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齐郡-《不一样的永生者》

  黑棋勒马立于高坡,猩红披风早被硝烟熏成墨色。

  他望着夏军铁船在河面犁开的白浪,又瞥向陆地炸开的火墙,嘴角冷笑凝结如冰。

  “将军,东南角楼已破!再添三百精兵便能撕开缺口!”传令兵单膝跪地,甲胄上的血渍冻成暗红冰碴。

  黑棋未回头,目光死死锁在黄河水面——二十艘铁甲战船正破开薄冰,船尾拖出长长的白浪轨迹。

  船头“夏”字龙旗在风中舒展,龙睛金线在残阳下刺得人眼生疼。

  他眉头拧成死结,裂江剑在掌中转了个圈,剑锋映出冷冽眸光。“传令,暂缓攻城,列阵迎敌。”

  魏山脸涨成猪肝色,握枪的指节泛白:“将军!西门刚撕开丈许缺口,半个时辰便能踏平临淄内城!

  齐军已是强弩之末,田建那废物说不定正躲在后宫哭鼻子!”

  “夏军来得蹊跷。”

  黑棋望着那面夏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裂江剑的雕花护手,“其实我们的任务已了。”

  他转头看向魏山,寒风掀起他鬓角的碎发,露出眼底的算计,“你没见他们炮火多烈?

  我们留下,只是试探夏军底牌,好回禀国师。”

  “传令铁炮营,调转炮口轰击河面。”

  黑棋突然拔出长刀指向柳茵旗舰,刀身在残阳下划出冷光,“热气球编队升空压制陈禹泽,本帅要让夏国人知道,谁才是战场主宰!”

  十二门重型铁炮轰然转向,炮口泛着幽冷金属光。

  引线燃尽的刹那,炮弹呼啸掠过低空,在河面炸起滔天巨浪,浪涛中裹挟的弹片撕开柳茵旗舰的船舷,钢板裂出蛛网般的痕。

  水兵们紧抱炮身对抗剧烈摇晃,却挡不住甲板上飞溅的碎木。

  剩余热气球同时提升高度,藤篮士兵调整配重后掷下炸药包,夏军阵形顿时大乱。

  “左满舵!”

  柳茵嘶吼着拽动舵盘,黄铜把手在掌心硌出红痕,“主炮抬高仰角,瞄准虞军炮兵阵地!标尺三百五十步!”

  四十八门铁炮同时轰鸣,炽热弹壳在甲板弹跳。

  齐射精准命中的瞬间,黑棋身旁的炮兵阵地腾起烟尘——两门铁炮连同步兵被掀上半空,断裂的炮轮像玩具般坠入灰霾。

  此时陈禹泽正指挥没良心炮后撤。

  他望着燃烧的热气球残骸,忽见虞军弓箭手变换阵型,箭矢改呈抛物线越过火墙,直扑夏军后阵。

  “盾牌手前移!结成龟甲阵!”

  话音未落,箭雨已如乌云压顶。

  前排铁皮盾牌被射得噼啪作响,仍有箭矢穿透缝隙,带起串串血珠。

  “陈先生快看!虞军右翼在退!”传令兵指向东方。

  柳茵的铁船编队正沿河道迂回,舰炮持续轰击虞军侧后方。

  负责警戒的虞兵被河上炮火打乱阵型,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裂开一道缝隙。

  陈禹泽眼中精光乍现,他迅速扯下腰间的传令旗,在空中划出三道急促的弧线:“传令,没良心炮覆盖缺口,步兵营从右翼穿插!”

  数十个炸药包腾空而起,在缺口筑起火墙。

  趁着虞军视线受阻,五千夏军换上砍刀,像锋利楔子扎进缝隙。

  他们踏在虞军尸体铺就的血路上,砍刀与铠甲碰撞出火星,喊杀声震得城砖簌簌发抖。

  黑棋猛地回头,正见夏军旗帜出现在右翼。他长刀劈向传令兵:“废物!连侧翼都守不住!”

  魏山吓得单膝跪地,头盔滚落,露出冷汗涔涔的额头:“将军息怒!末将这就去填缺口!”

