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艾达失踪了-《南洋机仆》

  被抢了饭碗的人类服务者,恨那些打着“妇女解放旗号”、剥夺她们最后一点糊口机会的“上等人”,也恨“上等人”用来玩转世界的机仆。

  这种萌芽自卑微与绝望的仇恨,很快令她们失去了理智。

  在领头者的煽动下,她们看这条巷子里的任何女性,都像正在或将要导致她们失业的ai公主。

  她们抓住一个来不及逃回公寓的看热闹者。

  那是个穿着廉价圆领连衣裙的年轻女孩,被攻击者推到墙上,掀起她的裙摆,检查她衣衫下的躯体,是否有血有肉。

  确定是活人后,女人们放开了女孩,又转向下一个目标。

  男暴徒们没有参与。

  他们精明得很。

  新加坡对于这种公然侮辱的罪恶,会用鞭刑。

  但为了保护女性骨盆内具有孕育生命功能的器官,酷烈的鞭刑,只针对18岁以上、50岁以下的男性,而不会施加在女性人犯身上。

  所以,让女人去出头就好了啦。

  男暴徒们,甚至还知道转过脸去,带着讥讽,打量簇拥着围观、却不敢挺身而出的人类男性。

  “警察!警察来了!”

  终于有人大声喊道。

  芽笼这一带,承载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不缺各种教堂、庙宇和清真寺,更密布多间警署,应对突发状况。

  恶行爆发二十分钟后,警察就赶到了,逮捕首犯从犯,将几位人类受害者,送去医院,检查身体损害与精神创伤。

  “阿泰!”

  罗南越过乱哄哄的人堆,找到了周永泰。

  后者正要折身往一栋低矮民宅的楼梯上走。

  “艾达在里面,刚才一位好心的女房东,把她拉上去了,在坏人扑过来之前。差一点,就差一点,艾达就要被那些人拖走!我,我挡在门口。”

  周永泰的语速比平时快许多。

  他是真的后怕。

  方才的场景,虽尚未见血,却难免令他想起,躲在荒岛上被ai战队搜捕的往事。

  “女房东?”罗南面露疑云,“这间旧屋我大概知道情形,房东是一位老安哥,房客是两个缅甸留学生,但是最近搬走了。今天没锁门,是正好有中介来看房吗?”

  已经踏上楼梯的周永泰,倏地止步,回头看一眼罗南。

  周永泰这几天,在新加坡大街小巷的门窗广告纸上,明白了“中介”的意思。

  但是,片刻前,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好心女人,明明说她是房东。

  周永泰和罗南的眸中,都闪过一丝异色。

  他们没顾上再说话,急步往楼上爬。

  这是一栋新加坡常见的老式“店屋”,上下两层。

  殖民地时期风格的黑白花地砖,许多都已缺角破损。

  楼道阴暗,转角处的窗户,本可以采光,却被屋外疯长的巨型芭蕉叶,挡了个严严实实。

  饶是如此黑漆漆的室内环境,两个人类男子,还是一眼看清,二楼那三个敞开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影或动静。

  “艾达!”

  周永泰扯开嗓子的同时,已经站在唯一关着的木门前。

  他颤抖起来。

  并未死去的记忆,精准地攻击了他。

  他还是个孩子时,妈妈与艾达每天都告诫他:“不要开门,外面的动物,无论科摩多龙还是红毛猩猩,也许都是假的,是ai做成小动物的样子,欺骗人类。许多藏在废弃旧宅里的人类,就是这样被拖出去,在ai抬起的机械手臂下,活生生地成为碎片。”

  罗南见周永泰突然僵立不动,毫不犹豫地拨开他,去转门把手。

  “从里面被锁了!”

  罗南咕哝一句,抬脚踹开木门。

  “砰”的一声,门开处,罗南险些因为惯性,跌落下去。

  原来木门背后,不是屋子,而是一条隐蔽在茂密的“雨树”下的钢板阶梯。

  许多殖民地时期就建起的老房子,后来都由政府出资,补上这样一条消防通道。

  “艾达,你们在下面吗?警察来了,已经没事了。”罗南喊了一嗓子。

  没有回应。

  罗南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楼。

  在这条巷子住了几年,他还是头一回来到这栋建筑的背面。

  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许多从楼上望去的热带植物下,有着可以通行车辆的小路。

  昨夜雨水充足,泥泞的地上,清晰的两条车辙。

  罗南迅速地抬头,转了一圈,目力所及,看不到邻居们的窗户,都是枝繁叶茂、气根如水瀑的“雨树”或“榕树”。

  “阿泰,你说的那女人,肯定不对劲。艾达总不会被她带出去兜风吧?走,我们去找警察。”

  “不,不能报警。”周永泰脱口而出,却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不正常。

  年轻的穿越者,站在比罗南高几级的台阶上,俯瞰罗南的姿态,却慌张无措得像一只被人掀开洞穴找到的猎物。

  罗南盯着他:“阿泰,你们到底是谁?”

