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金匠的沉默-《追源者不弃》

  电车底部的金属构件随着轨道接缝有节奏地震动,刘臻紧贴着车底框架,闻着机油和铁锈的混合气味。上方乘客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模糊不清,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小心地调整位置,从缝隙中观察外面的情况——苏黎世的街道在车轮间快速后退,像一卷倒带的电影胶片。

  铜币在他手心已被焐热,边缘的刻字如同盲文般在他的指尖留下触感记忆。“当信任成为商品,真理便是最后的货币。”父亲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与铜币上的铭文不谋而合。

  电车缓缓停靠,刘臻趁上下客的混乱时机滑出车底,迅速混入人群。他压低帽檐,走进中央车站的洗手间,简单清理了脸上的油污,更换了外衣。镜中的自己眼神锐利,带着几分疲惫却又异常清醒。

  按照应急计划,他来到第三备选汇合点——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数学图书馆。这里安静肃穆,只有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沈墨已经在一个角落的研习间等候,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暗着,面前摊开几本厚重的金融学着作作为伪装。

  “其他人安全吗?”刘臻低声问,自然地坐到她对面的位置。

  沈墨微微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密码:【高峰护送斯特恩至安全地点,胡湘和萧雅分散注意力,一小时后汇合。】

  刘臻放松了些许,从内袋取出斯特恩给的铜钥匙和父亲的笔记本:“我们需要进入斯特恩银行的古老档案库。”

  沈墨检查钥匙,眉头微蹙:“这是瑞士百年以上的银行专用密钥,有生物识别功能,必须由斯特恩家族成员亲自使用,否则会触发安全系统。”

  就在这时,沈墨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起,一段加密信息开始传输。她迅速操作,破解了第一层保护。

  “是高峰传来的,”她低声道,“斯特恩先生在安全途中透露了一些信息。”屏幕显示出一张古老建筑的结构图,“斯特恩银行的地下金库有三层防护,最内层是18世纪建造的‘沉默之室’,保存着家族最机密的文件。”

  刘臻仔细观察结构图:“有办法进入吗?”

  “斯特恩先生提供了进入方法,但需要他的声纹和掌纹验证。”沈墨调出另一份文件,“不过有趣的是,银行的安全系统每周四会进行维护,那时生物识别系统会降级为密码验证。”

  刘臻查看日期——今天正是周四。

  “太巧合了,”他沉思道,“像是有人故意安排我们今天行动。”

  沈墨点头:“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内部有人协助。斯特恩先生说银行内部有分裂,一部分人希望摆脱第七局的控制。”

  研习间的门轻轻打开,胡湘拄着手杖进来,自然地坐在刘臻旁边:“周围安全,但我发现多个监控点异常活跃,似乎有人在监视这个区域。”

  萧雅随后进入,手中拿着几本数学理论书籍作为掩护。她轻轻放下书,指尖在桌面上画出一个符号——野花印记与斯特恩家族标记的结合体。

  “这个符号出现在银行的正门浮雕上,”她低声道,“我查了资料,象征着第七局与银行家族的历史契约。”

  刘臻做出决定:“我们需要冒险进入银行。但必须做足准备。”

  两小时后,团队做好了周密计划。高峰留守作为外援,其他人分头行动。刘臻和沈墨扮作国际审计员,前往斯特恩银行进行“例行检查”,而胡湘和萧雅则通过地下管网接近。

  斯特恩银行坐落在苏黎世着名的班霍夫大街上,外观庄严古朴,青铜大门上的精细浮雕诉说着银行业的悠久历史。刘臻注意到门上的野花符号比想象中更加隐蔽,巧妙地融入装饰图案中,只有知情者才能辨认。

  进入大厅,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墙上挂着历代银行家的肖像画,他们的眼睛似乎跟随着来访者的一举一动。一位表情严肃的助理接待了他们:“请问有预约吗?”

