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锦绣阁-《大明王朝1424:夺舍明仁宗》

  洪熙十四年的大寿过后,紫禁城的享乐氛围愈发浓厚。

  一日深夜,朱高炽拥着赵贵妃在乾清宫寝殿休息,指尖划过冰凉的龙纹雕柱,忽然皱起眉头,内心隐隐觉得这历代皇帝居住的正殿太过肃杀,朱红宫墙与鎏金梁柱间满是威严,实在不合此刻安逸享乐的心境。

  他将这想法对怀中的赵贵妃说了,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这乾清宫处处透着规矩,住得久了只觉压抑,哪有半分舒心滋味?”

  赵贵妃闻言连连点头,她本就觉得乾清宫太过庄严,每次踏入都忍不住屏气凝神,此刻更是顺着皇帝的心意说:“陛下说得是,臣妾也觉得这里太肃穆了些。尤其是那‘敬天勤民’的匾额挂在正殿,咱们在后面的房间歇脚,总觉得心里膈应,确实不太适合呢。”

  朱高炽听她这般说,顿时更觉自己的想法有理。经过一整夜的思索,第二天清晨朱高炽便召来太监拟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严肃:“传朕旨意,拆养心殿旧址,在此处新建锦绣阁。阁内需雕梁画栋,引活水入园,还要备齐戏台、暖阁、浴池,往后朕与诸妃便移居此处居住。”

  工部接到圣旨后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派出大批官员与匠人前往养心殿旧址。他们先是细致考察地形,丈量尺寸,随后有条不紊地拆除旧址上的旧建筑,砖瓦木料分类堆放。

  工部尚书徐樽亲自带着图纸房的匠人在现场反复勘察、绘制设计图,几易其稿后呈给皇帝过目,待朱高炽圈定方案,便火速召集京中最顶尖的能工巧匠,从江南调运楠木,从山东采买琉璃,连铺地的木地板都特意选用质地坚硬的紫檀木,务求材料精良。

  朱高炽在对工部呈上的数套方案进行仔细挑选后,又特意补充了一道口谕:“拆养心殿务必要拆得干净,旧地基、老柱子什么都不要留下,全换新的!建锦绣阁则要极尽精美,梁柱用楠木,窗棂嵌琉璃,地面全铺木地板,各处雕饰都要精巧华丽,切莫失了皇家体面。”

  工部尚书徐樽接到命令后更是不敢怠慢,索性在工地旁搭了临时帐篷,日夜监工。

  工匠们轮班赶工,白日里锯木声、敲打声不绝于耳,夜晚则点起数百盏油灯继续施工,火光将半个紫禁城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仅仅三个月时间,一座三层楼阁便拔地而起:一层设宴会厅与戏台,可容数十人宴饮观戏;二层分隔出数间暖阁,每间都铺着厚毡,陈设着软榻与熏炉,专供居住;三层则为观景台,凭栏可眺望紫禁城全景与远处的西山。廊柱上雕满腾云驾雾的金龙,窗格内嵌着五彩琉璃,阳光透过时折射出斑斓的光影,当真是名副其实的“锦绣堆砌”。楼阁四周还挖了人工湖,引玉泉山的活水入池,湖中种满荷花,岸边栽着垂柳与玉兰,四季都有景致可赏。

  朱高炽亲自前来视察时,站在三层观景台上俯瞰满园风光,又转身打量着阁内精美的雕饰与华丽的陈设,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对身旁的徐樽说:“徐爱卿你看,此阁这般气派,可比当年的阿房宫耶?”

  徐樽心中早有准备,连忙躬身回答:“陛下此言差矣。秦皇建阿房宫劳民伤财,以致天下动荡;而陛下仁德爱民,新政十余年国泰民安,此阁不过是盛世之下的一点缀,彰显我大明富足,绝非奢靡之象征。陛下圣明,远胜秦皇多矣!”

