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火祭初启-《灶神的味觉:庶女厨娘逆袭录》

  天膳阁后厢的烛火晃了三晃,终于被穿堂风扑灭。

  苏小棠蜷缩在拔步床里,额头抵着冰凉的檀木床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头痛不是寻常的钝痛,倒像是有团烧红的炭块正从太阳穴往脑仁里钻,每跳一下,眼前就闪过那座燃烧的庙宇。

  \"阿棠,你身上的火,从来不是偷的。\"母亲的声音又响起来,尾音像被风吹散的灶灰,飘进她发间。

  她颤抖着摸向枕边的木勺,勺柄上\"干净\"二字磨得发亮,可此刻掌心里全是黏腻的汗,哪里还干净得起来?

  昨夜誊抄《灶神录》时窜高的烛火、镜中闪过的金红光影、今日殿外那团赤金色云霭...所有碎片突然在脑内炸开。

  她掀开锦被坐起,床帐被带得哗啦作响。

  阿菊方才端来的参茶还搁在案上,茶盏碎成八瓣的青石板上,还沾着几点褐色茶渍。

  \"姑娘?\"阿菊端着药碗推门进来,见她披头散发坐在床沿,药碗差点摔了,\"您...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查《灶神录》。\"苏小棠扯过外衫裹在身上,脚步虚浮地往书案走。

  她腰间的木勺撞在桌角,\"当啷\"一声,倒像在给她的心跳打拍子。

  阿菊想扶她,被她轻轻推开。

  书案最底层的檀木匣\"咔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抄录的《灶神录》笔记。

  泛黄的纸页翻到第三卷残页时,她的手指突然顿住——墨迹未干的行楷里,分明多了一行小字:\"凡承灶神血脉者,须经火祭三重,方可觉醒真身。\"

  \"这...这不是我抄的。\"苏小棠喉咙发紧。

  她记得昨日誊抄到第二卷就搁笔了,第三卷残页是从母亲旧物里翻出的,墨迹比她的浅,却和母亲绣样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阿棠,你身上的火...\"她对着那行字喃喃,突然想起幼时母亲总在灶前说的话,\"莫怕火灼手,那是灶君在试心。\"原来母亲也有这样的能力?

  原来不是她偷了什么,而是...

  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苏小棠猛地合上木匣,转身往厨房走。

  阿菊在身后喊什么,她听不清,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密室的门是她亲手砌的,藏在灶台下第三块砖后。

  搬开砖,里面整整齐齐摆着母亲留下的铜釜、陶盏,还有半袋从南海运来的赤焰砂。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赤焰砂的刹那,掌心的灼意突然翻涌——那不是使用本味感知后的乏力,而是有活物在血管里窜动,要破体而出。

  \"引火式...引火式...\"她翻出笔记里夹着的残页,上面画着七盏铜灯围成北斗,灯芯浸过灶灰水。

  颤抖着点燃第一盏灯,火苗\"腾\"地蹿起三寸高,金红色的,和庙宇飞檐上的火焰一个颜色。

  第二盏、第三盏...第七盏灯全亮时,密室里的温度陡然升高。

  苏小棠脱了外衫,只穿中衣跪在蒲团上,双手按在铜釜边沿。

  釜底的赤焰砂开始冒烟,混合着她体内翻涌的热流,像有团火从心口往四肢百骸钻。

  \"控制它...控制它...\"她咬着牙,额角的汗滴进铜釜,\"我不是要当什么灶神,我只要...只要这双手还能做菜,还能护着天膳阁的人...\"

  话音未落,胸口突然像被重锤砸中。

  她踉跄着栽倒,额头磕在砖地上,眼前的铜灯全成了重影。

  金红的火苗从釜底窜出来,舔着她的衣袖,可她感觉不到疼——疼的是骨髓里的那团火,正顺着脊椎往头顶烧,烧得她眼前发黑,烧得她意识开始模糊。

  \"苏小棠!\"

  最后一丝清醒里,她听见有人撞开密室的门。

  是陆明渊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焦急。

  有温热的手掌托住她后颈,有熟悉的沉水香混着烟火气钻进鼻腔。

  然后她彻底坠入黑暗,只记得陆明渊抱她时,她摸到他腰间玉佩的温度,比她的掌心还烫。

  \"她体内的火不是凡火。\"老厨头的声音像从云端飘下来,\"是灶神火。\"

  \"怎么解?\"陆明渊的声音紧绷得像根弦。

  \"解不了。\"老厨头叹了口气,\"只能引。

  可这丫头...她昨晚自己试着引了。\"

  苏小棠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有冰凉的手搭在她腕间,是老厨头的脉枕。

  然后是药罐煮沸的咕嘟声,陆明渊来回踱步的脚步声,还有...她自己体内那团火,明明烧得正旺,却突然像被浇了勺凉水,缓缓沉进丹田。

  迷迷糊糊间,她闻到了熟悉的米香。

  是新炊的白粥,米粒在陶罐里翻滚,水汽漫上她的睫毛。

  这味道...和她第一次用本味感知时,母亲在灶前熬的粥,一模一样。

  天快亮的时候,苏小棠终于动了动手指。

  她听见阿菊惊喜的抽气声,听见陆明渊说\"去拿醒酒汤\",可她没睁眼——她感觉到了,体内那团火还在,但不像昨晚那样烧得人发慌。

  更奇怪的是,她竟能清晰地分辨出窗外晨雾里的桂花香,比用本味感知时还清楚十倍。

  窗纸泛起鱼肚白时,她悄悄攥紧了枕边的木勺。

  勺柄上\"干净\"二字硌着掌心,可这次,她心里突然升起股底气——不管这火是灶神的,还是别的什么,她苏小棠的手,终究是要握菜刀的。

  晨光透过糊着米浆的窗纸渗进来时,苏小棠正握着半块晒干的山柰。

  指腹刚蹭过粗糙的表皮,那股辛中带甘的气息便顺着鼻腔直窜脑门——不是模糊的\"辛香\",而是清晰到能分辨出前调的姜辣、中调的木质回甘,尾调还浮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香。

  她指尖一颤,山柰\"啪\"地掉在案板上。

  \"姑娘?\"阿菊端着洗脸水进来,见她盯着案板发怔,顺着目光望去,\"这山柰是昨日新到的,张管事说比上回的...哎?

