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咸鱼界的文艺复兴-《我只想安静地当具尸体》

  陆子昂发现自家茶馆的屋檐下多了个燕窝,就在“诚信经营”的招牌旁边,泥土混着草茎垒得结结实实。

  两只燕子进出忙碌,偶尔歪头看看底下叼着烟发呆的人类,叽喳几声,像是在点评这房东够不够格。

  他吐了个烟圈,没跟它们计较。

  毕竟这窝瞧着比他的茶馆生意还红火些。

  宇文殇对此表示严重关切,主要是担心鸟粪掉他宝贝电脑上。

  他试图用无人机进行“友好协商”,被陆子昂一脚踹开:“边儿去,吓着它们你给孵蛋?”

  “我这是为你的营商环境考虑!”宇文殇抱着电脑躲到三米外,“万一掉客人茶杯里……”

  “哪来的客人?”陆子昂瞥他一眼,“除了你俩蹭吃蹭喝的,还有谁?”

  话虽如此,他还是找了块薄木板,稍微往外延伸了点,算是个简易雨棚,既挡了鸟粪,也没打扰燕子安家。

  阿黄对天上飞的新邻居很感兴趣,整天仰着脖子看,有次打哈欠差点让燕子误以为是个现成的巢。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

  陆子昂的日常新增了一项:观察燕子。

  看它们衔泥,看它们喂食,看幼鸟探出光秃秃的脑袋,张着嫩黄的嘴嗷嗷待哺。

  他偶尔拿手机拍几张,角度清奇,糊得很有艺术感,被张明宇吐槽:“昂哥,你这拍照技术,狗都摇头。”

  阿黄配合地汪了一声。

  《炸串摊前的江湖》那首口水歌,他最终还是录了个de,用手机自带录音功能,背景音里还有阿婆喊孙子回家吃饭的吆喝。

  他没发给任何人,就存电脑某个文件夹里,跟《论如何用脚趾给空调遥控器换电池》的失败研究笔记放一块。

  倒是那本《霸道总裁与工地水泥》的续篇,他断断续续写了不少。

  水泥兄和钢筋兄的“硬核友谊”进展缓慢,主要卡在如何让钢筋兄在不说人话的情况下表达“看眼神不太对”的复杂情绪。

  他写写删删,稿纸篓里很快堆满了废案。

  张明宇的“死法”经过陆子昂的“点拨”,果然通过了。

  小子兴奋地揣着片酬跑来,非要请客。

  结果三碗牛肉面下肚,他才扭扭捏捏说出真实目的:“昂哥,我们剧组缺个群演老师,就一场戏,指导一下大家怎么‘死’得逼真……导演说按专家费给!”

  陆子昂喝光最后一口面汤:“不去。” “为啥?钱不少!” “费劲。” “就当遛弯嘛!” “晕镜头。”

  这倒是实话。现在他看到反光板都觉得晃眼。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张明宇唉声叹气,表示剧组只好继续集体“死”得如同触电。

  又过了几天,林绾绾点的龙虾宵夜后续来了。

  这次是个同城跑腿,送来的不是吃的,而是一大箱……书。

  《表演艺术通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研究》、《尸体语言:非生命体的情绪表达》……五花八门,全是表演相关着作,崭新得能割手。

  箱底依旧一张打印纸条:“闲着也是闲着,充充电。p.S. 水泥兄和钢筋兄该有点实质性进展了,读者等着嗑cp呢。”

  陆子昂盯着那箱书,半晌,嗤笑一声,原封不动塞进了茶馆最潮湿的角落,与受潮的龙井为伴。

  充哪门子电?

  他现在的人生目标是当块成功的废柴。

  然而几天后的一个雨夜,张明宇又来蹭饭,抱怨剧组新来的小鲜肉演技尬出天际,哭戏像笑,笑戏像哭,导演快疯了。

  陆子昂正漫不经心地剥着毛豆,闻言随口道:“让他想想这辈子最伤心的事,比如小学偷吃同桌辣条被公开处刑,或者存了十年的游戏账号被盗号。”

  张明宇眨巴眼:“这能行?”

  “再不行,就让他盯洋葱盯十分钟。”

  “昂哥你咋懂这些?”

  “……”陆子昂剥毛豆的手一顿,面无表情,“瞎编的。”

  没想到过了一周,张明宇又屁颠屁颠跑来,拎着一袋巨甜的葡萄:“昂哥!神了!那小鲜肉用了你的办法,虽然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但导演居然说很有破碎感!一条过!他让我谢谢你!”

  陆子昂:“……”

  他只是随口胡诌。

  又过了几天,宇文殇刷着手机突然爆笑:“老陆!快看!‘娱乐圈最强演技指导:辣条处刑法与洋葱凝视术’!上热搜尾巴了!谁把你卖出去了?”

  陆子昂凑过去一看,还真是。

  某个营销号不知道从哪听来了这茬,添油加醋一番,评论区一堆小明星和粉丝在玩梗:“试过了,想到月考不及格,哭得比失恋还惨。”

  “用了洋葱法,现在眼睛肿得像核桃,导演问我是不是被人打了。”

  “感谢陆老师,挽救了我尬穿地心的演技!”

  他甚至看到了王导的转发,配文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陆子昂只觉得一阵牙酸。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决心不再多嘴。

  可偏偏事与愿违。老街居委会搞文艺汇演,阿婆们的广场舞排练卡壳,动作总不齐。

  阿婆拽住遛狗经过的陆子昂:“小昂啊,你见过世面,给瞧瞧?”

  陆子昂想跑没跑掉,被迫看了三遍《最炫民族风》。

  最后他实在没忍住,指了指队伍尾巴的王阿姨:“王姨,您慢半拍,不是抢拍……还有,手的角度往下压点,对,这样齐了。”

  效果立竿见影。阿婆们惊为天人,非要他当艺术顾问。

  陆子昂吓得连滚带爬逃回茶馆,锁上门,任凭外面怎么敲都不开。

  结果第二天,阿婆们送来自家腌的咸菜和腊肉,挂在茶馆门把手上。

  宇文殇一边啃腊肉一边说:“你这算不算知识付费?”

  陆子昂看着那一串腊肉,又看看屋檐下叽叽喳喳的燕子,忽然觉得,彻底躺平好像也挺难。那些曾经浸到骨子里的东西,总会在不经意间冒个头。

  晚上,他鬼使神差地走到那箱受潮的书前,抽了本最薄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出来。

  封面湿软,带着霉味。他掸了掸灰,就着昏黄的灯光,随手翻了一页。

  看了几行,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真是……比安眠药还管用。

  他把书垫在了茶几腿下面。高度刚好。

  窗外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敲打着青瓦和那块给燕子遮风挡雨的薄木板。

  陆子昂窝在沙发里,听着雨声,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着节奏。

  一段新的旋律,没什么意义,松散得像这个夜晚一样。

  也许明天该把那段《炸串摊前的江湖》的de找出来,再加段口哨?他迷迷糊糊地想。

  阿黄在窝里翻了个身,放了个屁。 嗯,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