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岭南-《盗墓笔记之王朝宠妃爱上我》

  第三章:荔枝恩与岭南行

  客厅里,时间像是被冻住了。她——纯惠皇贵妃,或者说,顶着这个名头的存在——穿着我前妻那套过于合身、显得格格不入的米白色套装,赤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却像淬了火的银针,牢牢钉着我。

  “今夕是何年?此地是何处?还有……你,或者说,‘我们’……究竟是谁?”

  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砸在耳膜上,激起一阵战栗。最后一个问题尤其让我毛骨悚然。“我们”?她固执地将我和那个三百年前的虚无魂魄捆绑在一起!

  胃里一阵翻搅,是恐惧和荒谬感混合出的恶心。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先狼狈地冲进厨房,拧开水龙头,胡乱掬起冷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冰凉短暂地压下了翻腾的情绪。我撑着水池边缘,大口喘气,看着水流漩涡般消失在下水道口,仿佛我岌岌可危的理智。

  “……公元2023年,”我背对着她,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声带,“这里是……中国,S省,C市。”我艰难地吐出这个她绝对无法理解的地名。

  没有回应。只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身后凝聚,迫使我继续。

  “我……我叫李为民,是……C大考古系的教授。昨天,我们……我们打开了您的棺椁。”我说不下去了,墓室里那诡异的笑声、活过来的金丝、空棺、舞蹈……画面再次冲击大脑。

  “教授?”她轻轻重复,语调里听不出情绪,“棺椁?镇魂棺已破,前尘暂不必提。”

  她轻巧地抹去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仿佛那只是拂去衣角的一点微尘。脚步声响起,她走到我身后,那冰冷的异香再次笼罩过来。

  “既来之,则安之。”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本宫有些渴了,亦有些……饿了。此地有何饮馔?”

  我僵硬地转过身。她正打量着不锈钢水龙头,似乎对里面能自行流出清水颇感兴趣。

  饮馔?我看着她那张苍白精致、理应餐风饮露的脸,实在无法想象她坐下来吃泡面的样子。冰箱里还有半盒牛奶,几个苹果,或许……等等!

  一个模糊的、近乎本能的念头窜了出来。纯惠皇贵妃……史料碎片记载,这位贵妃似乎祖籍岭南?岭南……

  “或许……有些时令果子?”我试探着,声音发虚,“比如……荔枝?”

  “荔枝”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她原本打量着水龙头的、带着漫不经心好奇的目光骤然收回,猛地转向我。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不是惊讶,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极其尖锐的、几乎能刺穿人的追忆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渴切。虽然那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便沉没不见,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冰冷,但那一刹那的波动,真实得让我心脏漏跳一拍。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姿态依旧高傲,但那细微的颔首动作里,却透出一股不容错辨的默认和……期待。

  成了!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抓起手机和钱包,钥匙都差点没拿稳。

  “您、您稍等!我这就去买!”我冲出家门,把那个恐怖的存在独自留在了我的公寓里。这个念头让我后怕,但获取荔枝的迫切压倒了一切。

  楼下水果店就有冷藏的荔枝,塑料盒装,看着还算新鲜。我气喘吁吁地买了一盒最贵的,又像做贼一样冲回楼上。

  打开门,她依旧站在厨房门口,姿势都没变,但视线立刻锁定了我手中的塑料盒。

  我手忙脚乱地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红绿相间、带着冰霜的荔枝,讨好地递过去。

  她垂眸,看着那盒现代工艺包装的水果,伸出两根莹白的手指,拈起一颗。冰冷的荔枝在她指尖,仿佛都暖和了几分。

  她并没有立刻吃,而是仔细端详着那粗糙的果壳,指甲轻轻一掐——并非用力,那褐红色的硬壳便如同有了生命般自动皲裂开来,露出里面晶莹剔透、饱含水分的果肉,动作熟练优雅得令人心惊。