  这番话说得朱高炽心花怒放,他拍着徐樽的肩膀大夸:“徐阁老真是朕的股肱之臣,最懂朕的心意!”当即下令赏赐徐樽白银百两,绸缎二十匹。

  这期间,并非没有官员私下议论,觉得皇帝大兴土木过于铺张。但朱高炽早有准备,建造锦绣阁的所有费用,全都是从他的内府库银中支出——这部分银子来自皇帝的私人收入与各地贡品,并未动用国库的一分一毫。官员们即便觉得不妥,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进谏,只能眼睁睁看着锦绣阁拔地而起,成为紫禁城中最耀眼的新地标,见证着洪熙朝晚年的安逸与享乐。

  洪熙十五年正月初二,紫禁城还笼罩在新年的喜庆氛围中,朱高炽便带着赵贵妃、顾顺妃、王淑妃正式移居刚建成的锦绣阁。楼阁内暖意融融,琉璃窗折射着晨光,与乾清宫的肃穆截然不同。当日,皇帝特意下旨昭告群臣:“自今日起,凡军国大事,由太子朱瞻基与内阁首辅杨士奇共议决断;重要奏疏呈送锦绣阁,由朕画朱批即可,不必日日觐见,更不必事无巨细皆来请示。”这道旨意,几乎将朝政的决策权彻底交予太子与内阁,为自己的享乐生活划下了明确的界限。

  太子朱瞻基在东宫接到父亲的旨意,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随即在文华殿召开首次“辅政会议”,杨士奇、英国公张辅等重臣悉数列席。会上,众人围绕“维稳北方军饷调度”“增收江南商税细则”等新政议题展开讨论,朱瞻基条理清晰地提出见解,时而倾听老臣建议,时而拍板定夺,举手投足间已颇具帝王风范。散会后,他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内心由衷感慨:“父皇终是放心将这天下交予儿臣了。”

  而移居锦绣阁的朱高炽,则彻底过上了梦寐以求的醉生梦死的生活。每日晨起,他便坐在观景台的软榻上,听赵贵妃弹琵琶、王淑妃唱小曲,顾顺妃则在一旁研墨铺纸,为他抄写闲诗;午饭后,三人陪着他在庭院的暖廊里嬉游,或是掷骰子赌些小玩意儿,或是比赛放风筝,笑声洒满整个阁楼;下午阳光正好时,他便拥着最宠爱的赵贵妃在暖阁里耳鬓厮磨,说些无关朝政的情话;晚间,戏台上演着新编的杂剧,他与三妃围坐一桌,边饮酒边看戏,时不时为精彩的唱段鼓掌喝彩;到了深夜,自然是与妃嫔在寝殿欢度春宵,靠着“灵丹妙药”延续着享乐的时光。如今的皇帝,唯一会主动过问的事,便是贴身太监每日汇报的“内府银库是否充足”,生怕享乐之事因银钱短缺而中断。

  兴致来时,朱高炽还会打破“非节庆不出宫”的惯例,白天带着妃嫔乘龙辇前往紫禁城外的玉液池。湖边早已备好画舫,他与三妃坐在舫中,看两岸柳丝依依,听渔翁唱晚,偶尔还会亲自摇桨,惹得妃嫔们阵阵娇笑。有时则躲在锦绣阁的暖阁里,拉着妃嫔一起看新排的《长生殿》,看到动情处,还会对赵贵妃感叹:“咱们可比唐玄宗与杨贵妃自在多了。”

  更有甚者,偶尔晚间他会拉着三位佳人一同在阁楼的浴池泡澡。池中洒满花瓣,热气氤氲,他与妃嫔们饮酒作乐,嬉闹玩笑,将朝政抛到九霄云外。连内阁每日送来的“政务纪要”,也常被他随手丢在浴池边的矮榻上,直到次日晨起才想起画个朱批,有时甚至忘了处理,全凭太子与内阁自行决断。

  尽管沉迷享乐到了极致,朱高炽心中却仍保留着一丝清醒。他特意召来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淮,严词下令:“锦绣阁所有开销,无论是日常用的绸缎、赏妃嫔的珠宝、每日的宴席花费,还是工匠维护楼阁的工钱,一律从朕的内府银库支取,一分一毫都不得动用户部掌管的国库!”王淮不敢怠慢,每日做账都分得清清楚楚,绝不敢混淆内府与国库的账目。