  沈墨出示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国际金融监管机构例行检查,这是通知函。”她递上的文件盖着官方印章,看起来毫无破绽——这些都是胡湘精心制作的仿品,足以以假乱真。

  助理仔细检查文件,然后点头:“请稍等,我需要通知经理。”

  等待期间,刘臻观察着大厅环境。他注意到保安人员的站位形成一种特定模式,覆盖所有关键点但却留下一个微小盲区——正好通向员工通道入口。

  经理办公室门打开,走出来的不是普通银行经理,而是莫里索——瑞士联合银行的那个经理,他应该已经被逮捕或至少在接受调查!

  莫里索面带职业微笑:“刘先生,沈警官,真是意外的...惊喜。”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我以为你们正在躲避警方通缉。”

  刘臻保持冷静:“通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莫里索轻笑一声,示意他们进入办公室:“请进,我们可以谈谈。毕竟,银行业建立在沟通和信任的基础上,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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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内装饰奢华,墙上挂着各种金融证书和奖项。莫里索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斯特恩先生还好吗?”

  刘臻和沈墨交换了一个眼神。莫里索知道斯特恩与他们接触的事,这意味着要么斯特恩是双重间谍,要么他们的行踪一直在第七局监视之下。

  “我们不认识什么斯特恩先生,”沈墨平静地回答,“我们只是执行例行检查。”

  莫里索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过桌面:“这是国际刑警发出的通缉令,指控你们盗窃瑞士联合银行的机密数据、非法入侵和恐怖主义活动。”文件看起来真实可信,印有官方水印和编号。

  刘臻内心一震,但表面不动声色:“伪造通缉令是重罪,莫里索先生。”

  “哦,这绝非伪造,”莫里索啜饮一口威士忌,“它已经进入国际刑警数据库,全球执法机构都会收到通知。你们现在是真的逃犯了。”

  就在这时,刘臻注意到莫里索手表下的皮肤有一处微弱红肿,形状像是野花印记——但比平时看到的更加清晰,几乎像是烙上去的。

  莫里索发现刘臻的注视,下意识拉下袖口:“我认为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们交出从UBS带走的芯片和笔记本,我可以让这些通缉令消失。”

  刘臻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是莫里索。”

  对方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什么意思?”

  “莫里索是右撇子,但你用左手拿酒杯。莫里索对威士忌过敏,一次商务晚宴中他因误食含威士忌的酱料而送医。”刘臻缓缓道来,这些都是父亲笔记本中记录的细节,“你是替身,或者...”

  “克隆体?”假莫里索笑出声,“不,刘先生,我们不再玩那些科幻把戏了。我只是...接受了升级。”他的眼睛在某一瞬间似乎闪过金属般的光泽。

  办公室门突然打开,三名保安进入。假莫里索起身:“请护送我们的客人到安全房间,直到他们愿意合作。”

  就在保安接近的瞬间,整个银行的灯光突然闪烁然后熄灭,应急照明系统启动,发出幽暗的红光。

  胡湘的声音通过微型耳机传来:“系统已瘫痪,你们有十五分钟。”

  刘臻和沈墨迅速行动,制服保安,从假莫里索身上取得门禁卡。后者 unexpectedly没有反抗,反而露出神秘微笑:“你们正在走向自己设计的陷阱,刘先生。”

  不理睬他的话,两人快速走向员工通道。根据记忆中的结构图,他们需要下到地下三层才能到达“沉默之室”。

  地下通道古老而狭窄,与现代银行区域形成鲜明对比。墙上的煤气灯座暗示着这里的历史悠久。他们终于到达一扇厚重的青铜门前,门上刻着斯特恩家族标记和野花符号。

  刘臻尝试使用门禁卡,但门毫无反应。

  “需要生物验证,”沈墨检查门侧面板,“或者密码。”

  刘臻想起父亲笔记本中的一段话:“金匠以沉默守护秘密,唯有真理之重能开启门扉。”他取出那枚刻有七个刻度的铜币,寻找门上可能的锁孔。

  在门右侧,他发现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插入铜币后,门内传来机械转动的咔嗒声,但门仍未开启。

