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馈赠之殇-《我的故事里有你》

  林薇站在卧室的全身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镜中的女人穿着一件领口已经松垮的白色T恤,下摆处还有一块不起眼的油渍。她的头发随意扎成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更添几分憔悴。这已是她最好的一件家居服了,其他几件更是破旧不堪。

  门外传来丈夫周明和儿子小宇的谈笑声,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向厨房。周六的早餐她准备了许久,煎饺、小米粥、四样小菜,全是周明和小爱吃的。

  “妈妈,我的蓝色运动衫洗好了吗?今天要穿去训练。”小宇嘴里塞着煎饺,含糊不清地问。

  “洗好了,晾在你衣柜里了。”林薇边说边为丈夫盛粥,“明,今天去公司加班别太晚,爸晚上叫我们去吃饭。”

  周明盯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衬衫西裤,与林薇的邋遢形成鲜明对比。林薇看着他,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曾几何时,他们也是大学里令人艳羡的一对,如今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也吃点。”周明终于抬头,瞥了她一眼。

  “你们先吃,我还不饿。”林薇习惯性地回答,转身去厨房收拾灶台。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总是先照顾家人,最后才轮到自己。有时候忙完了,索性就不吃了,省下一顿饭钱。

  出门时,周明在玄关处停下:“对了,晚上去爸那里,记得带点好东西。上次你买的那些普通水果,小曼带来的却是进口的,爸说了好几次。”

  林薇点点头,心里一阵刺痛。小曼是周明的妹妹,嫁了个有钱人,每次回娘家都带着贵重礼物,把林薇精打细算买的礼物比得一文不值。

  门关上后,林薇望着镜中自己疲惫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

  一、不求回报的付出

  周日清晨,林薇早早起床为全家人准备去公婆家要带的礼物。她烤了公公爱吃的核桃酥,买了婆婆喜欢的糕点,还特意跑了三个市场才买到周明妹妹小曼儿子想要的限量版球鞋。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买点水果不就行了。”周明看着忙前忙口的妻子,不解地问。

  “爸牙口不好,外面卖的核桃酥太硬;妈糖尿病,得少糖的;小曼家孩子想要这鞋很久了,能买到是运气。”林薇抹了抹额角的汗珠,笑得满足。

  周明摇摇头,不再说什么。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妻子的付出,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到了公婆家,小曼果然又带来一大堆进口礼品和高级补品。公公周建国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女儿有本事。林薇默默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放在角落,转身进厨房帮婆婆准备饭菜。

  “小薇啊,不是我说你,也该打扮打扮自己。”婆婆李金花切着菜,瞥了眼儿媳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周明现在事业有成,你这样子,外面多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盯着呢。”

  林薇勉强笑笑:“妈,我知道。但这不都是为了家嘛,小宇马上要上大学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省也不是这个省法。”婆婆摇摇头,“你看小曼,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老公对她死心塌地。男人啊,都是要面子的。”

  午餐时,周建国尝了口林薇做的核桃酥,点点头:“还不错,就是有点干。”接着又尝了小曼买的进口糕点,连连称赞,“这个好吃!小曼就是会买东西。”

  林薇低下头,默默吃饭。她瞥见周明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父亲的话话。饭后,她照例一个人收拾碗筷,而周家其他人则在客厅聊天说笑。

  回家的路上,周明突然说:“以后别费那么多心思准备礼物了,直接买点像样的就行。你看小曼买的,爸多喜欢。”

  林薇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轻轻“嗯”了一声。她没告诉丈夫,为了买那双限量版球鞋,她排了整整三小时的队;也没说烤核桃酥要用多少道工序;更不会说这些礼物花了她兼职会计赚来的大半工资。

  她以为默默付出终会被看见和理解,却不知在周家人眼中,她的好已然成了理所当然。

  二、过度参与他人因果

  小宇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数学不及格。林薇急得团团转,立刻托人找了最好的补习老师,每天盯着儿子学习到深夜。

  “妈!你能不能别老是管我!”一天晚上,小宇终于爆发了,“我知道该怎么学习,你这样天天盯着,我反而静不下心来!”