  她将果肉送入唇中,轻轻一抿。

  瞬间,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

  她静止了足足有十几秒。

  然后,她缓缓睁开眼,看着指尖残留的汁液,又看了看盒子里剩余的荔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尚可,”她评价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权威,“然,快马贡入宫中的,须是带露摘下,以冰镇藏,壳色更深,肉更厚,汁更盈,甜中带一丝微酸,沁心透脾。此物……存放过久,匠气过重,失其本味了。”

  我:“……”

  快马贡入宫中?!带露摘下?!我这楼下水果店二十五块钱一盒的荔枝被她评价得一文不值!一股荒谬绝伦的无力感席卷了我。

  但下一刻,她的话让我如坠冰窟。

  “此地荔枝既已如此,”她放下那颗荔枝壳,目光飘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钢筋水泥,看到遥远的南方,“本宫欲亲往岭南一看。此刻便动身。”

  “现在?!去岭南?!”我失声叫出来,血液都凉了,“贵妃娘娘!岭南距此两千多里!坐飞机也要两个多时辰!而且……”而且您是个黑户啊!还是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黑户!

  她转回头,眼神淡漠地看着我,仿佛我在说今天的青菜一文钱一斤一样稀松平常。

  “飞机?便是那空中铁鸟么?”她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兴趣,“甚好,便乘它去。”

  “可是证件!买票需要身份文牒!您……您没有啊!”我几乎要崩溃了。

  “身份文牒?”她重复了一遍,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可笑。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极其随意地一划——并非对着我,而是对着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我的手机屏幕忽然自动亮起,界面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一个购票APP上,身份信息栏里,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填上了“李纯”这个名字和一个陌生的身份证号码,目的地:岭南G市。支付界面自动弹出……

  “叮——”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支付成功。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她不仅能操控人的神智,还能操控电子设备?!

  “此等微末小事,何足挂齿。”她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备车,去机场。”

  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去机场的路上,我开车的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她坐在副驾驶,专注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现代都市景象,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比之前看任何东西都要明亮。

  值机,安检……我全程心脏悬在嗓子眼。每一个工作人员看向她时,我都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安保按倒在地。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她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甚至没有刻意躲避什么。偶尔有工作人员将目光投向她,眼神会出现极其短暂的迷茫,随即就像没看到任何异常一样自然移开,甚至还会下意识地让开道路。她的容貌气质太过出众,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但那些目光里只有惊艳和好奇,没有丝毫怀疑。

  她就像拥有一层无形的扭曲力场,任何可能触及她“异常”的探测和审视,都会被悄无声息地滑开、屏蔽。

  登机的过程同样顺利得令人窒息。

  直到坐在经济舱狭窄的座位上(她显然对这座位十分不满,蹙眉打量了许久,才勉强坐下),系好安全带,听着引擎的轰鸣声,感受着飞机加速、抬升带来的超重感,我才有一种近乎虚脱的恍惚感。

  我真的……带着一个千年女鬼……坐上了去岭南的飞机?

  她对起飞的反应很奇特。当飞机脱离地面那一刻,她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投向舷窗外极速变小的地面,嘴角紧抿,但很快又松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惊奇和某种……掌控欲的表情。她似乎完全理解并快速接受了这种超越她时代的交通工具,甚至开始评估其价值。

  两个多小时的航程,她大部分时间都望着窗外的云海,沉默不语。那份沉默里,带着一种沉重的、我无法理解的厚度。

  空姐送来飞机餐和饮料。她好奇地看着那密封的餐盒和锡纸包裹的食物,学着我的样子打开,用附赠的塑料叉子戳了戳那坨卖相不佳的意面,尝了一口,便毫不掩饰嫌弃地推到一边。但对那小杯红酒,她却似乎有点兴趣,抿了一口,微微颔首,似乎觉得尚可入口。

  落地,取行李,走出G市机场。湿热黏腻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与北方的干冷截然不同。

  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南方植物特有的浓郁香气、尘土和汽车尾气的味道。

  她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一种深埋于灵魂深处的、被熟悉气息勾动的……乡愁?但很快又湮灭于冰冷之下。

  “此地……确是岭南。”她轻声道,像是确认了什么。

  机场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巨大的电子广告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比C市更加喧嚣和现代化。

  她站在路边,看着这光怪陆离的一切,沉默了许久。没有惊讶,没有赞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开始沉淀下一种复杂的、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战战兢兢地用手机叫了辆网约车。

  目的地?我完全懵了。来岭南干嘛?看荔枝树吗?

