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被迫换道走陆路-《我在古代考公,商家子的赶考日常》

  就在张书淮三人忙着取回行李的同时,镖局这边的船队也已完成了全数检查。

  船队过闸得排队,适当打点通融后,便准备今夜出发。

  眼下快到年底,时间不能再耽搁。

  虽是初冬时节,江南气候尚不算寒冷,但一旦北上进入北运河段,极可能遇上封冻。

  若再耽误行程,不仅会延误时间,还有危险。

  这两日停泊扬州,船队已重新补充生活物资。

  接下来需昼夜兼程,能不停泊就不停泊,得趁着天气尚稳,抢时间往前赶。

  上午,张书淮三人便得了船队即将启程的消息,顾不上多歇。

  行李取回后,便在会馆管事的陪同下,赶赴扬州府衙刑房,由书吏出具《销案清白帖》。

  此帖明文写明:三人与被盗行李一案无涉,现已结案,身份清白。

  之后行李重新清点核实,逐件封缄,并贴上扬州府火漆与封条。

  通关文牍准备齐全。

  会馆管事又叫人将三人行李妥善运往船上安置。

  几人连忙回到客栈,收拾余物,结清账目,退房离店。

  会馆管事这两日奔走辛苦,垫付了一些用度,三人不愿欠情,便商量着将银两平摊后原数还给会馆。

  至于李砚之那边,他分毫未提帮忙之费,反倒还亲自来码头送行。

  三人心知肚明,这份帮衬,多半还是看在林向安的情面上。

  因此私下里悄声商议,待到了京城,一定设宴好好请林向安与段昊初吃上一顿,聊表谢意。

  当天夜里,船队终于起锚,缓缓驶离扬州城。

  张书淮、王诚、赵有光三人站在甲板上,遥望着那座渐渐隐入夜色的城池,只觉心头百感交集。

  几日来奔波劳碌,几经波折,直到此刻才算真正脱身。

  城灯在水雾中逐渐模糊,仿佛一切都在眼前溶散开去。

  唯有风声和船橹声才让人确认这不是梦境。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皆生出一种说不清的虚浮与恍惚,仿佛刚从一场冗长的梦里醒来。

  ......

  扬州至淮安一段,是运河苏北段的核心险区。

  沿途湖泊众多,闸坝密布,水势复杂,被称作运河的“咽喉地带”。

  所幸此行天气晴好,湖面虽偶有风浪,但并未影响行船。

  凡是传闻中匪患出没之处,船队也都特意选在白日通过,加派人手严加戒备。

  就这样,花了整整五日,船队终于抵达淮安。

  这里是黄河、淮河与大运河三水交汇之地,地势险要,交通枢纽地位尤为显赫。

  更因是漕运总督驻地,成为漕运体系的指挥中枢。

  也是闸务、粮储、征解等事宜的集中处理地。

  淮安作为漕运中枢,汇聚了大量专营运河运输的船户。

  北行航段需频繁穿闸,普通平底货船底宽体重,容易在闸槽中被卡或刮损。

  而“舱摆船”因其尖底结构,能紧贴闸道,更适于应对这类水路。

  因此,赵家镖局船队抵达淮安后,便在码头换用了更适航的尖底船。

  这一番调换花费了一整日,众人也趁机在码头暂歇一夜,次日一早即刻启航。

  后续水路每一道关闸都需打点,才能快速通船闸。

  林向安五人借着举人身份,每每通行较为顺畅,但为求安全,仍随镖局船队节奏同行。

  从淮安至徐州,是运河中尤为险恶的一段。

  因需借道黄河故道而行,此段水道水急流猛。

  极难掌控,稍有不慎便有撞岸。

  旧有记载曾提到:

  漕船行经天妃闸时,因缆绳骤断,船身横转,堵塞河道。

  后续船只避之不及,连环相撞。

  沉没船只多达二十七艘。

  当场溺毙举子三人、商贾二百余人,惨状触目惊心。

  此段水道,自古便是水下埋骨之地,亦被称作“水中坟场”。

  而接下来的徐州门户,更有“吕梁洪”这一死亡险滩,素有“鬼门关”之称。

  其间暗礁密布,水流回旋,漩涡交错。

  若无经验,稍有偏差便是覆舟之祸。

  历来便有人感叹:十船过洪,九船翻。

  相比于此前的江湖水患,或是长江风浪,这段运河更是步步惊心,令人胆寒。

  幸而赵家镖局经验丰富,换船后船工多是对航道经验丰富的人。

  虽然路上换船花销较大,但相对安全。

  一路虽险,却也平安度过。

  原先是林向安与段昊初原是合伙包船,但张书淮三人加入后,又带着各自的书童随从。

  于是费用便按人数平摊,倒是比之前要划算些。

  五位举人同舟,共赴京考,也正好结伴温习,彼此照应。

  航行颠簸频繁,难以久坐伏案。

  众人便以朗诵背诵为主,轮流复习策论诗文,互纠错讹,交流心得。

  或是就经史典籍展开讨论,切磋见解。

  闲时便煮茶闲坐,谈及沿途趣事或往昔经历。

  也偶有闲棋相对,聊以调节心绪。

  虽舟中简陋、旅途辛苦,却因同道之谊,气氛和乐温暖。

  一路相伴,更添几分默契与友谊。

  即便遇险之地,众人也能各自镇定,应变有序。

  船队再往北行,抵达济宁。

  此地虽尚未封河结冰,却已步入枯水时节。

  水位骤降,河道变窄,通航愈发艰难。

  济宁是整条大运河中海拔最高、水源最为匮乏的航段。

  一到冬日枯水期,水流断续,浅滩密布。

  船队难以顺行,唯有依赖纤夫拉纤,方能勉强通过。

  北地风寒刺骨,众人一下子便觉气候迥异于江南。

  稍一疏忽,耳、手、足皆易冻伤。

  林向安一行人大多数时间只能蜷在舱里避风。

  早先备下的木炭此时便派上用场,纷纷取出火盆取暖。

  林向安反复叮嘱,烤火虽好,但船舱务必保持通风,严禁门窗紧闭,以防中毒。

  舱外,时有纤夫喊号声隐隐传来,起初稀疏,渐渐此起彼伏。

  林向安披上棉衣,推门独自登上甲板,循声望去。

  只见岸边,上百名纤夫身穿单薄,一绳系身,弯腰俯身,咬牙切齿地往前挪。

  他们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沉重。

  林向安望着这些人,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与怜悯。

  底层百姓的日子总是最艰难的。

  越往北行,天气愈发严酷,行船速度迟缓。

  这一段水路,一行人足足走了将近八日,方才脱困而出。

  随后船队经由临清、德州两地。

  沿途虽已入寒冬,河道尚未完全封冻,船只仍可缓慢通行。

  然而抵达德州后,前方河面已彻底冰封,船只寸步难行。

  眼下再无法继续水路,只得改走陆路,另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