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巴尔干战争(五)-《1874,新中华帝国的崛起》

  保加利亚军队的战壕里,士兵们正啃着发硬的黑面包,蒸汽从冻裂的水壶口冒出来。指挥官迪米特尔·迪米特洛夫把望远镜架在冻土上,镜筒里能看见罗马尼亚人的营地——他们的帐篷歪歪扭扭,哨兵裹着毛毯来回踱步,连步枪都斜挎在肩上。

  “告诉第三营,凌晨四点冲锋。”迪米特洛夫对着传令兵哈气,白雾在他络腮胡上凝成霜,“罗马尼亚人的骑兵都在右翼,我们从中间突破,用机枪压制他们的炮兵。”他掏出怀表,表盖内侧贴着索菲亚的家人照片,“打完这仗,让黄金集团的贷款再拖拖,先给弟兄们换双新靴子。”

  传令兵刚跑出去,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迪米特洛夫以为是自己的骑兵队,直到看见马背上飘扬的塞尔维亚三色旗,才猛地抓起步枪:“不对劲!是塞尔维亚人!”

  战壕里的保加利亚士兵慌忙架起机枪,却发现弹药箱里只剩半箱子弹——按计划,塞尔维亚的补给车队本该昨天送到。迪米特洛夫踹开最近的箱子,里面全是生锈的俄国步枪,枪栓根本拉不开:“这些破烂是怎么回事?我们要的联合帝国机枪呢?”

  塞尔维亚骑兵已经冲到百米外,领头的军官举着马刀高喊:“保加利亚人,放下武器!斯科普里是我们的了!”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迪米特洛夫看见自己的机枪手刚架起枪,就被一颗子弹打穿了胸膛。

  “给索菲亚发电报!塞尔维亚人背刺我们!”迪米特洛夫趴在战壕里,手指抠进冻土,“让格奥尔基耶夫首相派援兵,至少要带五千发机枪子弹!”

  通讯兵摇着头扯断电报线:“电话线早就被切断了,刚才还看见塞尔维亚的工兵在挖电缆沟——他们早有预谋!”

  罗马尼亚人的营地突然响起炮声,炮弹却落在保加利亚人的战壕里。迪米特洛夫才反应过来:“他们串通好了!罗马尼亚人吸引我们的主力,塞尔维亚人抄后路!”他抓起一支步枪塞进新兵手里,“瞄准马腿打,把他们的骑兵放近了再开枪!”

  新兵哆嗦着扣动扳机,子弹却卡壳了。他哭丧着脸把枪扔在地上:“这破枪还不如烧火棍!上个月发的子弹里一半是哑弹,现在连塞尔维亚人的老式步枪都比我们的强!”

  迪米特洛夫眼睁睁看着塞尔维亚人突破左翼防线,士兵们扔下武器往后跑。一个老兵拽着他的胳膊:“指挥官,撤吧!我们的子弹打光了,罗马尼亚人也从正面冲过来了!”

  撤退的路上,迪米特洛夫撞见了负责后勤的军官。那人正把一车罐头往马背上搬,罐头标签上印着“南洋联邦出品”——这是本该分发给前线的补给。

  “你要干什么?”迪米特洛夫揪住他的衣领,罐头滚落一地,“弟兄们在前线用牙齿咬开子弹壳,你却在这儿偷粮食?”

  军官挣扎着掏出一张纸:“是帕希奇首相的命令!这些罐头要送到斯科普里,换南方党的步枪!林建斌副党首说,一车罐头能换五十支新枪!”

  迪米特洛夫一拳砸在他脸上:“塞尔维亚人的承诺你也信?他们连欠联合帝国的木材货款都没还清!”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爆炸声,回头看见自己的弹药库被炸毁,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索菲亚的首相府里,格奥尔基耶夫正对着巴尔干地图咆哮。桌上的咖啡泼了一地,把标注塞尔维亚的蓝色墨水晕成一片。“尼古拉·帕希奇这个混蛋!”他把拳头砸在地图上的尼什城,“我们在克尔克凯莱斯流的血还没干,他就敢背后捅刀子!”

  国王斐迪南一世的手指在颤抖,权杖顶端的宝石磕在桌角:“斯塔姆博洛夫呢?让他立刻去俄国大使馆!告诉萨宗诺夫,只要沙皇肯出兵,我们把多瑙河的航运权让给他们二十年!”

