为他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

  “林夏的病房……”我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想到了什么。

  如果一切都与林夏的病房恒温系统同步,那么,源头,或者说,操纵这一切的关键,一定与那里有关。

  不,或许更直接的线索,就在周明远最常待的地方。

  他不可能把所有秘密都藏在手术室和冷藏库。

  “疏桐,看住他。”我简短地吩咐了一句,目光如炬,扫视着这个曾经象征着希望与救赎,此刻却充满罪恶与谎言的手术室。

  周明远颓然地靠在器械车上,眼神涣散,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陈护士紧紧盯着他,

  我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快步走向手术室外。

  周明远的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尽头。

  那里,一定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办公室的门没有锁,我推门而入。

  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陈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一张办公桌,一个书柜,几把椅子,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主人的一丝不苟,或者说,是刻意维持的秩序。

  我的目光迅速在房间内扫过,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

  突然,我的透射光检测仪在办公桌一角的文件堆上停住了,红色的光束变得异常明亮和集中,仿佛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红光,正不偏不倚地扫过一叠整齐的单据,最上面一张的抬头,清晰地印着几个刺眼的黑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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