  周永泰抱着脑袋,颓然地一屁股坐在钢板阶梯上。

  ……

  新加坡本岛的南部,圣淘沙。

  这里在殖民地时期,是英国海军的基地。

  因具有久远的海盗祸乱历史,又在二战时作为掩埋亡者尸体的坟场,这个小岛有个很不吉利的名字:死亡岛。

  新加坡独立后,它被改名为“sentosa”,马来语“平静与安宁”的意思。

  “亚洲四小龙”之一的新加坡,经济飞速发展后,圣淘沙岛已成为遍布奢华酒店与水族馆游乐园的独家胜地,也是新加坡境内唯一一处,允许外国人买到“有地住宅”的地方。

  上午10点半,圣淘沙著名的富人区“升涛湾”内,一栋西班牙龙达城堡风格的别墅内,希之杰正往会议室走。

  刚穿过连廊的阅读室,女儿希瑞又打来电话。

  “爸爸!我被那些小镇女写手们,网暴了!”

  希之杰“哦”一声,顺势在阅读室的沙发上坐下来,和声细气地问道:“具体怎么回事?你要爸爸做什么?”

  希瑞怒气冲冲:“我才晋升白金几天啊,那群女写手就组团用小号骂我。她们在我的书下留言,说我成为白金,是天大的笑话。爸爸我读给你听:小富婆,小二代,你花钱买开心的地方很多,何必来污染网文平台、欺负那些实实在在靠真本事写文的作者?你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买一堆水军来给你订阅和打几十个盟,半年就混成白金吗?你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打赏那些小有名气的写手,让他们忍着不屑、闭着眼睛吹你的书好看吗?你这还不够,还要砸钱抢那些真的写得好的作者的月票,你要不要脸?

  “呵呵……”希之杰笑了。

  “爸爸你还笑?”

  “小瑞,人家说得也没错啊,你不就是这么玩的吗,要不怎么今年就花了爸爸两百万?噯,那些穷人家的小孩,因为嫉妒,说几句气话,就让他们说吧。”

  “不是,她们还说,我的文,一看就是ai写的!”

  “哦,那就是她们的不对了,爸爸公司开发的ai,写的小说,可比你写的,有意思多咯。”

  “爸爸!”希瑞在电话那头提高了嗓门,“你女儿都快气死了,你还开我玩笑!你昨天不是还让我多读书嘛,我写小说,不比读你那个什么坦什么根的哲学家,有意思得多?”

  希之杰眼角的皱纹,因为开心的笑容,展得更开。

  女儿真是可爱,纯挚、明净,还那么依赖他,开心的、不开心的事,都第一时间与他这个老爹说。

  “小瑞,别生气了,”希之杰哄道,“这样,爸爸今年,找个头部出版社,把你写的几本小说,出个丛书,在中国、新加坡、英国、澳大利亚,给你办几场读者签售会,怎么样?”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大小姐终于略消气似地,嗓音绵柔了几分:“好吧,爸爸你说得对,不值得和比自己低十几个阶层的人生气。对了爸爸……”

  “嗯,你说。”

  “在中国办签售会的时候,可以把我喜欢的那个读书频道男主播请来吗?”

  “当然可以。”希之杰一口答应。

  至于怎么解决那个男主播其实是ai影响的穿帮问题,到时候简单得很,找个没戏拍的活人小演员,给笔钱,整个容就行。

  挂了女儿的电话,希之杰抬头,看到了缓缓驶入庄园的小轿车。

  阅读室的玻璃门外,出现赫拉的脸。

  希之杰做个手势,赫拉刷卡进来。

  “希总,东西运到了。”

  “我先去和其他投资人听个路演,回头就去看。”

  “好的希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