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1章 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回档: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跑了几天步,尼玛,一两没瘦,还胖了一斤。家里领导问,你一中年人,为撒突然要健身?)

  时间倒回几天前。

  夜色正浓,远处传来隐约的渔港汽笛声。

  李乐站在窗前,目光扫过楼下那片被路灯照得半明半暗的榕树阴和对面的建筑轮廓。

  那股如芒在背的窥视感,非但没有随着陈言响的“消失”而减弱,反而在寂静的夜色里愈发清晰。

  想了想,转身,准备开门。

  “诶,你干什么去?”正趴在桌上画着表格的蔡东照抬头问了句。

  “我找梅老师问个事儿,你忙你的。”

  到了梅苹的房间门口,敲了敲,“师姐,是我。方便出来一下?”

  “怎么了?”梅苹推门进来,看到李乐凝重的脸色,微微蹙眉。

  “师姐,”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这边说。”

  “不对劲?”梅苹合上门,跟着李乐到了走廊尽头,推了推眼镜,“什么不对劲?”

  “我总觉得陈言响没走远,而且,我们被盯上了。”

  梅苹一愣,“李乐,你是不是太紧张了?现在全市布控,通缉令都贴到村口了,他自身难保,还敢打我们的主意?”

  “昨天听吴秘书长说,这人大概率已经出海了,你别瞎琢磨,感觉直觉这东西,不做数的。”

  “我倒不是瞎琢磨,”李乐朝着走廊看了眼,低声道,“师姐,陈言响这种人,能在两岸走私道上混出头,靠的就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经营多年的根基被连根拔起,身败名裂,仓皇如丧家之犬。这种打击,对一个极度自负、掌控欲强的人来说,是致命的。他不会甘心,更不会认命。”

  “这种偏执狂,往往会把所有不幸归咎于某个源头。在他眼里,咱们课题组就是那个源头,何况你那边还....这些他不一定能知道。但是,我们来了之后,事情才有了变化。”

  “陈言响未必知道细节,但他需要一个发泄仇恨的目标,给自己,也给别人看。而我们,就是最显眼的靶子。迁怒事,自古有之。狗急跳墙,不能用常理判断。况且,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是?”

  梅苹脸上逐渐凝重,沉吟片刻:“就算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们现在在明处,他在暗处,怎么防?总不能一直躲在宾馆不出去调研吧?这几天还有林厝、陈厝的改选大会要观察记录。”

  “既然防不胜防,那就引蛇出洞,主动设个套。”李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找王金福,让他联系警方。”

  “引蛇出洞?你想怎么做?你可别乱来。”

  “不会,我说说,你听听。我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一早,赶来和李乐几人吃完早点到王金福,听完李乐的话,额头的汗肉眼可见地渗了出来。

  正踌躇满志想着怎么把丰禾项目落地,这当头一棒要是砸下来……

  “小李,梅老师,你们这感觉,准吗?”王金福的声音有点干涩,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桌角。

  “王镇长,”李乐低声道,“直觉这东西,没法打包票。但陈言响是什么人?你比我们更清楚。他现在是丧家之犬,一无所有,就剩下一腔怨毒。报复我们,既能泄愤,又能制造轰动,打乱案件调查,甚至,可能给他混乱中制造逃跑机会。这符合一个亡命徒的赌徒心理。反正我是赌不起这个万一。”

  王金福的脸色微变,李乐最后那句“万一”像根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太清楚后果了,真要是出事儿,别说自己,就是.....

  “行,”王金福一拍大腿,像是给自己鼓劲,“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这就打电话!”

  半小时后,合口镇派出所,门上贴着一张用A4纸打印,“和信达走私案专案组”的一间办公室里,许西幻捏着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随即,又摇摇头,“李博士,你这,有点草木皆兵了吧?陈言响现在自身难保,通缉令都发了,他敢露头?还敢动你们?他图什么?”

  “图一口气。”李乐坐在他对面,神色平静,“许队,你抓过那么多亡命徒,应该知道,有些人,输不起,也咽不下这口气。尤其像陈言响这种,心思重、控制欲强、又极度自负的人。”

  “他现在最恨的,未必是抓他的警察,而是我们这些他认为是他倒霉的原因的人。”

  李乐看着许西幻,“他可能觉得,是我们点破了他的局,是我们挖了他的根。这种心魔,会让他做出超出常理判断的事。报复,对他而言,可能比逃命更重要。”

  许西幻没说话。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李乐说的并非全无道理,但.....

