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陈老头的神秘来信-《独孤行天下》

  秦国,公孙府。

  夜色沉沉,府内灯火却煌煌如昼,映得檐角兽首铜铃泛着冷光。

  公孙具静坐主位,案几上摆着新铸的青铜酒爵,爵身刻着祥兽——这是大秦十二寺工才配享的礼器。

  府中虽设宴数席,觥筹交错,却莫名透着一股冷清之意。偶有夜风穿堂而过,烛火摇曳间,映出了了几人的身影。

  江河立于阶下,拱手笑道:“恭贺公孙先生荣升寺工,此乃我大秦铸兵之福!”

  公孙具淡淡一笑,指尖摩挲着酒爵边缘,眼底却无半分喜色。

  “不过是虚名罢了。”

  从大隋叛逃而来的匠人,能坐上这位置,靠的岂止是手艺?

  他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外来户”能跻身十二寺工之列,全因那个叫何博斌的密探突然归国,在相国商懿面前递了句话。

  目光微转,瞥向庭院角落——

  何博斌正懒散地倚在石案旁,一手拎着青瓷酒壶,一手捏着黑玉棋子,与对面白衣狐妖对弈五子连珠。

  “狐言纵。”何博斌突然挑眉,酒气混着笑意喷薄而出,“你这狐妖,怎会和那公孙老头扯上关系?”

  狐言纵仰头灌了口烈酒,喉结滚动时,眯起狭长的眸子,故作高深道:

  “那老头哭着求我帮他,本座才勉为其难当他几年门客。怎么,你真当本座乐意伺候人?”

  “本座?”

  江河站在一旁,冷笑道:“等那老头回来,你就不怕他一剑斩了你?”

  “私斗?”

  狐言纵却不以为意,“私斗?啧,根据大秦律法,修士无故人者,罚金三百,流徙边关——我可是熟读律法的良妖。”

  何博斌仰头灌了口酒,闷笑出声。

  “律法?”

  他抹去唇边酒渍,“那老疯子连圣人都敢劈,你指望他守你这破律条?”

  狐言纵耸耸肩,显然也表示同意。

  陈尘这人,可是凌驾于一切道理之上的。

  此时,公孙具忽然插话道:“诸位可曾听闻,国君近日……”

  “嘘!”

  江河脸色骤变,一步掠至公孙具身前,掌心死死捂住他的嘴。

  “公孙先生!你活腻了?这等事也敢妄议!”

  狐言纵却满不在乎,灌了口酒,笑道:“放心,这府邸我早就布下了法阵,有人靠近我肯定知道,尽管聊。”

  江河却不买账,冷笑道:“就算有法阵,也不该乱谈这些事情。你们别以为有那老头罩着,就能在大秦横着走!”

  狐言纵一听,立马闭了嘴,悻悻地低头摆弄棋子。

  何博斌亦沉默下来,庭院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棋子轻叩棋盘的\"嗒、嗒\"声,像是更漏滴水,安静得有些压抑。

  最后还是江河打破沉默,咳了一声,问道:“公孙先生,巨神弩的铸造,进展如何?”

  话题总算转回正事。

  公孙具略一颔首,语气平淡:\"已至收尾,不日可成。\"

  “那便好。”江河点头。

  何博斌却突然开口,眉头深锁:“公孙先生,最近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踪你?”

  公孙具一愣,摇头道:“没察觉到。有江兄与狐言纵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江河目光一凝,转向何博斌:“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何博斌放下棋子,沉声道:“近日在府中,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哨。尤其入夜后.......感觉特别明显。”

  汉子稍作停顿,“我怀疑可能是黑冰台的人在行动。”

  江河眉头骤紧:“黑冰台?跟你之前在大隋边关那桩旧事有关?”

  何博斌默然点头,眸中闪过一丝阴翳:“可能吧。自那事后,我回大秦,便总觉得有人在盯哨。”

  公孙具放下酒杯,何博斌的话让他沉默良久,“黑冰台的水太深,咱们这条小舢板,经不起惊涛骇浪。”

  江河指节叩击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转头看向何博斌,肩头那道旧伤疤在月光下格外狰狞——据他说,是回国的路上,遭遇到伏击留下的。

  “何博斌,商相国那边...当真没有转圜余地?”

  何博斌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吕渊召背后站着的不止宗室,听说连'那几位'都...”

  话到此处突然噤声,三人不约而同望向皇城方向,仿佛那里有双无形的眼睛正俯瞰着他们。

  忽然间,江河腰间的探囊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院内四人呼吸几乎同时一滞,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那老头来信了。”

  江河咽了口唾沫。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空气仿佛凝固了。

  狐言纵和何博斌对视一眼,这封信的到来,意味着陈老头又要给他们找麻烦了。

  想到这,狐言纵后颈寒毛倒竖,强笑道:“要不...明日再...”

  话音未落,何博斌已经一记“叩门”敲在他后脑。这招黑冰台入门擒拿手用得极刁钻,既不会真伤到人,又能让中招者天旋地转。

  狐言纵捂着瞬间肿起的包块正要骂人,却听见何博斌小声说了句:

  “紧急来信,不读?你是想死啊?”

  江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自怀中取出那封密信。信笺展开的刹那,他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国君将死,渗透黑冰台。”

  话音刚落,院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棋盘上的五子棋无人再动,杯里的热酒也早已冷却,夜风掠过树梢,竟似也屏住了呼吸。

  何博斌深深地看了江河一眼。

  江河会意。

  “嚓——”

  火折子亮起幽蓝火苗,信笺在火光中蜷曲成灰。一阵穿堂风过,满地余烬打着旋儿散入夜色,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就此湮灭在更漏声里。

  “梆!——梆!梆!梆!亥时三更,小心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