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江户,柳生家族-《山乡轶事》

  京都的骚动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沸腾,旋即又陷入一种死寂的恐慌。然而,曾子轩他们的剑光并未在此停留,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废墟和无数惊骇欲绝的目光。

  下一站,江户。

  柳生一族,号称小矮脚国剑道之魂,其总本家道场盘踞于江户城西,占地广阔,白墙黑瓦,气势森严。巨大的“剑心如一”牌匾悬挂于道场正门,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道场深处,隐隐传来无数人整齐划一的吐纳、挥剑之声,汇成一股凌厉的意念,直冲云霄。

  曾子轩他们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隐匿自己的身形,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那里。只见他们脚下驾驭的三把长剑,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三颗从天而降的流星一般,划破长空,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这三道剑光以惊人的速度疾驰而来,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它们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剧烈地搅动着,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漩涡。

  眨眼间,这三道剑光便如同三颗坠落的星辰一般,悍然悬停在柳生道场那巨大的演武场上空。它们静静地悬浮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仿佛是三位来自天界的战神降临凡间。

  巨大的演武场由坚硬的青石板铺就,此刻正有上百名身着白色剑道服、手持竹剑或木刀的弟子在教习带领下进行着严苛的素振练习。整齐的呼喝声、竹剑破空的呼啸声,充满了力量与秩序感。

  三道剑光骤然降临,如同天罚之矛,悬停于众人头顶。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上百名柳生弟子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僵硬地抬头,望向空中那三个踏剑而立、气息如渊如岳的身影。惊愕、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骇然,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何…何方狂徒!竟敢擅闯柳生无念流圣地!”一名须发皆白、眼神锐利如鹰的老教习最先反应过来,须发戟张,厉声怒喝。他手中紧握的木刀下意识地扬起,指向天空。

  圣地?玄宇真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那些穿着白色剑道服、眼神从惊骇迅速转为羞怒与敌意的影。五十多年前,同样穿着类似服饰的人,挥舞着真正的武士刀,在龙国的土地上制造了无数炼狱。那刺目的白色,此刻在他眼中,与裹尸布无异!

  “圣地?”玄宇真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中所有细微的抽气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青石板上,“染血之刀,也配称圣?”

  话音未落,他并指成剑,朝着下方演武场中央那块巨大的、象征着柳生一族荣誉的试剑石,凌空一点!

  嗤!

  突然间,只见玄宇真人的指尖迸发出一道极其凝练、细如发丝的金色剑气!这道剑气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威能,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能量一般,一旦释放,便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

  剑气离指的瞬间,它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猛地迎着狂风暴涨起来!眨眼之间,这道细如发丝的剑气已经化作了一道匹练般的金色长虹,其长度和宽度都在不断扩张,宛如一条金色的巨龙腾空而起!

  伴随着这道金色长虹的出现,一阵撕裂虚空的厉啸声骤然响起,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这厉啸声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咆哮,又似九天之上的雷神怒吼,震耳欲聋,令人胆寒!

  而在这恐怖的厉啸声中,那道金色长虹以雷霆万钧之势悍然斩落!它所过之处,虚空都被撕裂出一道道黑色的裂痕,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在这一击之下分崩离析!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裂响!

  喀嚓!

  那块由最坚硬的花岗岩打磨而成、承受了柳生一族数百年刀剑劈砍、只在表面留下浅浅白痕的巨大试剑石,如同被热刀切过的牛油,从正中被那道金色剑气一分为二!断口光滑如镜,甚至能映出上方弟子们瞬间惨白的面孔!

  “八嘎!!!”一声蕴含着狂怒与极致心痛的咆哮从道场深处炸响。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惊醒!

  轰!

  道场深处,那座最宏伟、象征着最高权柄的“心剑阁”大门轰然洞开!一道身影挟裹着冲天的煞气与凌厉无比的剑意,如同人形凶器般爆射而出!他身着古朴的黑色剑士服,面容刚毅如同刀削斧劈,眼神锐利得能刺穿钢铁,正是当代柳生家主,柳生宗严!他手中紧握着一柄狭长的太刀,刀身漆黑,唯有刃口处流淌着一线令人心悸的血色寒芒——妖刀“血切丸”!