  “七个刻度...”沈墨沉思道,“可能是密码。”

  刘臻尝试转动铜币,对应不同刻度组合。当试到第四组时,门终于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向内开启。

  室内不是他们预期的档案库,而是一个圆形空间,中央放着一台古老的青铜秤。四周墙上是密密麻麻的小抽屉,每个都标有数字和符号。

  “这是‘称量室’,”刘臻低声道,“第七局审计员工作的地方。”

  他们迅速搜索,根据斯特恩提供的编号找到特定抽屉。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枚青铜圆盘,表面刻有复杂的金融符号。

  当刘臻取出圆盘时,墙上的隐藏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位老人的影像——正是斯特恩先生。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我已遭遇不测,”影像中的斯特恩神情凝重,“这个圆盘是审计员密钥的一部分,用于访问第七局的核心决策记录。但要完全访问,需要三把密钥,分别由三个创始家族保管。”

  老人继续道:“第七局最近分裂为两派:一派希望继续‘园丁计划’,另一派认为应该解散组织。我属于后者,但我们的行动已被发现。”

  影像开始闪烁,似乎受到干扰:“找到拉罗什家族的后人,他们是最后的审计员血脉。只有完整的审计员团队才能...”

  影像突然终止,房间的门砰然关闭。通风口开始注入无色无味的气体。

  刘臻和沈墨迅速戴上便携式防毒面具,同时胡湘的声音再次从耳机传来:“安全系统被远程重启,警方正在赶往银行。必须立即撤离。”

  刘臻注意到圆盘背面刻有一个地址:日内瓦湖畔的一处庄园,标注为“拉罗什庇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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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从预备逃生路线撤离,通过古老的地下通道重新回到地面。当警车包围斯特恩银行时,刘臻和沈墨已经混入人群,消失在人流中。

  当晚,团队在安全屋汇合,分享各自的发现。胡湘成功拦截了部分银行监控数据,显示假莫里索在事发后从容离开,银行高管们对他毕恭毕敬。

  “第七局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胡湘总结道,“他们不仅控制银行,还影响执法机构。”

  萧雅仔细研究青铜圆盘上的符号:“这不仅是钥匙,还是一种计算工具,用于验证经济数据的真实性。”她演示如何旋转圆盘上的环圈,“不同的组合对应不同的审计算法。”

  刘臻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我们需要找到拉罗什家族,但首先必须确认斯特恩先生的安危。”

  高峰提供信息:“斯特恩先生目前安全,但他家族的多名成员突然出国‘度假’,显然是第七局的警告。”

  沈墨调出拉罗什庄园的卫星图像:“庄园目前有人居住,但安保严密。热成像显示至少有二十人在内部。”

  刘臻凝视窗外的苏黎世夜景,这座城市的光鲜外表下暗流涌动。他握紧青铜圆盘,感受着上面的刻痕。

  “我们不去日内瓦,”他突然宣布,“那是另一个诱饵。”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

  “斯特恩影像中的细节有问题,”刘臻解释,“他提到的‘拉罗什庇护所’在第七局内部文件中被称为‘陷阱屋’,专门用来捕捉叛徒。”

  他调出父亲笔记本中的一页,上面有相似地址的标注,旁边写着:“虚假的避难所,真正的审判地。”

  “那么真正的拉罗什在哪里?”沈墨问。

  刘臻指向地图上的另一个点:“这里。阿尔卑斯山中的一个小村庄,父亲曾经去过的地方。”

  就在他们计划下一步行动时,新闻播报了一条紧急消息:斯特恩银行宣布因“技术问题”暂停营业三天,国际市场监管机构表示关注。

  金融市场已经开始震荡,第七局的“经济修剪”似乎正在展开。

  刘臻知道,他们必须在更大危机爆发前,找到最后的审计员,揭开第七局的全部真相。而这场斗争的核心,已经从刀光剑影的实体冲突,转向了没有硝烟的金融战场。

  在那里,信任是最稀缺的资源,而真理是最终的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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