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遗书真相(下)-《异闻诡事薄》

  终幕:烧焦的账本

  呼——!

  林辰猛地睁开眼,跟被扔上岸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管子火烧火燎。

  冷汗把他里头的衣服全浸透了,冰碴子似的贴在皮上。右手食指那道线痕,烫得像刚烙上去的。

  他手心里,还死死攥着那半拉焦黑的木头人——【悼亡人】用命写下的账本,烧糊了,也带着血。

  “原来……是这么笔烂账……”

  林辰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像砂纸磨着生锈的铁皮。

  他看着手里这半拉人偶,那粗糙的刻痕,那烧焦的裂口,那扭曲着往上伸的半截胳膊……不是什么邪门玩意儿,是笔没算完的、带血的债。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旁边的苏芷。

  苏芷整个人抖得像风里的破叶子。

  面具底下那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人偶,眼珠子里的东西翻江倒海——是疼,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疼;

  是恨,烧了八辈子的恨;是脏水泼干净了,露出来的那点惨白的底子;

  还有……一丝丝,比头发丝还细的,落在他身上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指望?她俩手攥得死紧,指甲抠进掌心里,血珠子顺着指缝往外冒,滴在冰冷的凝脂地上,“啪嗒”、“啪嗒”,像敲丧钟。

  “嗬……好戏……真他妈是出好戏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跟毒蛇吐信子似的,从台子下头的阴影里钻出来。

  谢严那老狗,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袍子破了几个口子,脸上蹭着灰,可那双贼眼珠子,亮得跟饿了三天的狼似的,死死盯着林辰手里那半拉焦木人偶。

  他手里攥着个菱形的破水晶护符,闪着点要死不活的金光,上头全是蜘蛛网似的裂纹,刚才挡苏芷那一下,显然让他也够呛。

  “把那‘账本’交出来,小子。”

  谢严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子,带着股不容商量的横劲儿,“那不是你该拿的玩意儿。那是审判庭的……罪证!也是……好东西!”

  “罪证?”

  林辰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根烧红的铁钎子,他“唰”地举起手里那半拉人偶,直直戳向谢严的脸,“你的罪证吗?谢严!是你!是你背后捅刀子!是你害死了他!是你把这匣中城搅成一锅烂粥!”

  “放你娘的狗屁!”

  谢严脸一黑,眼里闪过一丝慌,立马被更深的阴毒盖住,“那是‘悼亡人’死前放的狗臭屁!是他自己烂了根子!把东西给我!”他猛地往前一窜,手里那破护符金光一闪,一股子无形的压力,跟块大石头似的,朝着林辰就压了过来!

  “你——做——梦——!”

  回答他的,是苏芷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冻得能结冰碴子的声音!

  那声音哑得像破锣,可里头淬着的恨意,能把人骨头都冻裂!

  她猛地一抬头,面具底下露出的半张脸,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

  “舌——烂——喉——穿——!”

  不再是零碎的字儿!是完整的、恶毒的咒!

  轰!

  一股子浓得化不开、腥臭扑鼻的黑气,猛地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那黑气翻腾着,凝成一张张扭曲哀嚎的鬼脸,带着能把人魂儿都扯碎的尖啸,跟开了闸的阴沟水似的,朝着谢严劈头盖脸地淹了过去!

  所过之处,连空气里飘的凝脂沫子都“滋滋”冒烟,像被泼了硫酸!

  “找死!”谢严脸色大变,厉喝一声,慌忙把那破护符死死按在胸口!

  嗡!

  护符爆出一团刺眼的金光,勉强在他身前糊了层薄薄的金膜!

  嗤嗤嗤——!

  黑气撞在金膜上,跟强酸泼铁板似的,发出让人牙根发酸的腐蚀声!

