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飞升灵界-《道域仙途》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昆仑主峰之巅突然亮起一道刺破天穹的赤蓝光柱。

  光柱顶端,一尊千丈虚影缓缓浮现——

  那是秦枫,却又比真实的他更浩瀚、更古老。

  青衫猎猎,眉目如画,却无悲无喜,仿佛俯瞰众生的神只。

  虚影左手托一轮幽蓝寒月,右手执一柄赤金火剑,背后更有一方半透明的“心界天宫”徐徐旋转,亿万剑丝如星瀑垂落。

  天地灵气在这一刻被强行抽空,化作九条万里长龙,绕着虚影盘旋咆哮。

  所有飞禽走兽同时噤声,连风都停了呼吸。

  玄天剑宗,万剑齐鸣。

  冷凝霜立于飞雪峰顶,指尖死死扣住剑柄,眸中泪光与剑光交汇。

  “他真的……走到这一步了。”

  天衍宗,顾长渊负手望天,面色苍白,却由衷低叹:

  “当年那孱弱的少年,如今已能俯瞰山河。”

  铁煞盟,罗天魔君独坐修罗血池,血面倒映赤蓝光柱,沉默良久,只吐出一句:

  “此子,不可敌。”

  雷州坊市,数万修士涌出楼阁,仰望北方天幕。

  有人颤声:“那……那是化神真君的天象?”

  更多人面色复杂——有人敬畏,有人嫉妒,也有人悄然握紧拳头,似在心底立下追赶的誓言。

  盛京仙门,河图道人立于观星台,白发在风中轻扬。

  老人目光穿过云海,落在那尊无悲无喜的虚影上,轻声叹息:“秦枫小友,当真千年难遇。老道自诩阅人无数,却也未见过如此澄澈又霸道的道意。”

  程无涯负剑立于侧,眼底满是欣慰与骄傲:“当年他拿到《玄天宝录》,便知他终有一日会凌绝顶,今日之景,不负所望。”

  素心立在两人身后,指尖攥得发白。

  她仰望着那尊虚影,唇角微颤,眸中水光盈盈。

  “他……终于走到了我再也追不上的地方。”

  千丈虚影微微低首,目光扫过修仙界。

  那一刻,所有元婴修士心头同时一震——

  仿佛有一双无形之眼,将他们毕生修行看得通透。

  有人冷汗涔涔,有人道心通明,也有人黯然低头。

  虚影无声,却在每个人识海里留下一道剑意:“吾道已成,诸君自勉。”

  九个呼吸后,赤蓝光柱缓缓收拢。

  整座昆仑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

  先是雪落无声,继而风停、云止,连时间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按住。

  万丈高空之上,虚空忽然向内塌陷,仿佛天穹被一只古老的巨指戳出了一个窟窿。

  窟窿边缘,赤蓝雷火交织,像两条太古巨龙盘绕成环,环心深处——

  一道纯粹至极的金色光柱,无声垂落。

  那光柱初时只有发丝粗细,却在瞬息间膨胀成十丈、百丈、千丈……

  它贯穿天地,像一柄由晨曦与星辉共同铸就的巨剑,从九霄之外直插昆仑主峰。

  雪岭被照得通透,千年玄冰折射出万点金光,仿佛整座山脉被一瞬间炼成了一块巨大的琥珀。

  光柱之内,无数细小的符纹流转,每一个符纹都似一方小世界生灭,有山川草木、飞禽走兽、日月轮替,皆在方寸之间循环不息。

  秦枫静立于光柱中央,青衫猎猎,衣袂却未沾染半分尘埃。

  他抬头,眸中倒映着那道金色洪流——

  瞳孔深处,一轮赤蓝剑日与一轮幽月同时升起,与光柱中的符纹交相辉映。

  这一刻,他的肉身、元神、剑意、心界,全部被光柱温柔而霸道地拆解、重组、再融合。

  骨骼发出玉磬般的脆响,血液化作金红雷浆,经脉里奔涌的不再是灵力,而是一束束纯粹由规则凝成的光丝——

  那是灵界法则的雏形,正在为他重塑“真灵之体”。

  天地间,出现了第二重异象。

  光柱外壁,浮现出九重圆环,每一重都刻着不同界域的山川图腾:最外环是凡尘九州;第二环是昆仑雪域;第三环是幽阙古漠……

  圆环层层向内收拢,最终在秦枫脚下汇聚成一方金色莲台。

  莲台十二瓣,每一片花瓣都由一条冰火剑丝与一缕心界之力交织而成,瓣瓣开合间,发出清越剑鸣,如万剑朝宗。

  远处,所有修士仰望这一幕,心神震荡。

  冷凝霜的飞雪峰顶,长剑脱鞘而出,悬停半空,剑尖直指昆仑,发出哀而不伤的低鸣;

