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重病不起-《女帝上位,朝野权臣步步沦陷》

  慕琋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只有曹盼儿陪在床边。

  床还是那架床,内室还是那间内室。

  她没能逃离,还害死了三个无辜之人。

  严嬷嬷、朝露、夕霞三人的脸庞不断在眼前闪过令她不敢直视。

  那呜咽哭求、骨裂脆响,更令她无法安宁。

  如今她虽睁开眼睛,却好似还在梦中,浑身滚烫如同火烧钻进每一处骨缝,弥漫在每一寸筋骨,如同被无数看不见的钝器反复捶打碾压,又酸又胀,沉重无比。连动一下手指都是不能。

  高烧如同地狱之火,在她体内熊熊燃烧,而她只能生受。

  “世子……世子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曹盼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微凉的手颤抖着抚上她滚烫的额头。

  慕琋想说话,但根本没力气发声。

  她想要生出一丝庆幸,庆幸曹盼儿还在身边,但又被巨大的内疚与自责淹没,她已经没资格庆幸。

  她是多么轻易就害死了三个无辜生命,甚至事前连想都不曾为她们想过。

  发不出声音,动弹不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带起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和灼热。

  慕琋再度闭上眼睛,就任凭身体也跟着死掉一般躺着。

  这一躺就是一月过去,慕琋始终高烧不退,反反复复,人也浑浑噩噩,清醒时间少,昏沉时间多。

  昏迷之时,浮浮沉沉,混乱在脑海中疯狂交织、盘旋、放大,构成一幅幅走马灯,巨大的悲痛、无边的愤怒、刻骨的恐惧、蚀骨的悔恨……种种激烈到极致的情绪在病弱的身体里左冲右突,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撕扯着她脆弱。

  清醒过来的时间,她就只听到曹盼儿在身边或哭泣、或劝慰、或喂药……

  曹盼儿日夜守在床边,用冷毛巾一遍遍擦拭她滚烫的身体,喂她喝下苦涩的药汁。

  慕琋机械地吞咽,眼神涣散望着虚空,对盼儿的呼唤和安慰毫无反应。

  期间申伦来探视了两次,眼见慕琋奄奄一息不似作伪,也赶紧请了几位大夫来瞧。

  大夫诊断都大差不差,不过是要靠病人意志云云。

  再后来,大量补药下去,身体逐渐好起来,但心神方面却始终亏损,还是病恹恹无法起身。

  慕琋的病始终不好,那与九囿经略使结亲之事也就暂时搁置。

  慕琋身体好转之后,申娉婷也更频繁探望。

  她似也知慕琋为何受到如此打击,但绝口不提,只说些有些没的。

  慕琋始终精神萎靡,时间长了心下也不免焦急。

  这日,申娉婷又来,她便开口相求:“妹妹这病怕不是大夫能医好的,多半是外邪入体,还要请个高明巫医才好。就不知姐姐是否能帮忙请来巫医,妹妹无以为谢,先前舅父送来那些衣物,妹妹无用,都送与姐姐。”

  申伦此前的确送来不少衣物,但那多半是为了安抚慕琋,又用作嫁妆备用,现在婚嫁之事搁置,那些东西慕琋则不在意。

  “巫医?”申娉婷也不在意那些衣物,但面上似有难言。

  慕琋纳闷,本以为这在炎升该是再顺理成章的要求:“怎么,请巫医有何为难?”

  申娉婷眉头一蹙复又舒展:“也没什么,不过妹妹也该知道,父亲本就在巫医之道上自视甚高,向来不认为有必要请什么巫医的。”

  “哦,原来如此。”慕琋要请巫医当然不是单纯请巫医,必要促成此事,“舅父自然有此本事,可如今墨阳战乱将起,他必是百事缠身,我又怎能烦扰。还不如就烦请姐姐帮忙,也不必打扰舅父,只要姐姐在这附近找一找,有就请进来,没有也就罢了。”

  申娉婷一默也就答应:“好,这不是为难之事,我就命人去附近问一问。”

  慕琋身体逐渐好转之后就一直在琢磨着怎么能联络上洛神医。

  她的病一直无法好转,多半也是因为在申伦的宅院中她一刻也忍受不下去。

  如今好容易也只能勉强想到这个办法。

  洛神医与申伦早年相识又有宿怨,当初她带着曹盼儿投奔而来之时,不是没想过提前留下个什么联络方式,但当时毕竟太过仓促根本不及细想,再加上既要藏匿,留下后手,洛神医始终不好被申伦瞧见身影,也就作罢。

  没想到后来被困其中,就再联络不上。

  现在唯有借大病之机,寻这么个借口,希望洛神医还在附近,也能继续假扮巫医,被申娉婷寻到。

  就这样,慕琋一等又是数日,先是申娉婷果然找来巫医,但并非洛神医。

  巫医施法、符咒又给了丹药。

  慕琋的病却就是不好,还好似更重。

  申娉婷无奈之下,又再请一位,结果还不是洛神医。

  慕琋只能继续重病下去。

  就这样,又继续往下拖。

  直拖到一日,申娉婷再请到一位灰色巫袍,头戴兜帽的巫医。

  那巫医刚进来之时,一脸皱纹,面红银发,佝偻身体又偏斜半个身子拄着一根手杖兼拐杖,慕琋根本没认出来。

  直到巫医找到一个机会偷偷掐了掐慕琋手腕,她才会意,转头以巫医施法,申娉婷不宜在旁以免过了“阴气”为由,将人支走。

  申娉婷带人去了外间,曹盼儿立刻守去门边。

  这时,巫医易容的洛神医才悄悄展露真声:“你还好吧?”

  就这一句,让慕琋早已欲哭无泪的干涸眼眶又再度湿润:“洛神医,真的是你。”

  细算起来,彼此其实也才三、四月未见,却恍如隔世一般。

  洛神医暂不答话,迅速从身上取下符咒,燃香等物,先在屋中点燃,弄个烟气滚滚往外扇。外间申娉婷呛咳,更躲出去。

  而后洛神医又将数串铃铛和手鼓交给曹盼儿,让她配合弄出响动,这才放心回到慕琋床边,一手给慕琋搭脉,一边道:“怪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晚了,现在才来。自打知晓这院子里请巫医,老夫就料想你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这院子守备是外松内紧,若非不着痕迹守株待兔这些时日,还混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