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真假身份-《灶神的味觉:庶女厨娘逆袭录》

  天刚蒙蒙亮,苏小棠就着残烛翻完了天膳阁弟子名册。

  竹纸在指腹下发出沙沙声,她停在\"小梅\"那页——十六岁,半年前从扬州流民里挑来的,左眼角有颗淡褐色泪痣,眉骨弧度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更妙的是这丫头前日跟她学做蟹粉狮子头时,连搅肉的手法都下意识跟着她的节奏,像面会动的镜子。

  \"小棠!\"陈阿四踹开书房门,络腮胡上还沾着油星子,\"你昨儿说让阿九去醉仙楼说嘴,现在满京城都传天膳阁药库钥匙丢了!

  可那钥匙根本在你腰牌暗格里——\"

  \"所以要再添把火。\"苏小棠合上名册,抬眼时眸底闪着冷光,\"明儿让小梅穿我的月白缠枝纹裙,去东市买紫姜。\"

  陈阿四的大粗手拍在案上,震得茶盏跳了跳:\"那丫头?

  上个月切葱还切了手!\"

  \"她像我。\"苏小棠抽出腰间玉牌,指腹摩挲着牌身暗纹,\"像到连神引殿的人隔着三步外,都要多盯两眼。\"

  老厨头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酒葫芦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三十年前,我在金陵楼见过这招。\"他突然笑了,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那回是用面人当替身,面人肚子里塞了炸药——\"

  \"这次要活的。\"苏小棠打断他,将名册推过去,\"让小梅今日跟我学步,学说话,学端锅时手腕的弧度。\"她顿了顿,声音放软些,\"你去挑套我去年做的石榴红比甲,她穿着正合适。\"

  老厨头的酒葫芦晃了晃,没接话,却转身往绣楼去了。

  陈阿四还梗着脖子:\"万一那丫头害怕?\"

  \"她会怕。\"苏小棠从抽屉里摸出块桂花糖,糖纸都泛了黄,\"但她更怕被卖去勾栏院。\"

  午后,小梅被带进书房时,发梢还沾着绣楼的线屑。

  她盯着苏小棠案头那套石榴红比甲,喉结动了动:\"掌事...我...\"

  \"怕?\"苏小棠把桂花糖推过去,\"上个月你说你娘病了,要二十两银子抓药。\"她指尖敲了敲比甲上的金线,\"你替我在明处走七日,我让人送三十两去你家,再请太医院的老医正去瞧你娘。\"

  小梅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节发白:\"要是...要是他们认出我是假的?\"

  \"他们认不出。\"苏小棠突然起身,站到小梅对面。

  晨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叠在青砖地上——同样的肩线,同样的下颌弧度,连垂眸时睫毛的影子都像一个模子刻的。\"你只要记住,我笑的时候左颊有个浅酒窝,急了会咬后槽牙。\"她伸手替小梅理了理鬓角,\"他们要的是'命定之人'的影子,你就做那个影子。\"

  三日后,小梅穿着苏小棠的月白裙出现在东市。

  陈阿四带着两个伙计挑紫姜,故意让小梅走在最前头,发现那支苏小棠常用的翡翠步摇在人堆里晃得发亮。

  五日后,小梅代表天膳阁参加御膳房的菊花蟹斗比试。

  她站在案前,执刀的手微微发颤,却在掀蟹壳时下意识侧了侧头——和苏小棠嫌弃蟹腥时的动作分毫不差。

  陈阿四蹲在廊下啃酱肘子,眯眼瞧着评委席上那些老御史直点头,突然乐了:\"嘿,这丫头把小棠那股子'老子就是比你们会做'的劲儿学了个十成!\"

  第七日夜里,月黑风高。

  苏小棠缩在天膳阁后巷的瓦顶上,怀里抱着个铜哨。

  下方是条死胡同,小梅正提着灯笼往巷口走,裙角扫过墙根的青苔。

  \"来了。\"老厨头的声音从左边房梁传来,酒气混着夜风飘过来,\"三个,带刀的。\"

  苏小棠捏紧铜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看见巷口突然窜出三道黑影,为首的举着浸了蒙汗药的帕子,直往小梅后颈捂——这和她前日在暗桩那儿听到的\"迷晕带走\"计划分毫不差。

  \"吹!\"老厨头低喝。

  铜哨尖啸划破夜空。

  陈阿四带着八个伙计从两侧阁楼跃下,刀鞘砸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为首的黑衣人反应极快,反手甩出把柳叶刀,擦着小梅耳畔钉进墙里——却在转头时被陈阿四的九环刀磕飞了武器。

  \"抓活的!\"苏小棠在瓦上压着嗓子喊。

  但黑衣人显然没打算活。

  其中一个突然撞开同伴,扑向小梅,怀里的短刀闪着冷光。

  小梅尖叫着后退,却被墙根的青石板绊了脚——千钧一发之际,陈阿四的刀背重重砸在那人大腿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混着闷哼响成一片。

  \"说!谁派你们来的?\"陈阿四踩着那人手腕,刀尖抵住他咽喉。

  黑衣人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渗出来:\"假的...都是假的...命定之人...在暗处...\"话音未落,他喉间滚出个黑药丸,转眼间没了呼吸。

  苏小棠从瓦上跳下来,蹲在尸体旁。

  老厨头举着灯笼凑过来,火光映得那黑衣人后颈的朱砂印格外刺眼——和前日追的那两个,和她娘临终前画在老厨头手心的符,一模一样。

  \"他们识破的是'这是替身',但没识破'替身为何存在'。\"苏小棠扯下黑衣人腰间的玉佩,刻着半朵残菊——神引殿的标记。

  她转头看向陈阿四,\"明早让阿九去茶楼说嘴,就说...天膳阁的掌事昨夜梦到灶神托梦,说真命定之人还在蛰伏。\"