  玄天剑宗剑冢,万柄古剑同时破土,化作一道钢铁洪流,向着光柱方向遥遥朝拜;

  修仙界各大宗派,护山大阵自行运转,阵纹亮起,似在恭送一位即将远行的君王。

  而秦枫,只是轻轻抬足,踏上金莲。

  莲台随之上升,一寸、一尺、一丈……

  每升高一分,光柱便收束一分,直到最后,千丈光柱凝为一束仅容一人通过的璀璨金线,像一条由亿万星辰铺就的天梯,自灵界垂落凡尘,只为接引他一人。

  在即将没入天穹裂口的一瞬,秦枫低头俯瞰整个修仙界。

  更远的地方,冷凝霜、素心、程无涯、河图道人……所有人的目光汇成一条静默的河流,河流里倒映着同一个青衫男子——

  那个从黄石村走出,一路劈开风雪与命运的剑修。

  他微微一笑,声音不高,却穿过金线,落在每一个人心底:

  “凡间事了,希望有缘灵界在聚。”

  轰!

  金莲没入裂口,光柱骤然收拢。

  虚空窟窿在一声似钟似鼓的轰鸣中愈合,只留下漫天碎金如雨,洒落昆仑,落地即化为朵朵赤蓝火莲,昼夜不熄。

  雪岭之上,万籁俱寂。

  而所有修士都知道——

  从今日起,修仙界再无秦枫,但修仙界之外的浩瀚灵界,将因这个名字,再起风云。

  素心站在原地,月白道袍被风鼓起,猎猎作响,却掩不住她此刻的僵硬。

  她仰着头,目光直直刺入方才那道金色光柱消失的天穹——那里,如今只剩下一圈尚未合拢的幽蓝裂痕,像被利刃划破的天空伤口,边缘还在缓缓渗出星屑般的碎光。

  那碎光落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

  她不敢眨眼,仿佛一眨眼,就会错过最后一丝可能归来的气息。

  可天地间,再无那缕熟悉的青衫剑意。

  连风里都空了。

  “……真的走了。”

  素心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尾音被风撕碎。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触到虚空——

  那里曾经有一道挺拔的背影,有一声“保重”,有一瞬回首时眸底的温柔。

  如今只剩指尖穿过的冷风和指节上因用力而泛起的青白。

  河图道人负手而立,老人雪白的长须在风里轻轻颤抖,像一簇被霜压弯的芦苇。

  他望着那道幽蓝裂痕,眼底倒映着尚未散尽的星辉,却掩不住深深凹陷的叹息。

  他抬手,似想掐算,却在半途顿住,掌心无力地垂下。

  星盘上的指针,此刻也安静地指向空白,仿佛连天机都不忍再语。

  不语和尚立在另一侧,灰色僧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一串早已褪色的檀木佛珠。

  他双手合十,低低宣了一声佛号,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雪上。

  “阿弥陀佛。”

  佛号落下,佛珠在指间无声滑过,一粒、两粒……

  每一粒都碾过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他抬眼望向素心,那双惯看红尘的眸子里,此刻盛着与素心同样的空茫。

  “师妹,缘起缘灭,皆是修行。”

  话虽如此,可和尚合十的手指却在不易察觉地收紧,指节泛白,像是要把某种翻涌的情绪生生按进掌心。

  风忽然大了。

  卷起素心鬓边的碎发,掠过她不知何时已湿润的眼角。

  她仍保持着仰望的姿势,仿佛只要再站久一点,那道青衫就会从星痕里走出,像从前每一次那样,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

  可星痕终究缓缓合拢。

  最后一粒碎光熄灭,天空重新归于暗沉。

  素心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颤了一下,终于垂落。

  她低下头,一滴泪砸在石台的青石板上,碎成细小的冰晶,转瞬又被风带走,不留痕迹。

  河图道人转身,背影佝偻,像一截被雪压弯的老松。

  不语和尚捻断一粒佛珠,指尖残留的檀香混着雪气,久久不散。

  盛京仙门,万籁俱寂。

  唯有风,还在一遍遍掠过空空的石台,掠过空空的衣袖,掠过空空的目光。

  素心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雪冻住的雕像。

  她知道,从今往后,再无那道青衫。

  而她,只能把那句未说出口的“保重”,连同未落的泪,一并封进漫长的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