  “辱我柳生,毁我圣石!当诛!”柳生宗严双目赤红,所有的愤怒、耻辱、杀意尽数灌注于这一刀之中。他高高跃起,人在半空,双手握刀,将精气神瞬间拔升至巅峰!一道浓烈到近乎粘稠的血色刀罡从“血切丸”上轰然爆发,长达十丈,扭曲了空气,散发出刺鼻的血腥与屠戮万物的凶戾之气!刀罡锁定悬空的玄宇真人,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志,撕裂长空,狂斩而下!

  这一刀,凝聚了他毕生剑道修为,更激发了“血切丸”中蕴藏的无数战魂怨力,其威势之盛,仿佛要将整个演武场连同天空都劈成两半!下方不少柳生弟子被这恐怖的刀意所慑,竟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面对这惊天动地、足以斩杀金丹巅峰的一刀,玄宇真人的反应却简单得令人窒息。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山岳,稳如泰山,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一刀的威力极其恐怖,仿佛能够撕裂虚空,斩断一切。然而,玄宇真人却毫无惧色,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息,宛如宇宙中的星辰一般璀璨夺目。

  在这一刹那,时间似乎都凝固了。整个世界都被这一刀的光芒所笼罩,而玄宇真人却在这光芒之中显得格外耀眼。他的身影如同永恒的存在,无论这一刀如何凶猛,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斩落的血色巨刃。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咆哮而来的血色刀罡,轻轻一握。

  动作舒缓,如同拂去肩头的尘埃。

  嗡!

  柳生宗严倾尽全力斩出的、那仿佛能劈开山岳的血色刀罡,在距离玄宇真人尚有数丈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骤然凝固!

  狂暴的血色光芒疯狂扭曲、闪烁,试图挣脱那无形的束缚,却徒劳无功。无形的空间之力如同亿万根最坚韧的蛛丝,瞬间缠绕、收紧!

  喀啦啦……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

  那道巨大的血色刀罡,连同其中嘶吼挣扎的战魂怨念,在柳生宗严目眦欲裂的注视下,被那只看似普通的手掌凌空生生捏爆!炸裂成漫天猩红的流光碎屑,如同下了一场凄厉的血雨,被无形的力量约束着,未曾溅落分毫!

  噗!

  柳生宗严如遭雷亟,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半空中倒栽下来,重重砸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手中的妖刀“血切丸”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远处,刀身上的血芒彻底黯淡下去。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只觉全身经脉欲裂,丹田气海空空如也,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眼中只剩下无边的震骇与死灰般的绝望。

  演武场上一片死寂。所有柳生弟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心中如同神只的家主,被对方轻描淡写地一掌捏碎最强一刀,如同捏死一只蝼蚁。那柄象征着家族荣耀与力量的妖刀,像块废铁般躺在尘埃里。

  玄宇真人慢慢地将手掌收回来,动作显得如此轻松自然,仿佛他刚刚所做的仅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然而,他那冰冷的目光却如同一股寒流,席卷而过下方那片死寂的道场。

  道场原本是一片热闹喧嚣的景象,但此刻却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那些原本身着白色道袍的身影,此刻都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露出惊恐和绝望的表情。

  玄宇真人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失魂落魄的白色身影,最后停留在了废墟之中。在那里,柳生宗严正艰难地挣扎着,试图从废墟中爬出来。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道袍,与周围的废墟融为一体。

  "剑心?" 玄宇真人突然发出一声嗤笑,这笑声虽然不大,却如同万载寒冰一般,穿透了每一个人的耳膜,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道场中回荡着,仿佛是对柳生宗严的一种嘲讽和不屑。

  "不过是杀孽之心罢了。" 玄宇真人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柳生宗严的内心。这句话虽然简短,却蕴含着无尽的轻蔑和鄙夷,让人不禁为柳生宗严感到一丝悲哀。

  言罢,不再多看一眼。三道剑光倏然拔起,化作长虹,撕裂江户城上空沉闷的空气,向着下一处目标——神道教的圣域,伊势神宫——疾驰而去。只留下身后一片信仰崩塌的死寂道场,和那柄躺在尘埃中、光芒尽失的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