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天葬-《千金不换:寡妇带娃王爷求二嫁》

  周遭的大夏医者、蒙医、萨满已陷入一片死寂。

  并非是因为老人将死,而是他们亲眼看见,瑟日古冷那双本已浑浊不堪、失去焦距的眼睛,在转瞬之间变得清澈透亮!

  那目光仿佛洗涤了尘世所有尘埃,直抵宇宙本源!

  与此同时,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而是无以计数的秃鹫,如同嗅到了某种神圣的召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它们巨大的黑色翅膀拍打着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盘旋着,层层叠叠,竟仿佛遮蔽了天光,在这片草原的上空形成一个巨大而压抑的黑色漩涡!

  瑟日古冷那双清澈得惊人的眼睛,缓缓抬起,望向那片被秃鹫遮蔽的天空…

  那目光深邃悠远,仿佛穿透了密密麻麻的羽翼,穿透了苍穹,看到了星辰流转、万物生灭的至理。

  他一生观望天机,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清晰、如此完整地“看见”过这世界的本质与脉络。

  干枯开裂的嘴唇微微翕张,低哑干涩的声音响起,却奇异的穿透了周遭窸窣的尘世噪声,清晰地落入附近每一个人的耳中:

  “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困真我。”

  如此多的秃鹫,还有圣太子仿佛带着神明旨意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周遭的北族人心头!

  短暂的震惊之后,是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崇敬!他们齐刷刷地、如同退潮般向后退去,眼中再无质疑与复杂,只剩下最纯粹的、对长生天旨意的敬畏!

  天葬!

  这是草原最崇高、最圣洁的葬礼!唯有灵魂纯净、被长生天所钟爱的圣者,才能引来如此多的神鹰聚集!这是奇迹!是神迹!是瑟日古冷太子殿下灵魂升华,将回归长生天怀抱的明证!

  那枯槁的身影还在发出低语,声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与明悟:

  “顺天意,承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褚时钰反应极快,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下令:“所有人,退后!”大夏一方的官员、士兵,包括几位贵女,立刻遵从命令,迅速向后退开,为王辇周围清出更大一片空地。

  唯有秦双宇,脚下的军靴未动,还钉在原地。

  他魁梧的身躯微微颤抖,那双坚毅的眼眸死死盯着王辇上那个枯瘦的身影!几颗滚烫的泪无声地流淌,沿着刚毅的脸颊滑落。

  不是对什么元王、圣太子的哀悼,是对至亲长辈的不舍!

  眼前的老人是父母日日挂念着的大哥!是他从小听闻到大、却未能谋面的伯父!父亲心中有复国野望,更有血海深仇,但都远比不过对如父长兄甘愿一生孤苦的心疼!

  不远处的柳如思,心头猛地一紧!她了解秦双宇为何情绪失控——这是难舍至亲而无法抑制的悲恸!但这会给他们带来祸患!

  她立刻找到不远处的秦蓁,压低声音,急促地说:“秦蓁!快,去叫你爹!快!”

  秦蓁顺着柳如思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父亲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大惊,连忙跑上前去,用力拉住秦双宇的手臂,声音带着惊慌:“爹?爹!你怎么了?快退后啊!”

  女儿的呼唤如同冷水浇头,瞬间惊醒了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秦双宇!他猛地一个激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是深切的恐惧!他还有女儿!还有远在京城的、身世绝不能泄露的孙儿秦皓!

  不能!绝不能在此刻失态,引人猜疑!

