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草原上的铁玫瑰:女知青改造北大荒实录 伍-《睡个好觉,做个好梦又名做梦吧你》

  她的视线模糊了......

  "我已经申请了延长驻留时间。"她大声宣布,"接下来我们要建农机维修站,还要办双语技术培训班!"

  欢呼声中,巴特尔突然用生涩的汉语喊道:"铁玫瑰!"这个绰号很快被众人接过去,在草原上回荡。汪璒站在阳光下,父亲日记本静静躺在胸前的口袋里,两代人的梦想在这片辽阔的天地间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那天晚上,汪璒在日记本新的一页写道:"亲爱的爸爸,今天我明白了您当年为什么说'大地会善待认真对待它的人'。在这片草原上,我找到了连接过去与未来的那条秘密小路......"

  十月的阿尔善牧区已经能嗅到冬天的气息。清晨的草尖上挂着白霜,像撒了一层细盐。

  汪璒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将最后一块黑板挂在蒙古包支架上。这是她为牧区孩子们准备的"草原学堂"——用废弃的羊毛包装箱改造成课桌,收集烟盒纸订成练习本。

  "其木格,再去捡些干牛粪来,炉子不能灭。"汪璒呵出一口白气,看着自己设计的"教室":最大的那座蒙古包里,十来个孩子正挤在一起窃窃私语,最小的才五岁,最大的已经十五岁却从未拿过铅笔。

  乌云塔娜掀开毡帘进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奶茶:"先暖暖身子。巴特尔说今天可能有五户人家的孩子来不了,他们要去三十里外接冬羔。"

  汪璒接过碗,热度透过粗陶传到掌心。这是她开办学堂的第七天,出勤率始终不到一半。牧区的孩子们习惯了在草原上奔跑,让他们安静坐着认字简直像给野马套笼头。

  "今天教什么?"乌云塔娜好奇地翻看汪璒准备的识字卡片。

  "数学加减法。"汪璒指着黑板上画着的苹果和梨子图案,"然后教写自己的名字。"

  上课铃是敲打空铁桶的声音。十几个孩子磨磨蹭蹭地坐到各自位置上,有个小男孩趁汪璒转身时学马嘶叫,引得哄堂大笑。

  "今天我们学习5加3等于几。"汪璒举起五根手指,又加了三根,"看,总共是..."

  "我阿爸说学这些没用!"一个扎着满头小辫的女孩突然站起来,"我们会数羊就够了!"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孩子们用蒙语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有人把识字卡片折成了纸飞机。汪璒提高声音讲解,却发现大多数孩子眼神飘忽,心思早跟着窗外飞过的鹰跑了。

  下课铃响时,汪璒精疲力尽地坐在炉子旁。黑板上的算术题只讲了一半,准备的练习本被画满了马和羊的涂鸦。最用心的其木格妹妹娜仁花交上来的作业本上,数字"2"全都写反了。

  "别灰心。"乌云塔娜递来新熬的奶茶,"孩子们不是不喜欢你,只是......"

  "只是我的教法不对。"汪璒突然说。她想起父亲日记里提到,当年在西北牧区扫盲时也遇到过类似困境,直到发现牧民们通过歌曲传承知识。

  那天晚上,汪璒辗转难眠。蒙古包外,老哈森正在月光下吟唱古老的英雄史诗《江格尔》,浑厚的嗓音在寂静的草原上传得很远。她披衣起身,看见一群孩子围坐在老人身边,跟着节奏轻轻摇摆,每个段落结束时就齐声重复最后一句。

  灵感像闪电般击中了她。汪璒冲回蒙古包,翻出父亲日记中关于"歌谣教学法"的片段,又翻出所有识字卡片和算术题。天亮前,她把加减法编成了简单的牧歌,用蒙汉双语写成,还加进了赛马和挤奶的意象。

  第二天的课堂完全变了样。汪璒没有直接打开课本,而是盘腿坐在孩子们中间,唱起了新编的《数羊歌》:"五匹白马跑上山哟,再加三匹是多少?孩子们跟着唱:"八匹骏马迎朝阳啰!"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昨天最捣蛋的小男孩突然跳起来,用蒙语喊:"再来一首!"汪璒顺势教他们用羊毛绳打结表示数字,用小石子摆出几何图形。当她把"乌云塔娜"的名字拆解成"云彩剪刀山峰"等象形符号时,孩子们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这才是他们理解世界的方式。"课后,汪璒激动地对乌云塔娜说,"不是通过黑板,而是通过双手触摸、歌谣传唱和故事记忆。"

  从那天起,草原学堂的蒙古包总是挤得满满当当。汪璒用羊粪蛋教算术,用套马杆演示杠杆原理,甚至把内燃机工作原理编成了英雄战胜铁怪物的故事。孩子们进步神速,连老哈森都常来旁听,还贡献了几首古老的计数民谣。

  正当学堂步入正轨时,一封加急电报打破了平静。路杊匆匆跑来,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兵团司令部命令!要求你立即返回总部,参加新型抗旱播种机研发!"

  汪璒读着电报,心直往下沉。字里行间透着紧迫——北疆遭遇罕见旱情,急需改良播种设备,点明要她这个"草库伦系统的设计者"参与。

  "什么时候走?"她轻声问。

  "明天有运输车去兵团总部。"路杊犹豫了一下,"但牧区这边......"

  消息像野火般传遍营地。傍晚,巴特尔阴沉着脸走进汪璒的蒙古包,腰间匕首哐当一声扔在矮桌上:"我就知道!你们城里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汪璒平静地倒了一碗奶茶推过去:"我教了其木格三个月的机械维修,乌云塔娜已经能独立操作拖拉机,娜仁花会读说明书了......"

  "那又怎样?"巴特尔一拳砸在桌上,"你走了,那些精细活谁来做?草场规划谁把关?孩子们刚开的窍又要合上!"

  汪璒从箱底取出一叠装订好的纸页:"这是我整理的《牧区农机维护手册》,蒙汉双语对照,配了插图。"她又拿出另一本,"这是《草库伦系统操作指南》,连每个季节的转场路线都标好了。"

  巴特尔翻看着手册,表情渐渐松动。这些资料详尽得超乎想象,甚至连常见故障的应急处理都用红笔标出。

  "还有这个。"汪璒取出父亲日记的复印件,"里面记载了二十年前西北牧区的抗旱经验,我已经翻译成了蒙语。"

  夜深了,汪璒还在灯下奋笔疾书。她要把最后的知识都留下来——给乌云塔娜的教案,给其木格的维修要点,甚至给娜仁花的识字歌谣。蒙古包外,不知哪个孩子用生硬的汉语在唱:"汪老师,像太阳,照亮草原知识光......"

  天刚蒙蒙亮,营地就热闹起来。听说汪璒要走,牧民们自发聚集在她的蒙古包前。哈森老人捧出一条洁白的哈达,其木格牵来一匹温顺的枣红马,连一向刻薄的巴特尔也换上了节日才穿的蓝色蒙古袍。

  "按照我们的传统,"哈森用生硬的汉语说,"远行的人要带上三样礼物:保佑平安的哈达,代步的骏马,和......"老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笔记,"记忆。"

  汪璒接过笔记,呼吸为之一窒。那是本二十年前的牧场日志,扉页上赫然写着父亲的名字"汪姜屿"!翻到中间一页,还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父亲站在一群蒙古族青年中间,背景是白雪皑皑的山峦。

  "那年白灾,"哈森指着照片上一个戴狐皮帽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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