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叫花鸡-《上善若水,寻安》

  正月初一,新春的曙光透过窗棂。药膳馆的院子里积雪未化,几只麻雀在枝头啄食残雪。郑淮安提着竹笼进来,笼中关着一只肥硕的芦花鸡,鸡冠鲜红,羽毛油亮。"太湖散养鸡。"老人将鸡放在青石案上,鸡爪粗壮,透着山野的活力。

  小林捧着陶盆进来,盆中盛着新挖的黄泥,泥土湿润,带着淡淡的腥气。"后院槐树下的胶泥。"她将泥倒在木盆里,泥质细腻,泛着油光。我取过竹片翻搅,泥土粘稠适中,正好塑形。

  "鸡要整鸡料理。"郑淮安执起薄刃刀,手法如行云流水。刀尖从鸡颈入,顺骨缝游走,内脏完整取出。鸡腹开口仅两指宽,皮肉完好无损。小林看得入神:"这手法..."老人微笑:"三十年功夫,方能取脏不破皮。"

  腌鸡最是关键。酱油、黄酒、姜汁、八角调成料汁。郑淮安将整鸡浸入料中,用竹签在鸡身上扎出细孔:"要腌足六个时辰,味透骨髓。"小林盯着变化:"上次我腌的鸡不入味。"我点头:"孔要细,料要足,时要够。"

  填料需要匠心。香菇、火腿、笋丁、糯米炒香。郑淮安将炒料填入鸡腹,七分满为宜。"料多则破皮,料少则味寡。"老人用竹签缝合开口,针脚细密如绣花。鸡身渐渐饱满,形如纺锤。

  裹泥讲究技巧。黄泥中加入麻丝,增加韧性。郑淮安将整鸡包裹在荷叶中,再用黄泥均匀包裹。"泥厚三分,匀而不裂。"老人手法娴熟,泥壳光滑如卵。小林学着裹泥,却总是厚薄不均。"手心要空,泥要匀。"我示范,"厚处不熟,薄处易焦。"

  烤制考验功夫。泥壳鸡入炭坑,覆上烧红的炭块。郑淮安执铁锹整理火堆:"初时旺火,后转文火,三个时辰。"炭火噼啪,泥壳渐渐泛白。老人俯耳听声:"火要匀,气要透。"

  开壳最是期待。烤好的泥壳取出,用石锤轻敲。泥壳应声而裂,热气扑面。荷叶展开,鸡身金黄,香气四溢。郑淮安执刀分鸡,肉烂骨酥。小林深吸一口气:"香得让人走不动道。"

  品尝时分,鸡肉嫩滑,填料咸香,荷叶清香渗透每丝肉纤维。郑淮安细细咀嚼:"火候差一分则生,多一分则老。"小林吃着忽然道:"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在野外烤的山鸡。"

  窗外阳光明媚,厨房里温暖如春。三人围坐分食一只叫花鸡,谈论着各地的包裹烤制手艺。郑淮安说起江南的荷叶鸡,小林讲述北方的窑烤,我则想起师父教的"原味本真"。

  炊具洗净时,日头已偏西。小林擦拭着工具,忽然问道:"程教授,为什么非要黄泥裹烤?"我指着剩余的泥壳:"泥封原味,火候均匀,肉才鲜嫩。"她若有所思地点头。

  郑淮安在收拾调料时嘟囔:"现在的荷叶都不够香了,开春我去微山湖采新荷。"他翻出个竹匣,取出珍藏的干荷叶:"这是去年的秋荷,香味还存。"

  夕阳西下,我们在厨房里继续研究鸡骨。鸡架熬汤,鸡油炼酱,连泥壳都被郑淮安说要碾碎肥田。药膳馆的灯光温暖如豆,将这个新春的第一天照得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