  “不管你怎么行?你看看这成绩,能上大学吗?”林薇拿着成绩单,手都在抖。

  “那我爸怎么不管?就你整天叨叨个没完!”小宇摔门而去。

  林薇愣在原地,心如刀绞。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全心全意为了儿子好,却换来这种态度。

  周明回家后,林薇把委屈说给他听。周明却淡淡地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管得太多了。我小时候爸妈也没这么管着,不也考上好大学了?”

  “那你来管?”林薇难得地顶了一句。

  周明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摇摇头:“我忙公司的事已经够累了,家里的事你就多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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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如此,周明自己的工作上的事,林薇也总是忍不住插手。她会偷偷联系周明的同事,打听公司的情况;会在周明抱怨老板时,迫不及待地给出建议;甚至有一次,她直接给周明的老板发了邮件,解释一个项目延误的原因。

  那天晚上,周明前所未有地大发雷霆:“林薇!你知不知道老板看到邮件怎么想?他觉得我是个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的废物!需要老婆来替我解释!”

  “我只是想帮忙...”林薇怯生生地说。

  “帮忙?你这是让我丢尽脸面!”周明摔门而出,整夜未归。

  林薇坐在黑暗中,泪流满面。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好意总是被误解。她只是想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为什么所有人都排斥她的付出?

  第二天,周明的妹妹小曼突然造访。她一进门就直言不讳:“嫂子,听说你昨天又插手哥的工作了?”

  林薇尴尬地请小曼坐下,不知如何回答。

  “嫂子,我知道你是好心。”小曼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你想过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老是插手别人的事,只会让人感到窒息。”

  林薇沉默着,小曼继续说:“不只是我哥,还有小宇,甚至我爸我妈的事你都要管。说实话,大家都觉得你太强势了,什么都要按你的方式来。”

  “我只是想帮忙...”林薇虚弱地重复着。

  “有时候不帮才是最大的帮忙。”小曼拍拍她的手,“让每个人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不好吗?”

  送走小曼后,林薇独自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是如此事无巨细地操心着家里每个人,最后却落得个人人避之不及的下场。难道她正在重蹈母亲的覆辙?

  三、过度付出喂饱了白眼狼

  周明的父亲周建国突发心脏病住院了。林薇毫不犹豫地请了假,日夜守在病床前伺候。她擦身、喂饭、端尿端尿,无微不至。同病房的人都夸周建国有个孝顺的好儿媳。

  相比之下,周明的妹妹小曼只是偶尔来看看,带点水果鲜花,坐一会儿就走。但每次小曼来,周建国都笑得特别开心,连声夸女儿孝顺。

  一天,林薇无意中听到公公和邻床病人的谈话:“我女儿忙啊,公司里大事小事都要她操心,还经常来看我。”“那儿媳呢?”“她啊,没工作闲在家里,伺候我是应该的。”

  林薇站在病房门外,心如刀割。她也有工作,只是请了假专门来照顾公公,怎么就成了“应该的”?

  更让她寒心的是周明的态度。他照常上班、应酬,只是每天晚上来医院待半小时左右。每当林薇抱怨累,他总说:“能者多劳嘛,你照顾得比较好。”

  一个月后,周建国出院了。家庭聚会上,他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夸奖小曼:“还是女儿贴心,天天惦记着我。”然后转向林薇,“儿媳也不错,辛苦了。”

  林薇勉强笑了笑,起身去厨房端菜。转身时,她听见周建国对周明说:“你得说说林薇,她买的这补品不对,我看小曼买的那个才好。”

  周明点点头:“回头我跟她说。”

  那一刻,林薇感觉自己的心彻底冷了。她付出这么多,换来的却是挑三拣四和理所当然。

  晚上回家后,林薇第一次没有忙前忙后地伺候丈夫儿子,而是早早躺在床上。周明察觉异常,走进卧室问:“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林薇轻声说,“爸出院了,我觉得我这一个月白辛苦了。”

  周明皱眉:“怎么叫白辛苦?这不是应该做的吗?”

  “应该?”林薇坐起身,眼中含着泪,“小曼偶尔来看看就是孝顺,我日夜伺候就是应该的?周明,你摸着良心说,这公平吗?”