  外交大臣斯塔姆博洛夫脸色惨白地闯进来,公文包上的锁扣都撞断了:“陛下,俄国大使说沙皇陛下‘不便干涉’,还说我们‘贪心不足’。北方党的韩建国大使倒派人来了,说可以帮我们调停,但要我们承认东西伯利亚总督辖区对勒拿河沿岸的采矿权。”

  “采矿权?”格奥尔基耶夫抓起桌上的台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到地图上,“他们是趁火打劫!去年我们用铜矿抵账的步枪还没运到,现在又来要采矿权?”

  斯塔姆博洛夫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电报,是黄金集团发来的:“大卫·陈·斯坦利说,可以再借我们一百万华夏元,但要把黑海舰队的造船厂抵押给他们,利息按日息千分之八算。”

  “八厘?”斐迪南一世差点把权杖掉在地上,“这是高利贷!还不上他们就要收我们的造船厂了!”

  “不然怎么办?”格奥尔基耶夫扯开领结,脖子上暴起青筋,“迪米特洛夫的部队快被围歼了,他们连子弹都没有!刚才前线来电,说塞尔维亚人用的是南方党新造的步枪,连刺刀都是镀铬的,我们的士兵用的还是二十年前的俄国货!”

  这时,门被猛地推开,陆军大臣尼古拉·伊万诺夫浑身是雪地冲进来,军靴上还沾着泥:“首相阁下,罗马尼亚人突破了我们的右翼,塞尔维亚人已经占领了佩特里奇!他们的军官说,只要我们交出马其顿,就放我们的伤兵回家。”

  格奥尔基耶夫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正午:“让驻守索菲亚的两个师立刻出发,带上所有能打的武器,哪怕是老式的滑膛枪也行。”他转向斯塔姆博洛夫,“去告诉韩建国大使,我们同意他们的条件,但要他们立刻把东西伯利亚的弹药库打开,用最快的船运到瓦尔纳港。”

  斯塔姆博洛夫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塞尔维亚驻保加利亚公使。那人穿着崭新的皮大衣,手里拿着一份照会:“帕希奇首相说,只要你们撤出科索沃,他们可以停火。林建斌副党首已经派商船把五千支步枪运到贝尔格莱德了,你们赢不了的。”

  格奥尔基耶夫一把抢过照会撕成碎片:“告诉帕希奇,我们就算用牙齿咬,也要把塞尔维亚人赶出保加利亚!”他突然想起什么,“让海外党的亚历山大·格伦维尔来见我,我们用萨洛尼卡的海关权换他们的机枪,越快越好!”

  贝尔格莱德的首相府里,尼古拉·帕希奇正对着电话咆哮。南方党驻塞尔维亚领事林建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夹杂着摩电机的杂音:“五千支步枪已经在多瑙河上了,但你们得先把斯科普里的铜矿样本送过来,魔都的炼钢厂要检验纯度。”

  “样本明天就送!”帕希奇把另一只手按在地图上,马其顿地区已经被他用红笔圈起来,“但你们得再借我们两千发炮弹,罗马尼亚人说他们快撑不住了,保加利亚的援军正往南赶。”

  林建斌的笑声从听筒里炸出来:“帕希奇首相,你忘了我们的协议?炮弹要用工厂抵押的。你们贝尔格莱德的纺织厂不是想扩建吗?我们可以帮你们建,但产权要归南方党五十年。”

  帕希奇咬着牙答应:“可以,但你们的船要走多瑙河上游,避开保加利亚的炮兵。昨天他们的巡逻艇击沉了我们三艘补给船,全是南洋党的货船,陈德康副党首已经发来抗议了。”

  挂了电话,帕希奇对身边的军官说道:“让第一师加快进攻,务必在三天内拿下斯科普里。告诉士兵们,城里的仓库里有联合帝国的罐头,随便他们拿。”

  军官犹豫着说道:“可是首相,我们的士兵已经开始抢老百姓的东西了,希腊人说要派舰队封锁我们的港口。”

  “让他们封锁!”帕希奇从抽屉里掏出一份电报,是印度帝国的斯科特勋爵发来的,“斯科特勋爵说,只要我们能牵制保加利亚,他们就把波斯湾的棉花贸易让给我们一部分,福尔摩斯侯爵还答应借我们十万发子弹。”

