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倾城之恋关我什么事69-《快穿:女主就要活着》

  昭武十一年,壬寅春三月甲辰,帝亲率水师五万,巨舰三百,自明州鼓帆东指。

  时春雾蒙蒙,帝着玄甲立楼船首,指麾六军如驱雷霆。先锋以火药开道,克敌二十七岛,烟焰灼天,三日不散。

  四月丙寅,克长崎,倭人匿山穴,帝令以震天雷覆其穴,崩岩埋寇数千。

  倭酋宗义真缚降,献国玺于马前。

  帝斥曰:“海东宵小,屡寇边民,今当犁庭扫穴!”

  遂五月辛卯,战于濑户内海,倭船百余来围,帝亲发红夷巨炮,碎安宅船十。

  水师都督郑璠以火舟冲阵,风急火烈,焚寇舰如燔枯蒿,潮涌赤波三十里,倭人浮尸塞港。

  后分军十道,尽拔东瀛诸穴,荡平倭寇,屠戮殆尽,肃清一隅。

  自此东出之海,尽归天朝上国,再无倭寇之后患。

  昭武十一年,秋七月,帝移师琉球。

  时任中山王遣使奉表,愿内附。

  帝夜观星象,指北辰诏诸将:“自武帝一朝置珠崖郡,千年海疆当复矣,今改琉球为当归。”

  遂设流官,置烽堠,赐《九州舆图大全》于当归府太庙。

  昭武十二年,春正月,帝率楼船至吕宋。

  西夷据城以拒,帝令掘地道三丈,置火药千斤,震发时城垣崩裂,番酋佩德罗白衣出降。

  帝立碑于脚趾港,镌“日月所照,皆为汉土”八字。

  《昭武本纪·卷三》

  附注《海国诸藩考》:是役得东瀛银矿二十七,吕宋薯种三百斛,闽广商船遂遍南海,岁增税银百万。

  后世有“昭武下洋,市通万邦”之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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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承天年间开杂科之后,长安就开始了造船大业。

  在设将作监船司后,又将忙完江南诸事的于道清,派往了福州督造船厂,至此数十年未归京,终于在耗费了数年心血后,才照着圣人给的图纸造出了舰船,配置了最强的火器弓弩以及大炮。

  而这数十年的时间,长安拨出了巨大的银钱物资给船厂,还钦点杨文光和章质夫为水师将领,整合福建两浙以及广东水师,招募沿海熟稔水道之青壮,扩军十万,日夜训练,朝夕推演,不敢有一丝懈怠。

  备战期间,长安又令市舶司岁购南洋犀皮万张,煮胶用来覆船,再取琼州铁力木为舵,保证船只受炮击不毁。

  而这些都是要用银钱堆出来的,知道内情参与船厂建造的几位宰相,再也没人置喙长安在江南的数次整顿了,要不是有盐场和赋税的支撑,举国之力建造船厂,否则其余民生如蒙学这种,必然就会受到影响,纷纷赞叹圣人圣明。

  因此在大朝会上,长安又又又宣布要亲征的时候,众臣都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迅速找准各自部门的定位,开始了军需筹备。

  听着内侍一条条唱出筹备条目,众人神色竟是出奇的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娴熟的老练。

  没人再抬头看御座上那位轻描淡写又抛出亲征二字的圣人,几次三番,从税改到盐政,再到这吞金噬银的船厂,每一次看似石破天惊的举动,最终都被证明了硕果累累。

  户部尚书率先出列,像是早就打过无数遍腹稿一样熟练,“圣人,泉州福州两大船厂新下水的楼船和海鹘船共四十八艘,皆已验过,桐油麻筋钉锔无一不备,随时可编入水师序列,加上早就下水的六十二艘,已有百数之余,只是......”