  周明愣了一下,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后他说:“家人之间,算什么公平不公平?都是尽孝心嘛。”

  林薇不再说话。她终于明白,过度付出不会换来感激,只会喂饱白眼狼。人心是填不满的,你给得越多,别人要得越多,最后一点不给,反而成了罪过。

  四、不爱自己的人,别人也不会爱

  林薇决定改变。

  她先是去理发店剪掉了留了多年的长发,烫了个时尚的造型。然后去商场买了几件像样的衣服,扔掉了那些破旧不堪的家居服。

  周明注意到妻子的变化,惊讶地问:“怎么突然打扮起来了?”

  “为自己活着不行吗?”林薇淡淡地回答。

  她不再大包大揽所有家务,而是要求周明和小宇分担。起初两人极其不适应,家里乱成一团。但林薇强忍着不去收拾,最终父子俩不得不自己动手打扫。

  最让周明难以接受的是,林薇开始拒绝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当周明让她连夜赶工做公司报表时,她说:“我不是你的免费员工,找会计公司做吧。”当周建国指名要她做某种耗时耗力的传统小吃时,她说:“爸,我最近忙,您买点现成的吧。”

  理所当然的付出停止了,周家人反而开始注意到林薇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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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明第一次发现,原来妻子每天要做这么多事;小宇第一次意识到,妈妈不是专门伺候他的保姆;周建国也诧异于儿媳居然会拒绝他的要求。

  变化悄然发生。周明开始主动分担家务,小宇学会了自己整理房间,周建国不再对林薇指手画脚。

  但最大的变化发生在林薇自己身上。她找回了婚前的爱好——绘画,每周固定时间去上美术课;她开始与老朋友聚会,不再整天围着家人转;她甚至计划着重返职场,做一名全职会计师。

  一天晚上,周明看着在画架前专注创作的林薇,突然说:“我好像很久没仔细看你了。你变了,变得...更有光芒了。”

  林薇放下画笔,转过身来:“我没变,只是找回了自己。”

  “对不起,”周明突然说,“这些年来,我把你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直到你不再那么付出了,我才意识到你曾经做了多少。”

  林薇微微一笑:“爱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相互的滋养。我以前不懂这个道理,总是拼命对别人好,却忘了对自己好。”

  “你是怎么想通的?”周明好奇地问。

  林薇想起那天与小曼的对话,想起医院里的寒心经历,想起儿子的反抗和丈夫的冷漠。但她只是简单地说:“我终于明白,一个人如果不爱自己,别人也不会爱她。我对别人好,不是为了换取感激,而是因为我愿意。但同时,我也要学会对自己好。”

  周明走上前,轻轻拥抱她:“谢谢你愿意继续对我们好。”

  “不只是对你们好,”林薇回抱丈夫,微笑着说,“更重要的是,我要对自己好。”

  尾声:平衡的艺术

  一年后,林薇举办了个人画展。周明和小宇忙前忙后地帮忙布展,周家老两口也特地前来参观。

  “真没想到小薇还有这才华,”周建国对儿子说,“以前只觉得她是个贤惠的媳妇。”

  周明看着正与人侃侃而谈的妻子,眼中满是自豪:“她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才华。”

  小宇走过来,兴奋地说:“爸,我妈太厉害了!刚才有个人说要买她三幅画!”

  画展结束后,全家一起去吃饭。席间,林薇宣布了一个消息:她接受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的offer,下周开始正式上班。

  “那家里怎么办?”周建国下意识地问,随即意识到失言,尴尬地补充道,“我是说,你会很辛苦。”

  林薇笑了笑:“家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大家分担一下就好了。再说,工作能让我快乐,快乐的主妇才是好主妇,不是吗?”

  周明在桌下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我支持你。你快乐最重要。”

  回家路上,小宇突然说:“妈,我发现你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替我们操心了,但我反而更爱现在的你。”

  林薇摸摸儿子的头:“因为现在的我,更懂得怎么爱自己,也更懂得怎么正确地爱你们。”

  她望向车窗外,城市霓虹闪烁。曾经,她以为爱就是毫无保留地付出,现在明白,爱是平衡的艺术——既要对别人好,也要对自己好;既要付出,也要索取;既要参与,也要放手。

  最深的爱,源于自爱。唯有懂得爱自己的人,才能更好地爱别人,也才能赢得别人真正的爱与感激。

  星光点点,照亮前路。林薇微笑起来,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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