  军官刚走,外交大臣米洛万·米洛瓦诺维奇就闯进来,手里举着奥匈帝国的照会:“贝希托尔德大臣说,他们愿意帮我们训练军队,但要我们承认波斯尼亚归奥匈——沙皇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帕希奇把照会扔在桌上:“沙皇在西伯利亚自顾不暇!韩建国大使说,联合帝国的东西伯利亚总督辖区已经在勒拿河上架了三座铁桥,俄国的哥萨克连过冬的粮食都凑不齐,哪有精力管巴尔干?”他突然压低声音,“但别跟奥匈签书面协议,口头承诺就行。我们现在要的是武器,不是敌人。”

  罗马尼亚军队的帐篷里,卡罗尔一世正用银刀切割烤羊肉。首相扬·布勒蒂亚努站在一旁,手里捧着黄金集团的贷款协议:“大卫·陈·斯坦利说,只要我们能守住多布罗加,他们就再借我们两百万华夏元,用康斯坦察的码头做抵押。”

  “码头不能抵押!”卡罗尔一世把骨头扔给猎犬,“让他们用铁路权,从布加勒斯特到索菲亚的那段,还没铺铁轨呢,先抵押二十年。”他突然指着地图上的保加利亚领土,“告诉前线,别追得太急。让保加利亚人和塞尔维亚人两败俱伤,我们才能拿到南多布罗加。”

  布勒蒂亚努掏出另一份报告:“英国大使说,印度帝国的乔治亚公爵愿意帮我们建罐头厂,但要我们用小麦抵账——他们的纺织厂缺原料,福尔摩斯侯爵催了好几次了。”

  “给他们小麦!”卡罗尔一世擦了擦嘴,“但要他们派军官来,我们的士兵连手榴弹都不会用。昨天进攻时,有个连把所有手榴弹都扔到自己的战壕里了,炸死了十几个弟兄。”

  这时,传令兵送来战报:保加利亚的援军已经突破罗马尼亚的左翼,塞尔维亚人却按兵不动。卡罗尔一世把战报拍在桌上:“帕希奇这个老狐狸!他想让我们跟保加利亚人死拼,自己好占马其顿!”他对布勒蒂亚努说,“给奥斯曼的贾维德帕夏发报,就说我们可以停火,但要他们把多瑙河三角洲的渔业权给我们——让黄金集团去跟奥斯曼谈,他们比我们会算账。”

  布加勒斯特的英国领事馆里,印度帝国的斯科特勋爵正对着电报皱眉。乔治亚公爵的字迹潦草,墨水晕开了好几个字:“……保加利亚向联合帝国求援,海外党已同意提供五千支步枪,用黑海的石油开采权抵……”

  “这群蠢货!”斯科特勋爵把电报拍在桌上,“让希腊人赶紧出兵,别让保加利亚倒向联合帝国!告诉韦尼泽洛斯,只要他们能牵制塞尔维亚,印度帝国就帮他们修萨洛尼卡港,福尔摩斯侯爵说了,贷款利息可以降到五厘。”

  秘书递过来一杯红茶:“勋爵,南洋党的商船已经到了萨洛尼卡,陈德康副党首说要在那里建仓库,用橄榄油换橡胶——希腊人好像更愿意跟他们合作。”

  “那就让格伦维尔伯爵去谈!”斯科特勋爵站起来,皮靴踩在地板上咚咚响,“印度帝国的纺织厂不能没有奥斯曼的棉花,要是被联合帝国抢了先,我们在波斯湾的利益就保不住了。”他突然想起什么,“给伦敦发电报,让乔治五世陛下给联合帝国的所罗门·维利·罗斯柴尔德大使施压,让他们别插手巴尔干——就说这影响英联邦的商业利益。”

  索菲亚的临时指挥部里,格奥尔基耶夫正对着联合帝国海外党的代表亚历山大·格伦维尔发脾气。代表身后的箱子里装着五千支步枪,枪身上还贴着魔都兵工厂的标签。

  “这些枪是南方党的淘汰品!”格奥尔基耶夫抓起一支,枪托上有明显的裂纹,“你们海外党就是这么做生意的?用旧货换我们的石油开采权?”

