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过夜-《黑龙特别行动组2》

  慕容泰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一边拍屁股上的灰,一边嘟囔:“我去,我就随口问问,又不是真让她再召……”

  “随口也不行!”我抬手作势又要踹,他连忙往旁边跳开一步,结果踩到一截还没凉透的断刀,“滋啦”一声冒起青烟,烫得他原地蹦高。

  我转头看向悠悠,语气缓下来,却仍板着脸:“还有你,傻丫头,他问你就答?召唤是要精神力的,下次别傻愣愣地报数字。——有外人在呢。”

  “外人?”慕容泰耳朵尖,立刻指着自己鼻尖,“逍遥,这话你说得就离谱了,我是队长!队长关心队员战斗力,天经地义,怎么就成了外人?”

  “不听,不听。”我两手捂住耳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队长失职,队长扣分,队长今晚守夜!”

  “你——”慕容泰刚要再辩,唐岫“噗嗤”一声先笑了,接着戴安娜也憋不住,肩膀抖个不停。

  林悠悠靠在戴安娜怀里,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嘴角弯弯,像月牙泡进蜜里。

  连那几头刚缩回御魂铃的地狱犬都跟着凑热闹,铃口“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仿佛也在嘲笑它们临时的“雇主”。

  笑声像石子落进静水,一圈圈荡开,把方才的血腥与焦糊味冲淡了不少。

  夕阳越坠越低,斜照在我们几个人身上——

  慕容泰半边脸被映得通红,像抹了劣质胭脂;唐岫的剑穗被风扬起,镀上一层金边;戴安娜的金发则直接烧成一团跳动的火焰。

  林悠悠抬手遮在眼前,指缝间漏出的光斑落在她睫毛上,碎成细碎的星子。

  “行,守夜就守夜。”慕容泰忽然咧嘴,把刀往肩后一扛,“但你们得给我留半壶酒,不然长夜漫漫,我可唱《十八摸》提神。”

  “你敢唱我就敢把你踹进冥犬窝里醒酒。”我冲他晃晃拳头,到底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缕红光像被谁轻轻掐灭的烛芯,“嗤”地暗了下去。

  风从林间穿过,带着焦糊与血腥的味道。

  “我们休整一下,受伤的人先包扎一下。”我收回阴阳龙鱼剑说道,“天黑前还得赶到漏斗森林外围,可能敌人正在等我们去收尸。”

  慕容泰把刀往背后一插,笑着搭上我的肩:“下次再让她召九头犬,记得提前说声,我好离远点——那玩意儿喘气都烫头皮。”

  林悠悠在戴安娜的搀扶下坐下休息,冲我们翻了个白眼:“啰嗦。”

  半小时后,药粉与血腥味混在一起,被风吹得四散。凌霄弟子们相互包扎完毕,各自靠树休息,偶尔传来一两声压抑的抽气声。

  我清点完人数,把最后一卷绷带塞回药囊,回头就看见林悠悠扶着树干,几次试着站直,膝盖却像煮过的面条一样发软。

  她咬着唇,额上细汗把几缕碎发黏成弯弯的小钩,衬得脸色更白。

  那双原本灵动的杏眼此刻半垂着,睫毛投下一排不安的阴影。

  我走过去,没说话,直接在她面前蹲下。

  “来,悠悠,我背你。”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林悠悠愣了一下,眼睛倏地睁大,像被骤然点亮的小灯笼。

  “真、真的吗?”

  她下意识把手指绞在一起,不知道放哪里。

  “你要背我……可、我很重的。”

  说到最后半句,她声音低了下去,耳尖却悄悄红了,仿佛“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秘密。

  我没回头,只把身子又往下沉了沉,肩胛骨在单薄的衣料下绷出清晰的轮廓。

  “上来吧,我才不信你多重。”

  我拍拍自己的后背,语气带着笑,却是不容拒绝的笃定。

  林悠悠的嘴角翘起一个压也压不住的弧度。她先小心地俯身趴上来。

  手掌落在我肩头的瞬间,我感觉到她指尖细微的颤,像只刚学会飞的小鸟,扑棱着翅膀试探风向而后背传来的柔软度。

  “要是……要是太累就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贴在我耳侧,呼吸带着药草与淡淡甜味,羽毛似的挠人。

  我托住她膝弯,轻轻往上一掂。

  “啧,这也叫重?还没我日常练剑的沙袋沉抓紧漏。”

  话一出口,周围传来几声善意的闷笑。慕容泰抱着刀靠在树旁,朝我吹了个无声的口哨,被我一记眼刀杀回去。

  林悠悠把脸埋进我肩窝,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那、那就麻烦逍遥啦。”

  她身子软软的,却不失温度。我能感觉到她心跳得很快,像小鹿在胸腔里撞栅栏——一下,又一下。

  我稳稳起身,迈步往营地外的小溪走去。

  夜风掠过耳畔,带着她发梢的淡香。

  “抓紧了,前面路滑。”

  “嗯……”

  她环在我颈前的手臂悄悄收紧了一些,却没有再说话。

  “队长,娜娜,唐岫,剑宗的弟子们——”

  我转过身,把背上的林悠悠轻轻往上托了托,让她趴得更稳些,然后扬声喊道,

  “我们出发!赶在落日前抵达漏斗深林外围!”