  他迅速抬手,像是眼睛进沙了般,揉去脸上的水迹,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恢复成一位因“圣者归天”而感怀的大夏将军应有的肃穆与沉重。

  反手握住女儿的手腕,声音低沉沙哑:“爹没事…只是…见此圣景,心有所感。”他顺势被秦蓁拉着,一步步向后退去,目光却仍死死黏在王辇之上。

  此时,瑟日古冷的目光似乎扫过退开的人群,又似乎穿透了虚空,他唇边露出一丝极淡的释然微笑,那低语再次响起,带着承接一切羁绊的坦然与自在:

  “一朝悟道见真我,何惧昔日旧枷锁。”

  华丽的王辇周围十几丈内已空无一人。

  天空盘旋的秃鹫群发出更加焦躁的鸣叫,仿佛感应到了某种仪式的召唤。

  终于,第一只体型硕大的秃鹫按捺不住,试探性地收拢翅膀,如同一块沉重的黑石,“砰”地一声落在了王辇的横杆上。

  它歪着脑袋,用冰冷锐利的眼睛打量着辇上那枯槁的人形,爪子跳动着,谨慎地、一步步向那个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躯体靠近。

  瑟日古冷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摇曳,却依然带着那份彻悟的清明:

  “世间枷锁本是梦…”

  那只落下的秃鹫似乎确认了目标的状态,猛地展开翅膀,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啸!这声尖啸如同信号,天空中盘旋的秃鹫群瞬间如同黑色的瀑布,争先恐后地俯冲而下!

  就在第二只、第三只秃鹫即将落在王辇上的瞬间,瑟日古冷那一直微微抬着的头颅,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地、彻底地垂了下去。

  “无形无相…亦…”

  那双看透天机、历经沧桑的透彻眼眸,终于在生命尽头获得解脱,也永远地、安详阖上了。

  他干裂的唇边,似乎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息,无人能听见的音节消散在秃鹫翅膀掀起的劲风里:

  “…无我…”

  叹出最后的低喃,他枯瘦的身躯彻底卸下了所有重量,与那身象征前朝荣耀与束缚的华服一起,成为了一个静默的符号。

  几息的寂静,接着…

  黑色的“浪潮”瞬间淹没了王辇!

  无数秃鹫拍打着翅膀,层层叠叠地落下,覆盖了那具枯槁的躯体,只留下华服袍袖的一角在羽翼的缝隙中无力地垂落!

  啄食血肉的细微声响被翅膀的扑腾声掩盖,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原始而神圣的气息。

  这片草原,形形色色的十几万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肃穆寂静。

  只有秃鹫群发出的沉闷声响,在压抑的空气中回荡。

  褚时钰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被黑色覆盖的王辇,这个人改变了他的命运、夺走了命中本该属于他的孩子……

  但两次出现救了他…还将他带到拥有前世记忆、已然被温暖人心治愈过灵魂的柳如思面前。

  复杂的心情背后,还有冰冷的理智判断。父皇的计划应当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加持,以一种远超预期的、震撼人心的方式。

  瑟日古冷用他生命的最后光芒和这神圣的天葬,完美地扮演了“圣者归天”的角色,为元王封号赋予了无上的神性光环,也为大夏统治漠北埋下了最有力的楔子。

  秦双宇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克制住冲上前去的冲动。

  他看着那被秃鹫覆盖的地方,心中无声地呜咽着,如同失去所有指引的孤儿:“伯父…走好…”

  那身华服下包裹的是谁?尊贵的圣朝末太子或元王,或是一个背负着亡国之痛的流浪者,或是为了守护血脉苟活于世的可怜人……或者,只是一个叫波儿只斤·瑟日古冷的人。

  柳如思站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心中也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她看到了瑟日古冷临终前那双清澈到极致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明晰一切的释然与悲悯。

  她知道,这位老道士最后的“悟道”,他的灵魂已得到解脱。

  天葬仪式在肃穆的寂静中进行着。

  天空中还有秃鹫不断的盘旋下落,参加这一场仪式。

  而那具承载了太多历史、太多悲怆、太多遗憾的枯槁身躯,正在以一种最原始、也最神圣的方式,回归这边他思念渴望了无数个日升日落的广阔天地。

  …

  几千里上万里,千山万水之外,大夏国境内的西南偏远之地。

  某条没有名称的长长官道中,有一片巨大的圆形土坪,这土坪很圆,两段官道处于正中间,像是绳子串过一颗珠子一样。

  土坪上有许多摊贩向途径或刻意来此的百姓提供吃食,或是兜售长香、火烛……那些买了香的百姓们,会往旁边的树林走,沿着被人踏得长不出草的路一直走,不久前就会看到修得整齐的石阶,沿着只容两人并行的石阶,走到这座矮山的山顶,便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小道观。