  格伦维尔慢条斯理地抽着雪茄:“首相阁下,这已经是最快的货了。南方党把持着魔都的兵工厂,我们只能从南洋联邦调货——陈德康副党首说,要不是看在同属联合帝国的份上,这些枪根本不会卖给你。”他掏出一份合同,“签字吧,萨洛尼卡的海关权换五千发机枪子弹,三天内送到。”

  格奥尔基耶夫咬着牙签字时,迪米特洛夫的电报到了:保加利亚军队已经退守到普罗夫迪夫,士兵们用刺刀和石头抵抗,塞尔维亚人的骑兵已经开始劫掠村庄。

  “告诉迪米特洛夫,援军三天后到。”格奥尔基耶夫把电报揉成一团,“让他把所有能打的人都派上去,哪怕是后勤兵。”他对格伦维尔说,“再借我们一千匹马,用保加利亚的羊毛抵账,我们的骑兵连马都快饿死了。”

  格伦维尔摇摇头:“马要从澳大利亚联邦调,至少要半个月。不过可以给你们卡车,南洋联邦淘汰的货运卡车,能拉大炮,用烟草抵账——陈德康副党首说,他们的橡胶园缺人手,还可以帮你们安置伤兵,管三餐。”

  格奥尔基耶夫猛地站起来:“我们的士兵不会去橡胶园当苦力!”但他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想起战壕里那些冻裂的手脚,声音又低了下去,“……让伤兵自己选吧。”

  前线的雪越下越大,迪米特洛夫裹着士兵的毛毯,靠在断墙上。塞尔维亚人的炮弹时不时落在附近,震得冻土簌簌往下掉。一个伤兵举着断了的步枪,对他说:“指挥官,我们的子弹真的打光了。刚才看见塞尔维亚人在煮牛肉罐头,是南洋党的,标签上还有中文。”

  迪米特洛夫望着远处的塞尔维亚营地,灯火通明,甚至能听见他们的歌声。他掏出怀表,表盖里的家人照片已经被血浸透。“把所有还能打的枪都集中起来。”他站起身,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我们突围,去普罗夫迪夫。告诉弟兄们,到了那里,至少能喝上热汤。”

  撤退的队伍刚走出没多远,就撞见了塞尔维亚的巡逻队。迪米特洛夫举起步枪,却发现枪膛里结了冰。他眼睁睁看着巡逻队抢走最后的毛毯,把伤兵拖进雪地里。

  “为什么?”迪米特洛夫对着塞尔维亚军官嘶吼,“我们一起打过奥斯曼,一起流过血!”

  塞尔维亚军官用马刀指着他的鼻子:“因为你们想要马其顿,而我们想要斯科普里的铜矿。林建斌副党首说了,谁有铜矿,谁就能造更多的枪——你们保加利亚人,不懂这个道理。”

  迪米特洛夫看着巡逻队消失在风雪里,突然笑了。他从怀里掏出半块黑面包,塞进一个冻僵的新兵手里:“知道吗?我女儿在索菲亚学汉文,她说联合帝国的报纸上写着,巴尔干就像个破麻袋,谁都想伸手掏一把。”他把步枪插进雪地里,“但我们是保加利亚人,就算用拳头,也要守住自己的土地。”

  远处传来了炮声,这次是保加利亚的援军。迪米特洛夫扶着新兵站起来,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他知道,这场仗还会打很久,也许他看不到胜利的那一天,但至少现在,他还能往前走。

  索菲亚的首相府里,格奥尔基耶夫对着地图上的红色箭头发呆。塞尔维亚人已经占领了马其顿的大半,罗马尼亚人守住了多布罗加,希腊人则在萨洛尼卡港挂起了自己的国旗。黄金集团的催款电报堆了半桌,每一封都印着大卫·陈·斯坦利的签名。

  “给所有能联系上的国家发电报。”格奥尔基耶夫对斯塔姆博洛夫说,“不管是奥匈还是英国,只要肯提供武器,我们什么都可以谈——但要告诉他们,保加利亚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殖民地。”

  斯塔姆博洛夫刚要走,格奥尔基耶夫又补充道:“再给凯末尔发份电报,问问他的伊兹密尔造步枪卖不卖。听说那枪比德国货还好用,也许……我们该试试新路子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把索菲亚的屋顶盖得严严实实。格奥尔基耶夫望着皇宫的方向,卡罗尔一世和帕希奇大概正在庆祝胜利,而他的士兵们,还在雪地里啃着冻硬的黑面包。他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巴尔干的冬天很长,但春天总会来的。只是不知道,到了春天,保加利亚还剩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