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前路未明,我不能再拖累她。”-《京夜来信》

  沈珒从红楼离开,心里沉闷的喘不上气。母亲在他面前哭,他不是没有触动的。

  沈珒心里憋闷,无处倾诉。他忽然想听听温璟予的声音。

  手指悬在那个蓝色头像的上方,犹豫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沈珒收起手机之时,沈适的电话打进来。

  沈珒接听,沈适的声音十分焦急。

  “小誉,快到医院来,老头儿昏倒了。”

  沈珒一瞬石化,转身往回跑。董春莹显然也接到了消息,红着眼睛从房子里走出来。

  “你爷爷不好了。”董春莹说。

  沈珒来不及计较刚刚的不愉快,立刻恢复成一副沉稳可靠的模样,“我车在门口,一起过去。”

  一路疾驰,沈家人齐聚在军总icu门外,老头儿的身体原本就不好了,老太太去世对他打击极大。小儿子成功上位,他对这个家最后的责任也落地了。老头儿心里吊着的一口气散了。

  心气儿散了,人也就半散架了。

  经过抢救,老头儿又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是人还在昏迷,能否苏醒是个大问题。

  半夜,沈珒和沈适守在病房外,其他亲属归家。

  沈珒害怕极了,他怕他爷爷也会像奶奶一样,骤然离去。

  他奶奶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还在他心头绕,“誉儿,奶奶只能帮你到这了。”如果老头儿也来这么一句,沈珒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珒颓然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双手抱头置于耳后,长睫毛垂落遮住半个瞳孔,整个人像是石化的雕像。

  沈适看他保持这个姿势有一个小时了,忍不住出声提醒:“小誉,起来走动走动,小心落枕。”

  沈珒仿佛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沈适走过去,坐到沈珒身侧,低头看他。

  低头的瞬间,沈适看到地上有一汪浅浅的水痕。

  沈珒在流泪,沈适震惊。印象中这个犟种在被他二叔抽鞭子时都没流过一滴泪。

  沈适叹了口气,低声安慰:“别太担心了,老爷子年纪大了,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

  沈珒还是没有反应。

  沈适才是真正冷漠之人。沈珒外冷内热,沈适外热内冷。

  沈适见自己说话不顶用,转头去搬救兵。

  温璟予的电话拨了三次还是无人接听,沈适猜到对方可能在拍戏,腾不出手。要么就是时间太晚,人已经睡了。

  温璟予此时正在拍一场夜戏,沙漠里风沙大,夜戏不好打光,拍摄难度非常大。全组人严阵以待,谁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自从制片人拉来了新投资,这戏就开始奔着精益求精的大道越跑越远。

  本来可以用后期做出夜戏的效果,但导演还是觉得,要实拍,实拍的效果更好。

  导演组跟主演沟通了一下,主演也没意见,大家都想出好作品,不谋而合。

  导演一喊cut,苏玫立刻捧着手机迎上去。

  “有您的电话。”苏玫语气有点焦急。

  温璟予接过电话看了一眼,都是沈适打过来的,心里咯噔一下。

  温璟予回拨,沈适接通。

  “刚刚在拍戏。”温璟予轻声说。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已经焦虑到不行。

  沈适刚想说话,沈珒走了过来,面无表情说了一句:“电话给我。”

  沈适莫名其妙,沈珒怎么知道他在跟谁联系?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递了过去。

  沈珒接过电话,平淡开口:“是我。”

  简单两个字,却足够温璟予泪目。

  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声音啊。

  电话陷入一段诡异的沉默,调整好情绪,温璟予轻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沈珒笑了下,“没事儿,沈适跟我闹呢。”

  温璟予隐约觉得不是那么简单,肯定是出了点什么事,但沈珒不愿意告诉自己。

  “你还好吗?”温璟予问。

  沈珒:“我声音听不出吗?挺好的,别挂念我。”

  温璟予从他的声音没有听出异常,将信将疑的。

  “拍戏顺利吗?”沈珒问。

  温璟予的关注度被转移,“挺好的,马上就要杀青了。”

  “那就好。”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还有事吗?”温璟予问。

  沈珒:“没事儿了。”

  温璟予深吸一口气,“那你挂了吧。”

  沈珒笑笑,“别了,你先挂吧,哪有男人先挂断的道理。”

  两个人都想多听听对方的声音,谁也不忍挂断。

  又僵持了五分钟,下一场戏要开始了,温璟予不得不挂断。

  “沈珒。”温璟予最后叫了一遍沈珒的名字。

  “嗯,在听。”

  “你要好好的。”

  沈珒:“……”

  片刻,他说:“惟愿珍重自身,你跟我,都要好好的。”

  温璟予愣了一下,笑着说:“你发现那封信了。”

  沈珒:“嗯,发现了。”

  不仅发现了,现在就在他手边,时不时拿出来读一遍,好像爱人在他耳旁低语。

  导演在叫人了,温璟予匆忙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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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珒看着通话结束页面久久失神。

  良久,沈珒走过去,将电话还给沈适。

  “哥,别总打扰她。”沈珒轻声说。

  沈适摇头,“你们这样何必呢?”

  沈珒笑着说:“前路未明,我不能再拖累她。”

  沈适叹气,拍了拍沈珒的肩膀。

  两个人返回病房。

  凌晨的时候,沈卫国醒了,病床前围了一圈穿白大褂的医生,外加俩熬红了眼的孙子。

  沈卫国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都说无牵挂,可又有谁真的无牵无挂。

  医生走后,沈珒伏在沈卫国的床头。

  “老头儿,你坚强一点啊。”沈珒说。

  沈卫国扣着氧气罩,说不出话。

  沈珒蛊惑他,“你得坚强,还没看到重孙呢,着急什么。”

  沈卫国想伸手拍他脑袋,却使不上力气。

  沈珒继续说:“老头儿,你得撑住了,我婚礼还指望你坐镇呢。”

  沈卫国浑浊的双眼出现一抹笑意。

  沈适也蹲下来,“爷,我的婚礼也需要你。”

  沈珒打趣了一句:“哥,你的婚礼不急,抱孙子比较急,你得努力啊。”

  沈适瞪了他一眼。

  老头儿醒了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睡了。

  两兄弟从病房里出来,沈适心情有点低落。

  沈珒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他白天还有工作要处理,刚升任董事,他现在不能出一点差错。

  沈适叫住沈珒,“小誉。”

  沈珒停下脚步。

  沈适赶上他,“以后别再说催生的话了,尤其别在宋念面前说。”

  沈珒不解,“怎么了?别告诉我,你们俩打算丁克。”

  沈适犹豫了一下说:“宋念受过伤,不能再生育了。”

  沈珒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适倒是显得很豁达,开玩笑说:“以后你多生两个,抱给我一个。”

  沈珒:“……”

  沈珒怀疑,他们俩受诅咒了,子嗣凋敝,该去庙里拜拜。

  沈珒又想,老头儿要是知道沈家要绝后了会气得当场坐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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