  “许队,”王金福凑到许西幻跟前,低着声,语气带着少有的严肃,“你得想想,这是人大和燕大的博士、教授!真要是在这当口出了事,你想想后果!”

  “你我的乌纱帽是小事,捅到省里甚至部里,你觉得,谁能兜得住?”

  “这个.....”

  “再说,就几天!他们马上要回燕京了,也就这几天。万一,我是说万一!真撞上了呢?不比你们现在大海捞针强?”

  “咱们就当是,布个口袋阵,试试水?抓不到,咱们也没损失,就当是加强一下安保巡逻了。许队,你说呢?至少,许队,别忘了前两年的那场大火。”

  “嘶~~~~”听到“大火”这俩字儿,许西幻心里咯噔一下,是啊,虽然性质不一样,可真要出了事.....

  掐灭烟头,手指在桌面上重重敲了几下,眼神在焦虑和权衡中挣扎。最终,许西幻深吸一口气,看向李乐,“李博士,要不,你先把你的计划说一说。”

  “其实,也不算冒险。”李乐瞧见许西幻的脸色变换,知道这时已经有了决断,拿出几张纸,上面是他手绘的简单路线图和几个要点,“我的想法是,分三步走。第一....”

  李乐说着画着,许西幻仔细看着,听着,又琢磨了一会儿,这才沉吟道,“这个,风险是有,但,确实是个思路。”

  “行,我知道了。我立刻向局领导汇报,申请行动许可和支援。你们那边....这样,我让宋所长那边安排两个人跟着你们课题组,你们一切照旧,该调研调研,但务必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谢谢许队。”

  “应该的,应该的。”许西幻嘴上应着,可脑子里,已经开始快速运转起来。

  下午,镇派出所的一间会议室里,许西幻指着合口镇地图,对自己这边和边防宋笑这边挑选出来的人布置着。

  “这次,两个目标,一是保护这边课题组安全,二是接着课题组,伺机抓捕可能出现的袭击者,重点目标就是陈言响。”

  “方案核心,李代桃僵,守株待兔!”

  “具体执行,一、换车点,选定镇西废弃砖厂岔路。每天课题组乘坐东南得利卡(车牌4869)按原计划出发,出镇后进入岔路,在砖厂围墙后完成人员转移。”

  “课题组换乘租用的银灰色面包车,继续前往调研点。6名便衣,携带短突、手枪、防暴喷雾、手铐等,替换课题组的人进入车辆。”

  “二是固定路线,去程返程路线,就是这条路,”许西幻指着地图上用黄笔标注出来的一条路,“这里,仅容一车通过,两侧密林,大型车辆无法通行,防止出现撞大运的情况.....”

  “课题组的人,在出镇和出村后,咱们的人换乘得利卡,作为明饵....”

  “第三点,就是观察哨与支援,”许西幻又在地图上点了几个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几个地方设置蹲伏点.....另有一队人,在龙眼林道附近待命,随时准备堵截、支援。”

  “还有,镇内,加强对侨兴宾馆的便衣巡逻和监控,课题组房间每日更换,由女警小张冒充服务员留意异常,尤其是门口.....”

  许西幻目光扫过众人,“再次强调一下,首要任务是保护车内便衣及后续行动人员安全!对方可能持有刀具甚至土制火器,遭遇反抗,可依法使用警械武器!”

  “行动务必迅速、隐蔽、一击必中!打掉可能的爪牙,逼出幕后的毒蛇。最后,严格保密!此方案仅限在场人员知晓,对课题组也只告知他们需要配合换车和固定路线,不透露埋伏细节!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低声应道。

  接下来几天,李乐几个人,依旧每天早出晚归,坐着那辆熟悉的得利卡穿梭于陈厝和林厝之间。

  只是没人知道,在镇子边上,那个废弃的砖厂的岔路口,课题组五人会迅速下车,钻进一辆提前等在那里的、毫不起眼的小面包,继续前往村里,而那辆得利卡里,则已经换了人。

  至于路线,也刻意固定在了那条两侧桉树茂密、路面狭窄的乡道上。

  只不过起初几天,毫无动静,甚至连许西幻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可一想起王金福说的,又赶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还是那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在,课题组就走人了。

  直到.....