  “去……去市区吧?”我试探着问她。

  “可。”她吐出一个字,目光依旧流连在窗外。

  车子驶入市区,繁华更甚。她忽然开口,对司机说:“往人烟稠密处去,寻常巷陌即可。”

  司机愣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迷茫和顺从,应了一声,便拐入了一条岔路,不再是通往市中心商业区的方向。

  车子最终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街区附近停下。这里高楼与老旧的“握手楼”混杂,街边店铺林立,人流如织,充满了嘈杂的市井生活气息。穿着拖鞋出来买菜的居民、吆喝叫卖的小贩、嬉戏打闹的孩子、坐在路边下棋的老人……

  她下了车,拒绝了我想为她打伞遮挡湿热天气的举动,就那么赤着脚——是的,她依旧赤着脚,踩在微微发烫的、有些脏污的柏油路面上——缓缓向前走去。

  我跟在她身后,像个最蹩脚的跟班,心脏因为紧张和未知而狂跳。她要做什么?

  她走得很慢,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个经过的人,每一家店铺,每一个细节。

  她看穿着清凉T恤短裤、说说笑笑的年轻女孩,看骑着电动车匆忙送外卖的小哥,看琳琅满目、堆满水果、蔬菜、鲜活鱼虾的市场摊位,看拿着智能手机刷短视频、笑得龇牙咧嘴的老人,看街角装修明亮干净的公共厕所,看路边分类清晰的垃圾桶……

  她的表情始终是冰冷的,深沉的,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流露。

  但她的脚步,却在看到一些特定的景象时,会微不可察地放缓。

  比如,看到一个母亲推着婴儿车,车里的小孩胖嘟嘟的,手里抓着磨牙饼干,咿咿呀呀地叫;比如,看到几个小学生背着书包,吵吵闹闹地跑进一家便利店,出来时人手一支冰淇淋;比如,看到街边社区医院的指示牌,门口有老人正刷着医保卡走进去;比如,看到一个小吃摊前,围着好几个等着买便宜又美味小吃的打工仔……

  她在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前停了很久,看着那对守着摊子、衣着朴素却脸上带着笑意的老夫妻,看着那个明显是他们孙女的小女孩趴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写作业,旁边还放着一个吃了半边的烤红薯。

  她就那么看着,看了足足有五六分钟。

  然后,她转过身,面向我。

  那一刻,我发现她眼中那万年不化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缝隙底下,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剧烈翻涌的复杂情绪——震惊、困惑、茫然,甚至还有一丝……动摇?

  “此间百姓……”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近乎艰涩的语调,“似乎……衣食无忧?稚子可嬉戏于街市,老者有所终?无人面有菜色,亦无人衣不蔽体?”

  她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她看到的,是一个没有饥饿、没有随处可见的乞丐、没有流离失所、没有易子而食的……岭南?是一个底层小民也能坦然享受一点闲暇和甜食的时代?是一个女孩可以背着书包和男孩一样跑去买零食的时代?

  这似乎,远远超出了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认知框架。

  她沉默了,站在原地,赤足踩在脏污的地面上,望着这喧嚣、平凡、却充满生机的市井画面,久久不语。那份沉默,比之前的任何命令和威胁都更让我感到不安。

  最终,她似乎得出了某个结论。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流连于市井,而是投向远处那些鳞次栉比、象征着现代权力和秩序的政府办公大楼。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坚定,充满了那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看来,”她淡淡地说,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笃定,“此地父母官,治政有方,教化得宜,堪为能吏。”

  她转向我,下达了一个让我魂飞魄散、几乎当场猝死的命令。

  “备车。去府衙。”

  “本宫要见见此地的市长。”

  “此等良材,埋没于此可惜了。朕,”她微微顿了一下,那个自称自然而然地滑出口,带着千钧之重,“要亲自擢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