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何晏献装疯策,孙权尝无形胆-《二周目阿斗,开局给刘备念出师表》

  帝王车驾,车高九尺,辕丈二,驾四乌骓披玄甲。

  车盖穹隆覆青毡,缀孔雀羽葆,风动如鸾振。

  内铺兽皮毛毯,或坐或躺都异常舒适。

  此时,周瑜微闭双眼,和几名伤员就躺在刘备的车驾里,随着大队,慢慢的向南撤离。

  刘备到底还是放弃了在这种情况硬攻合淝城。

  不是说他没机会。

  而是现在的他,心中清楚“取舍”二字的分量,也明白贪婪可能带来的后果。

  他和关羽赵云的部队,本就是奔袭于此。

  因轻装简行,并未携带大量攻城器械。

  一路都难得片刻安歇。

  今经大战,大军早已疲惫不堪,再度攻城,能不能攻下来暂且另说,必损失惨重。

  况有庞统建议:

  今云长虽下建业及周遭诸城,然江东尚有广袤之地未得归附。

  此等疆土,或为乡绅豪强割据,或遭流寇散卒盘踞,政令不行,法纪不彰。

  若迁延日久,未能绥靖安辑,恐生变数。

  轻则盗匪蜂起,劫掠乡野,百姓流离;

  重则地方势力拥兵自重,渐成割据,更有甚者或通曹魏。

  彼时乱象丛生,非但江东难定,更将掣肘北伐大业,不可不虑。

  况粮草难以久应,当务之急,当立刻归至江东。

  彻底将江东纳于王土之下,而非妄求此合淝一地也!

  最终,刘备采纳了庞统的建议。

  并且快马书信于公子刘封,命其沿交州而出,扫清沿途割据势力,而后率军北上,与王师会师于豫章郡。

  ……

  许都,一座无比冷清的高门大院内。

  曹植正坐在枯槐下孤独观雪。

  院外是皇城喧嚣,院内只剩寒风卷着雪沫,掠过青灰地砖。

  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像极了他枯槁的心,残雪簌簌落在他泛白的旧锦袍上。

  那是去年入府时的衣物,再无人为他添新。

  不,还是有人的。

  也只有那一个人,允许进入这所宅院。

  为曹植送来饮食和衣裳。

  来人正是何晏。

  可何晏能入曹植府邸必须有个前提。

  须得身着女子装束,又浓妆艳抹方可进入。

  何晏虽然清楚,此乃魏王戏虐之趣,然终是强自隐忍。

  今许都之内,魏王之势,犹如晴天,人莫敢逆。

  “四公子,我来了……”

  何晏端着餐食盒,走到了曹植的跟前。

  曹植却兴奋的招手:“来来,平叔,你看那里?”

  何晏凑过来,沿着曹植的手指看过去,树上挂着冰雪,晶莹剔透,犹是美丽。

  何晏无奈叹气:

  “哎呀,我说四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赏挂?”

  曹植搓冻指,轻呵霜雾,喟然叹道:“先父曾诫吾:‘无论时运何如,当守诗美之怀、向雄之志、不屈之念,此三者,不可稍失也。’”

  “四哥,你又想父亲了……”

  曹植没说话,只望着雪白的树挂良久,想起了曹操去世时许都挂白悼念的日子,故而轻轻吟道:

  枯枝缀玉尘,

  缟素覆寒榛。

  雪落疑君至,

  风回似语频。

  昔随金殿辇,

  今对冷窗辰。

  父征西天去,

  又岂顾儿心……

  吟及此,曹植脸上的笑容慢慢凝结,泪水也已顺着脸颊流下。

  他真的想曹操了。

  何晏也坐到了曹植的旁边,以一个很低沉的语调说道:

  “四哥,……弟却有种感觉,父亲或在人世也。”

  曹植微微偏头:“你如何猜测?”

  “你刚刚不是说父征西天去,而就在西北边境,常年有流言传至,说丞相困于西北之陲,常为西征,为复归中原之地。”

  “哼哼,那都是谣言。”

  曹植很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早些时间,我亦曾信,然多经细察,却皆为假也。”

  “可即便为假,流言亦未绝断。此非偶然。”

  “你如何能断?”

  “此为玄学。”

  “哼哼,那是算命!”

  “此非算命,有之为有,恃无以生;事而为事,由无以成!”

  “什么意思?”

  何晏上前解释道:“世人多逐‘有’之形表,如器物之状、政令之文,反忽其背后‘无’之本体。

  须知‘无’为万物根本,含自然之理、道德之基、治世之要。若能悟无之真髓,方得‘有’之所生、事之所成。

  也就是说,父亲于西境征伐,‘有’为表象,却似为假。然‘无’为本体,体现此事所成,或为真。”

  曹植微微品出了一些道理,却仍对何晏钻研的学术不屑一顾。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何晏进一步凑近了曹植,口中的清香与俏丽的面容,让曹植难免有些防备,不觉后撤半个身位,怕自己深堕其中。

  “既怀不屈之念,当不堕其志。先父在否,西北终有蹊跷。今魏王遣吴王归建业,无暇措意许都诸事,我等或可乘此间隙,假借寻父之名,脱身而去。”

  “啊??”

  曹植一怔,觉得这操作繁琐得一塌糊涂。

  单单出个许都,都不可能啊!

  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去寻找已死去的父亲啊!

  除非杀了我?

  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公子,你要知道,你非谋逆之罪,罪不至死。

  此时,你只装疯卖傻,并像我一样,着以女装,天天悲求歌唱,要请去西北见父亲。

  他想杀你,怕人道枉顾兄弟亲情。

  想留你,又怕世人说三道四,有辱大魏门楣。

  就算忌惮你故意为之,但只要让你远离京师之地,便对他无半片威胁。”

  “哦……”

  曹植冷静了下来。

  重新得势也就不想了,但相比现在苦困于此,若能放逐西北,纵马扬鞭,至少还能有些许的自由。

  好过现在,整日困于樊笼之地。

  ……

  而此时广陵寒榻,孙权已第三次从惊梦中倏然惊醒。

  冷汗浸透锦衾,他望着案上翻看过无数遍的战报,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终被碾碎。

  建业终归关羽之手,父兄半生血战创下的江东基业,竟这般徒付他人。

  可他换来的,不过是“吴王”二字虚名。

  空悬于案头诏书上,冷得像这冬夜的霜雪。

  这时,他在曹丕手中还有什么价值?

  不过一无能之士,不过一丧家之犬。

  他想一死了之。

  但抬头忽见破损的门楣,门楣上空无一物,但他却好像看到了上面正挂着一颗腐烂的苦胆。

  随风飘摆,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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