  经历了几天时间,换了乘客的得利卡车内,没了前些日子的交谈声、笑声。

  后排座,五名身作训服边防战士紧贴车厢壁,微冲冰冷的枪管斜指地板,手指虚搭在扳机护圈外。

  前排副驾上,宋笑穿着便装夹克,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前方道路和后视镜。驾驶位是边防的战士,神情有些严肃,毕竟,刚才宋笑的手台里,传来了一声提醒,有一辆普桑和一辆面包车,形迹和路线可疑的车,正在朝得利开过来。

  “宋所,距离预定岔口还有五公里。”驾驶员低声道,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异常清晰。

  宋笑没回头,对着后视镜微微颔首,冲身后几人说道,“都注意了,估计来活了。”

  车厢内,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发动机低沉的轰鸣。

  就在得利卡即将驶入一片龙眼林更显密集的路段时,异变陡生!

  前方岔路口,一辆锈迹斑斑的白色金杯面包车毫无征兆地猛地斜插出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身一横,硬生生将并不宽阔的水泥路堵死!

  几乎同时,后方引擎咆哮!一辆同样破旧的墨绿色皮卡(类似老款五十铃)从后方龙眼林的土路上狂飙而出,一个甩尾,死死顶住了得利卡的后路!

  前后夹击,退路断绝!

  “来了!”宋笑眼中精光一闪,右手迅速摸向了腰间。

  后排的几个人,也都坐直了身子,手里的家伙事儿端了起来。

  金杯和皮卡的车门几乎同时被粗暴地踹开!五个精悍的身影如饿狼般扑出。

  为首一人微胖,眼神凶戾,正是道上绰号“老五”的亡命徒。他手里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开山刀,其余四人也是清一色的砍刀、钢管,动作迅捷狠辣,直扑得利卡的驾驶室和侧滑门!

  “动手!”老五嘶吼一声,几个人就开始朝驾驶室的玻璃猛砸!

  “哗啦!”驾驶室的侧窗玻璃应声而碎!

  “给我出来!”

  几乎在老五那张凶悍扭曲的脸探入车窗的同一瞬间,脸上所有的凶狠和得意瞬间冻结,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骤然收缩。

  “里凉~~~完咧!!”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沉入海平面之下。合口镇的灯火次第亮起,海风依旧带着咸腥,却仿佛吹散了一直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的阴霾。

  李乐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警灯闪烁,将蹦跳嚎叫的陈言响塞进警车,抬起手里那罐儿冰阔啦,稀溜了一口,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就完了?”身后,梅苹说了声。

  “啊,可不。”

  “我还以为你又得和前几天一样。”

  “哪能呢,快意恩仇,是特么帅!可拳头再硬,也砸不碎几百年的世仇,也打不散盘根错节的利益网,更撬不动人心里的那点偏执和贪婪。”

  “你看陈言响这孙子,滑得跟泥鳅似的,心思比海还深。靠拳头?你连他影子都摸不着!对付这种人,拳头是下下策,得挖坑,得让他自己往里跳!”

  “再说,哪能回回都是人前显圣,歪嘴龙王下凡,太俗套了。咱是文化人,是知识分子,副科级干部,得用脑子。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唧唧复唧唧,您说是不?滋溜~~~”

  梅苹看了眼楼下的警车,“行了,收拾收拾,这边告一段落,明天一早,去厦大,和其他两个组汇合,开个会,之后,咱们回燕京。”

  “那什么,师姐,去完厦大,我能不跟你们一起回不?”

  “你想干嘛?”

  “有个孙子让我帮他捎点东西,我得去拿。”

  “行吧,那回燕京的机票自理。”说完,梅苹转身出了房间。

  “诶诶,师姐,咱不带这样的~~~~”

  李乐刚要去追,找梅苹掰扯掰扯,就觉得右臀部一阵抖动,刺啦!掏出手机,在胸口蹭了蹭,看清来电,不认识。

  “喂,哪位?”

  “我恁爹!”

  “哦,亲爱的爸爸,你换手机号了?”

  “你管我换不换,那什么,我问你,你在哪儿呢?”

  “泉安啊,额妈木给伲奢?”

  “是泉安就对了。”

  “咋?”

  “咋?伲奢咋!这几天那边有个走私案.....”

  “走私?啥走....呀,额手机要木电咧.....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