  声音被傍晚的风吹得四散,却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把方才还松散在营地各处的众人瞬间收拢。

  慕容泰把烈焰刀往背后一插,刀柄上的火焰纹路在暮色里最后亮了一下。他拍了拍手上残余的灰,冲戴安娜和唐岫偏了偏头:“走吧。”

  戴安娜早已将复合弓反背在肩,箭壶扣得咔哒一声脆响;唐岫则把最后一道剑阵灵符折好塞进袖口,顺手把一名小师弟的背囊带子系紧。

  十名剑宗弟子迅速排成两列,靴跟一并,发出整齐的低响——那是凌霄剑宗特有的“行军步”,轻而稳,像十柄剑同时入鞘。

  篝火被慕容泰反手一掌拍灭,残烬里升起一缕白烟,像为刚才的血战竖起的祭香。

  我侧耳确认背后林悠悠的呼吸平稳后,才迈开了步子。

  她双手松松环在我颈前,脑袋贴在我肩窝,似乎已经半睡,但每走几步,又会轻轻动一下——像是要确定我还在。

  队伍滑下焦黑的林间坡道。

  脚下是厚厚一层被冥焰烤干的落叶,踩上去就碎成粉末,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夕阳在我们背后一寸寸沉落,光线越来越斜,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队沉默的剑,斜插在暮色里。

  “保持间距,十步一人,留意脚下陷阱。”

  我低声提醒。唐岫立刻抬手,做了个“分散”的手势,弟子们便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散开,却仍以我为锋,慕容泰为翼,戴安娜押后,整个队伍像一张拉满的弓。

  穿过最后一片残林,前方豁然开朗。

  远处,漏斗深林的外围像大地猛然塌陷的伤口——巨大的环形地势向内层层跌落,最深处被浓雾遮得只剩一条墨线。

  风从漏斗里倒卷上来,带着潮湿的苔藓味和隐约的腥甜,仿佛那里藏着一头刚刚苏醒的巨兽,正缓慢呼吸。

  慕容泰眯起眼,火光在他瞳仁里一闪而逝:“日落之前,还有一公里,加快速度,别让那鬼地方在我们脚底下提前合拢。”

  我点头,把背上的林悠悠又往上掂了掂,轻声道:“抓紧。”

  她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耳尖却悄悄红了,手指在我胸前悄悄攥紧。

  最后一缕夕阳像刀锋,从我们头顶削过去,落在漏斗深林的边缘,把那一圈苍黑的树影镀成血色。

  风从漏斗底端倒灌上来,带着潮湿的土腥与某种说不清的腥甜,像刚切开的伤口。

  我们寻找了一个背靠岩石,四周二边也是岩石,U字形的休息区——天然的瓮城,只留一道缺口对着渐暗的林线。

  剑宗弟子收集柴火,保证今晚火源充足。十分钟后,两堆火堆就燃烧起来,一左一右,像两只巨大的赤红兽瞳,替我们守着这口石瓮。

  火星噼啪溅起,短暂地照亮每个人脸上未褪的杀气。慕容泰从背囊里掏出真空铝袋,撕开,把压缩粥、能量棒、冻干牛肉一股脑倒进锅里。

  铁勺搅动的声音,竟比先前的厮杀更刺耳。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裂了,血痂混着泥,却仍能稳稳地掂锅——边境基地的伙食官,果然连手筋都是铁打的。

  “今晚我来值守吧,你们睡个安稳的觉。”我吃完最后一口,抹了把嘴站起来。声音在岩壁间撞出轻微回声,像有人在暗处替我重复。

  “我接你下半夜。”慕容泰没抬头,把空锅倒扣在石头上,锅底还冒着白汽。

  “不用了,”我从怀里摸出三张符纸人,指尖一弹,它们便像被风托住,轻飘飘落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我有符纸人,还需要你们来值守吗?”

  纸人落地无声,却在黑暗里迅速鼓胀,关节处亮起朱砂符纹,像体内有细小的火流蜿蜒。

  它们站成三角,背对我们,面朝林线,纸衣被夜风掀起,发出类似旌旗的猎猎声。

  慕容泰终于抬头。火光在他瞳孔里跳动,映出极浅的笑意:“纸人守着,也不会突然想撒尿。”

  “嗒——嗒——嗒。”

  三声轻响像冰水滴在刀脊上,一停,又三声。声音贴着岩壁爬进来,比夜风还薄,却把我们所有人的脊背同时削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