  金光跟抽风似的乱闪,眼瞅着就薄了、暗了。

  谢严被那股子冲劲儿撞得“噔噔噔”连退好几步,脚底板在凝脂地上犁出两道深沟,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显然快撑不住了。

  “呃!”苏芷喷完那口黑气,身子猛地一晃,像被抽了骨头,软绵绵地就往地上瘫!

  脖子那块绷带,“噗”地一下,彻底被喷涌的血染透了,暗红的血顺着她下巴往下淌,在冰冷的凝脂地上洇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苏芷!”林辰心口一紧,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捞她。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

  呜嗷——!!!

  一声比之前所有动静加起来都瘆人、都近的尖啸,猛地从头顶上炸开!

  那动静,活像从十八层地狱最底下掏出来的,带着被揭了老底的狂怒和要毁天灭地的疯劲儿!

  整个蚀影剧场遗迹,不,是整个这鬼地方,都跟着这声尖啸疯狂地筛糠起来!

  轰隆隆——!

  头顶上,那片翻滚的灰雾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撕开!

  那只由无数哭丧脸木偶和水草触手攒成的【葬歌】巨爪,又一次探了出来。但这回,它没抓人,而是抡圆了胳膊,狠狠拍在了剧场正中央!

  地动山摇!石头崩裂!糊在观众席和柱子上的厚厚凝脂,跟融化的蜡油似的,“哗啦啦”往下淌。

  在所有人惊得魂飞魄散的注视下,整个蚀影剧场遗迹,连带着它屁股底下这片深渊,开始嘎吱嘎吱地往上拱!

  断了的石柱子自个儿找茬接上了!

  塌了的观众席一层层叠起来了,碎成八瓣的台子“轰隆隆”地扩开、抬高!

  那些原本凝固在台子上下的、凝脂捏的假人,这会儿跟突然通了电似的,保持着那副要死要活的姿势,身子却开始“咯吱咯吱”地、僵硬地拧转,空洞洞的眼窝子,齐刷刷地“盯”向了台子正中央!

  一个巨大无比、由深渊之力生拉硬拽、强行搓出来的终焉舞台,就这么成了。舞台边上是翻滚的灰雾和无底的黑洞,底下是鬼哭狼嚎的能量乱流。

  就在这刚搭好的戏台子正中央,地面“咔嚓”一声裂开!

  伴随着沉重的、仿佛从坟地里拖棺材的铁链子摩擦声,一个身影慢悠悠地从那黑窟窿里升了上来……

  是【悼亡人】!

  或者说,是他剩下的那点渣。

  还套着那件破破烂烂的黑风衣,可身子变得半透明,跟冻住的烟似的。

  无数条烧得暗红、冒着邪火的、由鬼画符变的铁链子,跟烧红的铁签子一样,穿透了他的手脚和身子,把他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死死地钉在半空中!

  脑袋耷拉着,看不清脸,可那整个身架子,都僵在一种没法说、也说不出的剧痛里——活像魂儿被永远钉在了“背叛”和“填坑”的十字架上,下不来。

  伪神那鬼东西——【残响·葬歌木偶】,用它那由无数木偶脸攒成的巨爪子,跟玩提线木偶似的,轻轻拨弄着那些穿透【悼亡人】残渣的铁链子。

  一个低沉、黏糊糊带着钩子、却又冰得扎骨头的动静,又一次直接钻进林辰的脑仁里,带着股欣赏“杰作”的残忍劲儿:

  “瞅瞅……这‘绝户戏’的坯子……”

  “反骨仔的锁链……填坑鬼的渣……”

  “就差最后一哆嗦……”

  “你……顶他的角儿……把这……千秋万代的……大轴……唱圆满了……”

  “拿她填坑……或者……把你自己填进去……”

  “让那把‘绝望’的火……把这台子……烧个通天亮……”

  终局的戏台子,支棱起来了。

  钉着的残渣,就是祭品。伪神在幕后扯线。

  反骨仔在台下挣命。而捏着烧焦账本的林辰,戳在台子边儿上,成了风暴眼里那根避雷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