  您怎么出汗了?\"

  苏小棠没答话。

  她抓起案头的肉豆蔻,凑到鼻尖。

  往年用本味感知时,得屏息凝神半刻才能捕捉到的豆蔻香,此刻竟像被人直接倒进了嗅觉里:青柠般的清冽打底,裹着蜂蜜似的甜暖,连藏在最深处的丁香油气息都浮了出来。

  \"十种...不,十二种。\"她喃喃数着,目光扫过墙根整排陶瓮,\"八角的甜、草果的苦、香叶的凉...阿菊,你闻闻这坛草果。\"

  阿菊被她拽得踉跄,凑过去嗅了嗅:\"就是草果味儿啊?\"

  \"不对。\"苏小棠按住她后颈,强迫她再闻,\"最里面是不是有丝烟熏气?

  像...像灶膛里没烧透的枣木?\"

  阿菊瞪圆了眼:\"您不说我倒没注意!

  张管事今早还说这草果是从云州山民手里收的,他们晒果子时爱用枣木熏...\"

  苏小棠松开手,后背抵着案板慢慢滑坐下去。

  晨光里,她看见自己手背上的血管泛着淡金,像被揉碎的星子嵌在皮肤下。

  昨晚火祭时窜遍全身的热流,此刻正蛰伏在丹田,随着呼吸轻轻跃动——原来这不是失控,是觉醒。

  \"本味感知...是我借的力。\"她对着自己的手轻声说,\"可现在这股子,是我自己的。\"

  阿菊蹲下来要扶她,被她笑着推开。

  苏小棠抄起案头的竹笔,蘸了新磨的松烟墨,在随身的牛皮手札上飞快写着:\"火祭初启,五感锐度提升三倍;未动用本味感知,可辨十二种香料层次。\"墨迹未干,她又重重画了道线,\"戒依赖旧力,每日寅时三刻入密室引火,记录火行轨迹。\"

  \"姑娘要记这些?\"阿菊捧着铜盆,见她写得急切,\"可要收进檀木匣?\"

  \"不。\"苏小棠合上本子,塞给站在门口的小徒弟阿梨,\"你收着。

  若有一日我烧红了眼,或七日不记一页,你就把本子交给陆三公子。\"

  阿梨才满十四岁,攥着本子的手直抖:\"师...师父这是要做什么?\"

  \"学控火。\"苏小棠替她理了理被灶火烧焦的发梢,\"就像当年老厨头教我颠勺,总得先知道火候往哪儿跑。\"

  阿梨重重点头,把本子贴在胸口。

  苏小棠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握菜刀时,也是这样拼命把师父的话往骨头里刻。

  暮色漫进厨房时,苏小棠正搅着一锅菌王汤。

  柴火烧得正旺,乳白的汤面浮着细碎的油花,映得她额角的汗珠发亮。

  她没像往常那样闭着眼用本味感知,只是盯着汤里翻滚的牛肝菌,看它们吸饱了汤汁后,菌盖从深褐变成栗色的过程。

  \"菌香要透而不抢,得等竹荪软了再下鸡油。\"她对着灶火自言自语,汤勺刚要舀起半勺汤,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你终于听见我了。\"

  声音像浸在热汤里的丝线,轻轻缠住她的耳膜。

  苏小棠手一抖,汤勺\"当啷\"掉进锅里。

  她猛地转身,就见后窗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外面的暮色里浮着团赤金色火光——不是烛火,不是灶火,是那种会在她记忆里燃烧的,庙宇飞檐上的光。

  火光中映出个模糊的身影。

  月白的裙裾被风掀起,发间的木簪闪着温润的光,连抬手的姿势都像极了...

  \"娘?\"苏小棠踉跄着扑向窗口。

  指尖刚触到竹帘,那团火光\"嗤\"地灭了,只余下窗台上未燃尽的赤焰砂,在暮色里泛着暗红。

  晚风卷着灶膛的余烟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颤。

  苏小棠扶着窗框慢慢蹲下,掌心还留着方才触到竹帘时的温度——是温的,像有人刚站在那里,把体温留在了帘子上。

  \"阿棠!\"阿梨举着灯笼跑进来,\"您怎么蹲这儿?

  汤要...哎,您手怎么抖成这样?\"

  苏小棠没说话。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木勺。

  勺柄上\"干净\"二字,此刻正隔着中衣贴在她心口,烫得厉害。

  后半夜,密室的铜灯又亮了七盏。

  苏小棠跪在蒲团上,看着釜底的赤焰砂在金红火焰里翻滚。

  这次她没咬牙硬撑,而是顺着体内那股热流的方向轻轻引导——像揉面时顺着面团的筋性,像煨汤时顺着火候的走势。

  当第一缕晨光渗进砖缝时,她摸出随身的手札,在最后一页添了句:\"火祭第二日,见影。\"

  笔锋顿了顿,又补了句:\"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