  八架侥幸未被击落的热气球,吊篮里的虞兵正点燃新火药罐。

  陈禹泽抬头时,恰好与最前方热气球里的虞兵四目相对。

  他看见对方眼中的决绝,像看到即将落地的惊雷——那名虞兵竟点燃了吊篮里剩余的所有火药,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

  “散开!”他嘶吼着扑倒身旁亲兵。

  爆炸声接连震响,夏军冲锋阵型被炸出三道缺口。

  断肢与内脏像雨点般落下,溅在冲在最前的夏军士兵脸上。

  但这一次,没人后退。带着硝烟味的士兵从血泊中爬起,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瞎了眼睛,却依旧用刺刀挑着虞兵尸体继续前进。

  有个失去双腿的士兵抱着炸药包,滚向虞军的盾牌阵,在一片惊呼声中与敌人同归于尽。

  夏军如此的勇猛,把城楼上的齐军都看呆了。

  柳茵的旗舰已冲到河道最前端,舰艏几乎抵着河岸。

  她望着陆地上的胶着战局,突然拔出信号枪朝天发射。红色信号弹在浓烟中格外醒目。

  黑棋终于惊觉落入圈套——夏军的铁甲船队与地面部队看似各自为战,此刻却像两只巨钳,形成绞杀他的合力。

  铁甲船的炮火切断了他的退路,而地面部队则在不断压缩包围圈,那些看似疯狂的冲锋,实则是在精准地分割他的兵力。

  他望着左右两翼同时崩溃的阵线,突然放声大笑:“好!好一个柳茵!好一个陈禹泽!居然想围杀我黑棋!真是后生可畏啊!”

  笑声未落,他调转马头,长刀指向西方:“全军后撤,结防御阵型!”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日。

  铁船炮轰与地面没良心炮遥相呼应,火箭弹与炸药包在空中交错,热气球残骸与断裂旗帜在硝烟中飞舞。

  陈禹泽则指挥部队步步紧逼,用密集火力压缩虞军范围。

  黑棋的热气球虽被击落大半,剩余几架依旧凶悍,不断投掷火药罐袭扰夏军侧翼。

  当启明星在东方亮起时,黑棋望着尸横遍野的阵地,又看了眼远处重新集结的夏军,终于咬咬牙举起令旗:“鸣金收兵!退回高唐!

  让夏国人得意去吧,咱们走着瞧!”

  撤退号角在战场回荡,虞军如潮水般向燕地方向撤离,匆忙得连阵亡士兵的尸体都来不及带走。

  夏军将士想追击,却被柳茵与陈禹泽同时拦下——连续作战早已让部队疲惫不堪,强行追击只会得不偿失。

  柳茵的铁船缓缓靠岸,她踩着摇晃的跳板登岸,军靴陷进半融的泥泞。

  当她与陈禹泽在战场中央相遇时,两人都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渐入暮色的虞军背影,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临淄城墙。

  城楼上,田建的身影早已消失,只剩几面残破的齐字旗在晚风中无力飘荡。

  城墙下的尸堆间,未熄的火星偶尔闪烁,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

  战场终于沉寂下来,只剩下燃烧的废墟与伤者的呻吟。

  临淄城大半已成焦土,齐军折损过半,幸存的士兵望着残破的家园,眼中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柳茵让人从铁船里抬出从蔡郡带来的粮食与药品,陈禹泽则指挥士兵清理街道、掩埋尸体,夏军的医疗队穿梭在废墟之间,为受伤的齐民包扎伤口。

  “夏军……在帮我们?”

  有齐国百姓怯生生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不但帮我们打跑坏人,还给我们送吃的!”一个孩童举着手中的窝头,兴奋地朝母亲喊道。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临淄。当夏国的官员开始统计人口、分发种子、帮助重建家园时,临淄的民众心中的绝望渐渐被感激取代。

  齐王田建站在宫墙上,望着宫门前黑压压的请愿百姓,他们举着写有“愿归夏国”的木牌,喊声震彻云霄。

  他又看了眼手中夏国送来的赈灾清单,上面详细列着粮食二十万石、药品三百箱、耕牛五百头,甚至还有重建城墙的工匠名单。

  终于长叹一声,田建接过内侍递来的王玺,重重盖在早已写好降书上。

  自此,在东大陆存在二百三十七年的齐国,正式成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