  老厨头的酒葫芦突然掉在地上,\"当啷\"一声。

  他盯着苏小棠在月光下泛白的脸,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雪夜——小厨娘灌下毒酒前,也是这样笑着,眼睛里燃着两把火,烧得所有阴谋都成了灰烬。

  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

  苏小棠将玉佩收进袖中,抬头望向天际——启明星还没升起,黎明前的黑暗正浓。

  但她知道,当第一缕日光刺破云层时,整个京城都会传开:真正的\"命定之人\",还没现身。

  月过中天时,苏小棠蹲在李府后墙的银杏树上,指甲深深掐进树皮里。

  神引殿的人今夜必定会加派人手盯天膳阁,可户部侍郎李廷安上个月刚主持过秋祭灶神典,案头定有未归档的旧典——这是她昨日在御膳房听采买太监闲聊时记下的。

  风卷着桂花香扑进鼻腔,她摸了摸腰间的柳叶刀,刀鞘上还沾着黑衣人血渍,那是今夜最好的护身符。

  \"换班了。\"墙下传来守夜家丁的哈欠声,\"张三你去前院,李四跟我巡后园。\"

  苏小棠屏息数到第七步,青石板的脚步声渐远。

  她像只夜猫子般滑下树,靴底在青苔上没发出半分响。

  李大人书房的窗棂是新换的楠木,她摸出袖中铜片,沿着窗缝轻轻一撬——去年给长公主做寿宴时,她替掌事陈阿四送过份礼,顺道记了这窗闩的机关。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苏小棠反手扣上窗,目光扫过满架书简。

  李廷安好古成痴,书案右边是新抄的《食经》,左边却堆着《郊祀通考》《五行志略》——她蹲下身,指尖划过最底层的檀木匣,匣盖内侧刻着\"灶\"字,正是祭典专用的朱漆。

  \"咔嗒\"。

  匣内整整齐齐码着七本线装书,最上面那本封皮泛着茶褐色,书名《三垣神祀录》被虫蛀了个洞。

  苏小棠翻到中间章节,墨迹斑驳的纸页突然刺痛她的眼——\"灶神转世需三魂归位,一魂藏于味,一魂隐于火,最后一魂......落于血亲之后。\"

  她的手指在\"血亲之后\"四个字上顿住,耳中嗡嗡作响。

  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的\"小棠,你要找的不是自己\"突然清晰起来,还有那夜她替母亲煎药,母亲盯着药罐里翻涌的气泡,低低念的\"灶王爷的魂儿,原是要分三份的\"。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惊得她差点碰倒烛台。

  苏小棠猛地合上书本,袖中玉佩硌得手腕生疼——那是神引殿的残菊标记。

  如果灶神三魂要血亲归位,那她这个侯府庶女......是不是还有个同胞?

  后墙传来守夜家丁的咳嗽声。

  苏小棠把《三垣神祀录》往怀里一塞,猫腰钻出窗户时,发现那支翡翠步摇勾住了窗纱。

  她心尖一紧,却听那纱\"刺啦\"一声轻响——和前日小梅在东市被孩童扯到裙角时的动静,分毫不差。

  天膳阁的后门虚掩着,老厨头的酒葫芦在门槛上滚了两滚。

  苏小棠踢了踢葫芦,木塞\"啵\"地弹开,酒香混着药味涌出来。

  她摸黑爬上二楼,烛火刚点亮,老厨头就从梁上跳下来,酒气裹着寒气:\"李府的守卫换了班?

  我在巷口等了你三炷香。\"

  \"换了,但李廷安藏得深。\"苏小棠把书拍在案上,指尖压着\"血亲之后\"四个字,\"您看这个。\"

  老厨头的手指抖了抖,酒葫芦\"当啷\"砸在地上。

  他凑近些,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得他眼角皱纹像道深沟:\"三十年前,我在金陵楼当帮厨,听老掌勺说过灶神分魂的野话。

  可谁能想到......\"他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燃着火,\"你娘当年被侯府赶出去时,怀里还抱着个襁褓。\"

  苏小棠的呼吸一滞。

  记忆里的母亲总在缝补旧衣,袖口磨得发白,却从未提过另一个孩子。

  她突然想起侯府族谱上,自己的生辰是\"四月初八\",而嫡姐沈婉柔的生辰是\"四月初九\"——民间说双生儿隔日子,莫不是......

  \"所以我可能不是唯一一个'命定之人'。\"苏小棠把纸条推过去,墨迹未干的字在烛火下泛着青,\"神引殿要找的,或许是我们两个。\"

  老厨头没接纸条,他盯着苏小棠发间那支被扯断的步摇,突然抓起她的手。

  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就像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当年你娘被沉塘前,塞给我半块玉牌。\"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褪了色的红绸里躺着半块羊脂玉,\"上面刻着'焚心'二字。\"

  苏小棠的瞳孔骤缩。

  她想起古籍里\"一魂隐于火\"的记载,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老厨头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风吹过荒草:\"那玉牌,和李廷安书房那盏青铜炉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晨鸡第一声啼叫。

  苏小棠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把半块玉牌攥进手心。

  她知道,当太阳升起时,天膳阁的学徒会发现掌事的翡翠步摇断了,而李大人书房的《三垣神祀录》里,\"焚心炉\"三个字正被烛火烤得卷了边——那是她临走前用炭笔做的记号。

  灶神的三魂,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