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黑暗中的一缕光——刚峰-《燕山血旗:开局千户所暴杀天下》

  四月的北地,风里还裹着刺骨的寒意,刮在脸上像钝刀子割肉。

  张克骑着一匹高大的扎波罗热马,

  这畜生性子烈,蹄子刨得官道尘土飞扬。

  身后两百精锐骑兵列阵而行,

  铁甲铿锵,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大地。

  吕小步、李骁和韩仙三人紧随其后,

  都是跟着张克刀头舔血的老兄弟。

  二十名亲兵的马鞍旁,沉甸甸的包裹随着战马起伏晃动——

  里面是五千两白银,全铸成五两一个的小银锭,

  方便发给士卒当抚恤。

  外加一百匹河曲和蒙古战马,都是能冲锋陷阵的好牲口。

  不是张克小气,而是这世道办事得讲规矩。

  一个千户所的价码,撑死了也就这么多。

  要不是井陉关算是个肥缺,正常千户所半价不到。

  这买官卖官的潜规则,可不能随便坏了。

  要是人人都像赣州那帮小可爱一样哄抬彩礼,

  从三十八两一路涨到三百八十八两,

  最后搞得官府征不到兵,

  全跑去当土匪海盗——

  哦,当然说的可是架空世界大魏,跟现实没一点关系,作者瞎编的。

  "大哥,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去太原?"

  李骁粗粝的大手按在马槊上,

  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万一被查出银子的事......"

  韩仙嗤笑,马鞭指了指马鞍旁挂着的一串血淋淋的首级:

  "看见没?三十多颗东狄狗头,

  够不够证明咱们没有通狄?"

  "我们可是天天跟东狄人'促膝长谈'的边军,

  怎么可能通敌?"

  张克懒洋洋地靠在马鞍上:

  "仙儿说得在理。

  这会儿廉山那老头,

  怕是正为重建井陉关和抚恤的银子愁得掉头发呢。"

  他眯起眼睛,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哪有闲工夫查咱们?"

  "就是!"

  吕小步一拍大腿,满脸得意,"就晋州那群酒囊饭袋,

  连现场都看不明白。

  咱们祖传的手艺,能让他们查出个屁来!"

  张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在这乱世,有些祖传的手艺——

  怎么让罪证消失得干干净净——可比读书考功名实在多了。

  "啪!"

  一声鞭响突然从前方的官道传来。

  张克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只见几个差役正挥舞着皮鞭,

  驱赶着一群衣衫破烂的百姓。

  那些百姓瘦得皮包骨头,每挨一鞭子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娘的,这是在搞什么?"

  吕小步眉头拧成了疙瘩。

  张克策马上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喂,这些人犯了什么事?"

  领头的差役抬头看见这一队精锐骑兵,

  顿时矮了半截,赔笑道:

  "军爷明鉴,这些都是抗税的刁民!

  朝廷新下了'御狄税',每亩地加征三钱银子..."

  "御狄税?"

  张克挑眉,"防东狄?这几年东狄不是一直没过燕山吗?……"

  捞钱捞的那么明目张胆吗?

  差役连连摆手:

  "军爷说笑了!

  这税是上头定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张克懒得再废话,一夹马腹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等走出一段距离,李骁狠狠啐了一口:

  "狗日的,加税加得百姓活不下去,

  他妈的这几年他们有见过一根东狄毛吗?"

  韩仙突然露出古怪的表情:"大哥,这事儿...该不会跟咱们有关吧?"

  见张克投来询问的目光,

  韩仙压低声音:"晋王府那批银子...东狄人背的锅..."

  张克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合着这加税的风波,罪魁祸首是自己啊

  "按常理,地方上经手的抄家案,

  怎么也得截留一半吧?

  把这部分吐出来不就得了?"

  韩仙苦笑着摇头:"让这帮官老爷往外吐银子?

  那还不如让饿狼把到嘴的肉吐出来。"

  张克沉默了。

  他到底是高估了封建时代官僚的底线——

  毕竟是一群能和辫子军联手镇压农民军的货色,

  连汪精卫来了都得敬酒的主儿。

  缺钱了?

  他们想的从来不是节流,而是变本加厉地盘剥。

  反正谁都觉得自己加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就看谁先被压垮呗。

  "活不下去的,就来燕山卫吧。"

  张克望着远处蹒跚的身影,冷冷道,"跟着老子卖命,至少饿不死。"

  ————

  太原城外三十里,一处新分晋王庄田的村落。

  刚峰着一身浆洗发白的粗布直缀,脚踩草鞋,

  正用双腿丈量田垄。

  身后两名书吏捧着鱼鳞册,

  仔细核对田亩数目。

  "老爷,这地...当真分给俺们了?"

  老农颤巍巍捧着一把泥土,混浊的老眼里闪着泪光。

  刚峰直起腰板,袖口还沾着泥星:

  "朝廷明令,晋王侵夺的民田悉数发还。

  这田契上有巡抚衙门的朱印,做不得假。"

  忽然村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

  只见三个穿皂衣的差役将个瘦骨嶙峋的农户按在碾盘上,

  水火棍高高扬起。

  "刁民!徐抚台的税银也敢拒缴?"

  为首的差役一脚踹在农户腰眼,"今日不交钱,就拿你闺女抵债!"

  农户额头磕得鲜血直流:"青天大老爷容禀!

  春耕的种子都是借的,家里老娘..."

  "住手!"

  炸雷般的怒喝惊得差役浑身一颤。

  回头只见个清瘦身影大步而来,

  虽布衣草履,

  那通身的气度却让差役们膝盖发软。

  太原周围的官衙都见过,

  这个朝廷大官完全突破了他们对大老爷的印象,真下地啊。

  "刚...刚青天?"领头的差役手中水火棍当啷落地。

  刚峰铁青着脸,指节捏得发白:

  "大魏律第三百二十条,非灾年不得预征钱粮。尔等可知罪?"

  差役扑通跪下:

  "大人明鉴,这是徐抚台新颁的御狄税..."

  "荒唐!"

  刚峰袖中双手微颤,"自大魏太祖开国起,

  加赋必经户部廷议。

  徐高岑是要乱政吗?"

  转身对噤若寒蝉的百姓朗声道:

  "今日起,此税不必缴纳。

  若有人强征——"

  锐利的目光扫过差役,"若朝廷问责,本官一力承担!"

  老农们呆立片刻,突然黑压压跪倒一片。

  刚峰扶起最近的老者,

  对书吏沉声道:"备马,去太原府。"

  远处官道上,刚峰的瘦马驮着个青布包袱——

  里头除了一册《洗冤录》,

  还有他任南直隶巡抚时,

  先帝亲赐的獬豸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