  他稍微一顿,眼角余光极快地扫过御阶,“按此次征调规模与以往北海东海巡防经验推算,淡水一项,耗用最巨,亦最难久储。”

  工部侍郎立刻接上,显然是早有准备:“回圣人,工部和杂事坊已试制成功大腹陶瓮,是在特制的内壁刷了秘制山茶油,再以以油布密封生漆,较之寻常木桶,存水时日能延长一倍有余。”

  “江陵府潭州等处官窑已奉命日夜赶制,按照圣人所说的日期,可以赶制五千口发往福州装船。”

  海战不同以往,淡水和青菜的问题更是不容忽视,解决了储水的那题,就是瓜果蔬菜了。

  负责粮秣的郎中躬身,话语里带着几分革新后的笃定,“青菜鲜果难以久贮,但去岁圣人所提到的干曝法与盐渍法,如今都已推行至沿海各州。”

  “将菘菜胡芹莱菔等切分焯烫,或日晒或盐腌,虽失其鲜,却能保两月不腐,足以应对征期。另衙门推广的水发豆芽一法,亦可在船舱狭隙间操作,旬日可得,不必忧心将士饮食之事。”

  宽敞的太和殿内,官员们条理清晰的奏对声此起彼伏,每一项难题的抛出,必会有一个部门迅速给出应对之策,哪怕说的不够完善,却无一人有推脱之语。

  整个朝堂快速转动了起来,仿若一个个齿轮,共同组成了高效的精密器械,只待一声令下便可隆隆转动,而长安则只需负责适时校准即可。

  甚至连最是古板,动辄以劳民伤财谏阻的御史大夫,如今也只是垂着眼,盯着笏板上细微的木纹,仿佛那上面刻着比圣人用兵更值得钻研的微言大义。

  长安在心里和发财感叹:“不算枉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这一批一批的官员换上来,如今才真是得心应手了。”

  等到将作监再次回完话后,长安才道:“甚好。”

  “武将开疆拓土,文臣以策治江山,咱们君臣和睦,必能名留青史。”

  留名青史是一定的,幸运的能同文宽夫那样,持节出使劝降小国归附,再差一点的还能跟着圣人沾沾光,最不济至少也能占上一句“昭武一朝,群贤毕至”这样的夸赞。

  等到圣人一口气将东瀛琉球和吕宋诸岛都纳入舆图之后,不光是朝臣们认为能留名史书,就连百姓们都觉得盛世已至,明君当世了。

  因此长安再上朝的时候,就听到了无数的赞誉之声,礼部尚书甚至数度上书,恭请圣人再行泰山封禅,泽被苍生。

  长安:“封禅之事不急,眼下却有件事情要与爱卿们商议。”

  众臣皆敛声屏气,生怕圣人再说要出征,这才回来,总得歇歇吧。

  长安倒也没那么丧心病狂,“朕想让弘文馆发行时报。”

  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刚才还围绕着封禅的热闹瞬间退却,众臣前脚刚放下那颗悬着的心,后脚就又被闻所未闻的时报给吊起了兴趣。

  几个宰相也是互相看着,从对方眼神中确认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圣人仿若临时起意。

  长安仿佛没感受到满殿的问号,指尖轻点御案,语带轻快:“活字排版印刷早已成熟,各地的书坊也多有闲置之物,弘文馆英才众多,日常也多有负责邸报和文书的抄写。”

  “朕想着,蒙学开到如今,百姓中识字者已有半数之众,只从各县衙门的布告中知晓朝廷大事,未免会有所疏漏。”

  “不如就让弘文馆刊印时报,及时将无关紧要的,可以公开的朝廷的政令,重大工事的进展,以及惠民安民之法都写上,于国于民皆有益处。”

  她抬眸扫过群臣:“就拿这次海上大捷来讲,完全可以择其要点,历数各部辛劳,每旬刊印一次,名曰《京报》,低价出售,且允许民间书房抄传阅览。”

  长安的话音落下,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刚才还盛赞长安之功,想让她再去泰山的礼部尚书率先开了口,“圣人思虑周详,可是朝廷之事,都有规章制度可循,下发各州县的公文也都有章程,如何能公开示人?将这些政令都刊印下发,恐怕会有损朝廷的威仪,若是再有人利用政令生乱,判污或造谣生事,岂非要使国本动摇?”

  历来都是帝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从未听说过要让庶民参与进来的。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政令自上而下,百姓遵行便是,何须使其知所以然?

  长安轻笑一声,话里听不出喜怒:“威仪?”