  真的格外小,连个院子也没有,一眼望去就能看出这小房子最多两个房间,做饭用的灶靠着墙露在外头,连着房顶搭了个棚子,一张小方桌摆在灶边上,桌上还有叠放好的干净碗碟和筷子汤勺…

  小房子的正面是开放式的大堂,中间放了个案桌,案桌后墙上挂着阴阳八卦图,案桌上有供果,还有青烟袅袅插满长香的香炉,案桌前有三个蒲团,唯有这些能证明这是个道观。

  不过比这些更引人注目的,是堂中右边的墙角处放了个大铜盆,盆里全是铜钱和银子,多得已经满出来了!明晃晃的,要是有谁路过起了心思,好像都可以直接抓一把!

  暮色渐沉,黄昏将至。

  一个十岁出头的道童,身着洗得发白的干净道袍,一双清澈得仿佛能映照万物的眼睛在寥寥香客中逡巡。

  他很快寻到目标,上前递过一张折叠的纸条,清秀的小脸上布满挥之不去的怅惘:“施主,您的。这也是师父留给小道的……最后一张了。”

  旁边几位香客闻言,脸上顿时浮起浓重的失落:“天清小师父,当真最后一张了?我们……都没份了么?”

  “没了。”天清的声音带着孩童少有的肯定,却也掩不住低落。

  周围的人满是叹息,拜天观最神的地方,就是这些拜天观观主留的纸条,虽然不是每个来的香客都有,但只要收到了,那必然是准的!

  “那……观主何时归来啊?”香客不甘心地追问。

  天清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小道……也不知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香客们叹息着,但也无法,这拜天观主出去都两年了,连个音讯也没有,这十岁大的道童天清就是靠香客们随意照料着生活的。

  不过,最近从外地来了一对夫妇外加一个小些的女子,在这矮山的山腰起了住所,主动揽下了照看天清的活儿,帮他做饭、挑水、劈材,打理起生活。

  此时,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就在草棚下正忙着做晚饭呢。

  正在这时,两个女子,隐约听见一声悠长的“哞……”

  其中那容貌极美的女子循声望去,就惊讶看见不远处道观的菜园里,竟突兀出现一头体型硕大、犄角巨大的公牛!

  “夫君!”貌美女子连忙对屋后,正在劈柴的男人喊道:“你快去看看能不能把牛牵出来?别把道观的菜园吃光了!”

  皮肤黝黑的汉子闻声抬头,连忙放下柴刀就要往菜园赶。

  “青阳?!”天清却比他更快一步,惊喜交加的大喊!

  小道童几乎是蹦跳着冲向菜园,目光急切地在牛身四周搜寻,一边冲着大公牛连声问道:“师父呢?师父也回来了吗?”

  当天清跑进菜园,黝黑男子也连忙进去,生怕道童惊扰了大公牛,被伤了!

  不过,稍一细看,那大公牛周身竟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温和气质。

  他缓步朝天清走来,硕大的牛蹄踏过之处,竟未伤及地上菜蔬分毫……那双硕大的牛眼无比明亮透彻,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定定地凝视着小道童。

  走到大角公牛的正前方,天清的脚步蓦地顿住,小小的身子僵在原地。

  他的目光落在大公牛那对巨大的角上——两只角尖,齐齐被截去了一寸…其中一支大角上,悬挂着一枚小小的吊坠。

  小手颤抖着取下吊坠。那吊坠本身,赫然正是被截下的一寸牛角,断面光滑如新。

  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十岁的道童已泪流满面。

  就在指尖触碰到冰冷角尖的瞬间,天清那生来便异于常人的“观天之眼”,已然洞悉了那冥冥之中无可挽回的变迁。

  天清猛地扑上前,紧紧抱住青阳粗壮的脖颈,将小脸紧紧贴在温热上,压抑不住的情绪终于冲破喉咙,带着颤抖的悲泣着:“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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