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雨林狙杀(十一)-《民国的先生》

  苏俊缓缓掀开衬有绒布的盒子,

  金属特有的冷冽气质,混着油质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物件捧在掌心,手指摩挲着望远镜金属件表面深邃的烤蓝纹路,在灯光下流转的幽蓝光泽,让他瞳孔微微收缩。

  “这批货成色不错。”

  喉结滚动间,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彭维伦吩咐,

  “现在就安排人来取货,我亲自送上山。”

  彭维伦心领神会地点头,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转眼便消失在门口的阴影里。

  密林深处,

  篝火摇曳的营地恍若孤岛。

  牛皮帐篷内煤油灯昏黄,莫老邪站在箱子前,箱中寒气裹挟着金属冷意扑面而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如机械般精准,扣动枪栓的刹那,子弹上膛的“咔嗒”声刺破凝滞的空气。

  未发一言,他便如鬼魅般掀开帘幕,身影迅速没入浓稠的夜色。

  “等等!”

  苏俊攥着望远镜疾步追赶,金属镜筒在掌心沁出冷汗。

  月光穿透树冠的缝隙,在两人交错的身影上切割出明暗不定的光影,细碎的枯叶在脚下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

  莫老邪在距营地百米的断崖边骤然驻足。他垂眸将枪身贴紧脸颊,扳机处的防滑纹路硌着虎口,远处山涧轰鸣的水声仿佛都成了背景音。

  苏俊刚追到近前,就见他猛地旋身,枪口精准锁定左侧树冠——一只惊飞的夜枭正扑棱着翅膀掠过月光。

  枪响的瞬间,苏俊本能地偏头闭眼,火药燃烧的刺鼻气味炸开在鼻腔,震耳欲聋的轰鸣惊起整片林鸟。

  待他重新睁眼,夜枭已坠落在二十米外的灌木丛,胸口炸开的血花在银白月光下格外刺目。

  莫老邪却没多看猎物一眼,利落地退出弹壳,新子弹推进枪膛的金属撞击声清晰可闻。

  “三点钟方向,岩石缝隙。”

  苏俊忽然开口,莫老邪的枪管迅速转向嶙峋的崖壁。

  话音未落,第二声枪响撕裂夜空,500米开外树桩应声碎裂,飞溅的木屑在空中划出细碎的银光。

  莫老邪终于侧过脸,枪口残留的青烟袅袅升腾,映得他眼底的寒光比枪管更冷,一声大笑:

  “这批货,好!”

  帐篷内光影斑驳,

  苏俊坐在一个木头块上,用匕首削尖一截木棍在火堆上扒着木碳:

  “这种狙击步枪在600米有效射程内,必须根据风向调整提前量……”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讲着这支狙击步枪的使用方法。

  莫老邪倚着行军床,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枪身的纹理,金属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

  听到关键处,他喉间发出几声赞同的低哼,浑浊的眼珠却紧紧盯着苏俊手中的弹道计算器,布满老茧的手掌无意识地握紧枪托,仿佛已经置身于某个硝烟弥漫的战场。

  讲完这些性能后,苏俊又始讲一些使用狙击步枪小组的方法……

  煤油灯在帆布帐篷内投下晃动的光晕,

  苏俊继续木棍,用火堆里的柴灰铺在地上,又勾勒出蜿蜒的河道。

  “岳父,您看这宽一二百米的开阔河面正是绝佳的狙击场。”

  木棍轻点河岸两侧,“西岸布置三组交叉火力,每组两人形成观察-射击配合;东岸间隔五十米分散部署四支枪,高低位错落排布。”

  莫老邪蹲下身,布满老茧的手指着泥土上的线条,火光映红了他那张脸。

  他突然用手指着草图北侧呢喃:

  “应在东岸密林设暗哨?”

  苏俊立刻在对应位置戳出三个小孔,

  “再安排三支狙击步枪,专打河中的重火力点。”

  两人配合间,泥地上渐渐浮现出立体的火力网络,每道防线都暗藏陷阱。

  “但夜间视野受限。”

  莫老邪突然开口,浑浊的瞳孔映着跳动的灯焰。

  苏俊从背包掏出两枚信号弹模型压在“河道中央,”

  “每隔三分钟交替发射红绿信号弹,利用光影盲区制造视觉死角。一旦发现敌船,立即用曳光弹标定目标,让整个河面变成活靶子。”

  夜风卷着枯叶撞在帐篷上,却盖不住两人低声推演时,战术配合在空气中碰撞出的火花。

  夜已深!

  一轮满月静静的爬上了山岗……

  帐篷内的煤油灯早化作一星暗红的余烬,苏俊歪倒在摊满战术图的矮桌旁,沉重的鼾声混着帐外的虫鸣此起彼伏。

  军用水壶滚落在地,壶口还沾着半干的茶渍。

  莫老邪跪坐在潮湿的泥土地上,指间捏着的树枝早已磨秃,却仍在勾勒新的作战图。

  月光从帐篷缝隙斜切而入,照亮他紧锁的眉峰:

  “丛林要交替掩护撤退……”

  沙哑的低语惊飞了栖在帐角的夜蛾,

  “但开阔地必须拉开纵深……”

  布满老茧的手掌突然重重拍在地面,惊起一片细小的尘土。

  他的目光扫过酣睡的苏俊——女婿那歪斜的领口下,脖颈还留着前日训练时被荆棘划伤的血痕。

  莫老邪沉默片刻,起身从行军床抱来羊毛大衣,动作轻缓地为苏俊盖上羊毛大衣,指尖拂过苏俊握在胸前的战术笔,那支笔上,似乎还刻着他女儿“w”的名字缩写。

  当启明星爬上中天,帐篷内的地面已密密麻麻布满各种符号:丘陵地带的交叉火力网、草甸中的诡雷布设点、荒漠环境下的水源伏击圈……莫老邪终于撑着酸痛的膝盖起身,后腰传来经年旧伤的钝痛。

  他解下武装带随意丢在床脚,和衣躺下时,余光最后落在蜷缩着熟睡的苏俊身上,嘴角不易察觉地牵动了一下,随即陷入沉沉的梦乡。

  夜风裹挟着枯叶拍打帐篷的声响骤然加剧,熟睡的莫老邪突然被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帆布帘掀开的瞬间,他翻身滚向床侧阴影,掌心已死死扣住藏在草垫下的手枪握把。

  枪管冰凉的触感让他彻底清醒,昏暗中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刺来人:“说!”

  “大当家!”

  卫兵半跪在地下里,胸口剧烈起伏,额角还沾着滚落的露水,

  “急电,小日子的五艘巡逻船,正在红河的边境往咱们这边移动!”

  他举起电报,电报纸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白色,“这是河口的兄弟们!首次使用电报传回消息!”

  莫老邪的指节在枪身碾出细密的汗渍,帐篷外传来远处犬吠的零星回响。

  他猛地掀开羊毛毯,马靴重重踏在地面:

  “通知兄弟们去大帐。”

  沙哑的声音突然压低,枪管挑起卫兵的下颌,“下次进来再敢不‘报告’,还这么毛毛躁躁,我就用子弹掀开你的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