  “威仪不是由这高大的宫墙决定的,也不是在满朝朱紫的身影下彰显的,让老百姓们知道他们辛辛苦苦交的税都用在了何处,知道边关的将士是如何保家卫国,知道开海贸建船厂走西域商路都是为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威仪所在。”

  顿了顿,长安的目光又变锐利:“至于说妄议,若是政令利于家国,何惧百姓议论?”

  “再说了,若真有不当之处,能被及时指出来,也能早日更正,岂不胜过各级衙门在公文往来中层层推诿,致使小纰漏酿成大祸来得好。堵不如疏,这个道理,诸卿难道不懂?”

  怎么可能不懂,无非就是不想让百姓知晓朝堂公卿的动向,成为市井的谈资,觉得那是下了凡尘沾染了泥土,玷污了一身朱紫而已。

  兵部尚书却在想,若是有此时报,那么这次海战的捷报就能早些传遍天下,对军心民心都是极大的鼓舞。

  于是他率先表态:“圣人此法甚妙,若用于宣扬武功文治,定能提振民心。只是这内容的拣选和审查,必须要慎之又慎。”

  长安点头:“自然,就由礼部和弘文馆牵头,先定下个章程,选出可用之人吧。”

  “时报刊印初时,范围可窄些,只刊载已经明发的诏令,确认且封赏过的战功,各地物阜民丰之象,以及一些劝课农桑和灌溉农田的实用之法,先试行一段时日,再看成效。”

  “切记,朝廷时报均免费发行,各地若有书坊复印,定价也不得超过两文,哪怕只是这样,也能有一文钱可赚”。

  “此事非为牟利,乃为通达,朕不希望天下子民对朝廷的认知,都来自于田间流言和茶楼酒肆的臆测,事实和道理,朝廷若是不说,自然有人用他们的方式去说,届时难免会线诓骗百姓之言论,既如此,那就由朕来说好了。”

  长安的一席话,使得众臣默然。

  他们隐约能预料到,这轻飘飘的时报二字,威力恐不逊于一场远征。

  只是这次,圣人要征服的不再是海外疆土,而是天下人的眼睛与思想。

  圣意已决,且思虑周详,再说反对,似乎也找不到更有力的理由,于是群臣只好接受。

  最终在这复杂的沉寂中,弘文馆大学士躬身领旨:“臣领旨,即刻会同有司衙门,拟定章程,遴选文稿,尽快将时报首期刊印出来。”

  长安颔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长安:“那便从这次海战大捷和船厂之事开始吧,也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们的税银和粮食,堆出了怎样的艨艟巨舰,又护住了怎样的海疆安宁。”

  强势敲定了办报纸一事,长安就放手让弘文馆和礼部去操持,不再时刻盯着。

  发财:“这样有用么?”

  长安:“一年没有用那就五年,五年不够就十年,若是十年还少,那就用二十年的时间,总会让天下人都意识到,这天下,不只是皇家和官僚阶级的。”

  一个大一统的社会,本质上就是个二元制的社会,只存在两种人群,那就是管理者和被管理者。

  愚民之策的目的,就是为了护佑皇室和帝王的权力,也是巩固官僚阶级的地位。

  皇家不能直接管理百姓,也管不来这偌大的疆土,于是才有了官僚阶级,这些官员从本质上来讲并不是新兴的贵族门阀,而是一种职业群体,是为了拱卫皇权而诞生的,其实就是职业打工人,宰相们就如同高级合伙人,宗室则是股东。

  而真正为这一切提供养分的,是这天下根基的,只有亿万兆民。

  长安的话像是一把重锤,一字一字砸到了千年帝制的外壳上。

  “先从科举取士的策论题目开始,再到州县官劝课农桑,兴办水利学堂的教化,潜移默化的一点点地渗透,一代人不行,就两代人,咱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就如同淘换这批朝臣一样,总能等到开智的那日。”

  等到了那日,所有人就会明白,真正的盛世,是如同先贤所提倡和向往的那样,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而不是满朝朱紫,高门贵族的盛世。

  “既然要走向共和,那就要让百姓们都知道何为共和,何为大同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