  此时的大明,内府银库早已积累了丰厚的私产,其中既有海外贸易“两京十三行”上缴的抽成,也有藩王、外国使臣的进贡,还有各地官员逢年过节的“孝敬”,数额远超寻常百姓的想象。皇帝此举,正是算准了文官们最忌讳“奢靡耗国”,用“不动国库”的底线,暂时堵住了他们的嘴——既然没有侵占公款,只是用自己的钱享乐,朝臣们即便有非议,也找不到过硬的理由进谏。

  锦绣阁的欢声笑语日复一日,朱高炽在温柔乡中愈发慵懒,而太子朱瞻基则在文华殿逐渐熟悉朝政,大明的权力重心,正悄然从锦绣阁转向东宫,只是沉浸在享乐中的老皇帝,对此并未过多在意,依旧在他精心打造的“世外桃源”里,享受着最后的安逸时光。

  锦绣阁内夜夜笙歌不断,丝竹管弦之声与欢声笑语交织,从黄昏持续到深夜。

  朱高炽彻底沉溺在这种肆无忌惮的人间极乐中,每日被赵贵妃、顾顺妃、王淑妃三位宠妃轮流侍弄,甚至有时被三位佳人一起侍奉。

  妃嫔们或柔媚承欢,或嬉闹作乐,常常让皇帝被服侍得浑身酥软,瘫在软榻上动弹不得,苍老的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意。

  这位老皇帝愈发慵懒,常常累得次日午时才缓缓起身,连洗漱都需要宫女小心搀扶。他对见外臣之事早已厌烦,觉得大臣们的奏报枯燥乏味,干脆对前来求见的官员避而不见,只在重要节日才勉强露面,穿上龙袍,然后去接受百官朝拜,其余时间全躲在锦绣阁中与妃嫔厮混。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淮在宫中任职十余年,一直掌管着传递奏折、联络内外的核心事务,最是懂得察言观色。他眼见皇帝终日沉迷享乐、对朝政漠不关心,太子朱瞻基却在文华殿主持政务、日渐显露权威,敏锐地察觉到权力的天平正在倾斜,太子即将全面掌权,皇权的过渡已近在眼前。

  自此,王淮开始暗中为自己铺路。他借着每日送“大事纪要”到东宫的机会,频频向朱瞻基示好。每次见到太子,他不仅会详细汇报内阁议定的政务,还会偷偷附耳禀报锦绣阁的近况:“陛下今日睡到未时才起,午后与贵妃在暖阁听曲”“顺妃新制了一曲,陛下很是喜欢”……

  甚至连赵贵妃的心腹太监刘安私下克扣宫人月钱、偷偷与外臣传递消息等小动作,都一五一十地告知朱瞻基,将后宫与皇帝的动态全盘托出。

  王淮就这样成了连接后宫锦绣阁与前殿东宫、内阁的关键人物,一边在皇帝面前维持着忠心耿耿的形象,一边向太子输送着关键信息,为自己在权力交接中留好了万全退路。

  朱瞻基对王淮的“懂事乖巧”颇为满意,深知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掌握着宫中诸多秘辛,是新朝不可或缺的助力。一次王淮送完纪要后,东宫只剩下他们两人,朱瞻基屏退左右,私下对他说:“王伴伴跟随父皇多年,办事妥帖,深得他的心。等将来我继位,定会继续任命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继续辅佐我打理内外。”

  王淮闻言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伏地叩头,声音哽咽地说:“奴才谢太子殿下恩典!奴才定当肝脑涂地,效忠殿下,绝无二心!”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满心都是对未来权势的期待。

  而沉浸在日日狂欢中的朱高炽,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他只觉得身体日渐疲乏,却不愿意将原因归咎于“享乐过度”,而是开始频繁依赖太医院的各种滋补药物——人参、鹿茸、乃至各种秘制药丸,以此维持衰老的身体机能。

  每当太医劝他“节制享乐、静养身体”,他都笑着摆手:“朕身体硬朗得很,无需多虑。”

  皇帝同样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脸颊上的皮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垮下去,手臂上的皮肤早就失去了弹性,现在就连走路都渐渐需要人搀扶,已经露出老态龙钟的疲态。

  铜镜里的自己日渐苍老,可朱高炽每次都匆匆移开视线,不愿面对衰老的现实,依旧在锦绣阁的歌舞与酒香中,追逐着转瞬即逝的欢愉,对悄然逼近的生命终点与权力更迭,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