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宫廷风波38-《站在梦与现实之间》

  今日乃是休沐的首日,而妘姝毫不犹豫地决定前往女子学院的建筑施工现场一探究竟。对于她而言,这所女子学院的建设已然成为她身处宛唐国期间的一项重要事业,为此她倾注了诸多心血与精力。

  众所周知,无论身处于何地,冬季往往都会被视为休憩养息的时节。在此期间,各类工作机遇相较其他季节而言均有所削减,尤其是以务农为生的农民们,更是鲜少在这般严寒的季节继续下地耕作。

  然而,今年的情况对于部分人而言却略显出乎意料,于丰收便是其中之一。起初,他本以为今冬难以觅得合适的活计,无奈之下只得如往昔一般依靠上半年辛勤劳作所积攒下的微薄积蓄勉强度过这漫长且冰冷的冬日。可未曾想,一张突如其来的招工告示犹如一道曙光,照亮了他原本黯淡无光的生活。

  隔壁那位饱读诗书的书生好心告知于他,那张贴在城门口的告示上分明写道:因女子学院建设之需,现急招募大量力工前来挖掘淤积的泥土,此次招工人数多达千人!

  闻此消息后,于丰收心急如焚,二话不说便匆匆忙忙地朝着女子学院的建筑工地赶去。而那里,正是昔日东湖所处之地。

  在这里,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热火朝天、尘土飞扬的景象——一个规模极其宏大的工地。只见数以百计的工人正挥汗如雨地劳作着,他们手中的工具不断地深入原本清澈宁静的东湖底部,挖掘着那淤积已久的黑色淤泥。此时,已有将近一半的区域被挖到了足足三尺之深,形成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大坑。

  望着这番繁忙而壮观的场景,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因为他深知,这样大规模的工程必然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而对于此刻身无分文又急需一份工作来度过寒冬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能够顺利加入其中,那么这个冬天想必就不会太过难熬了。

  于是,他急切地将目光投向那些穿梭往来、忙碌不停的人群之中,试图寻找到负责招工的工头身影。然而,尽管他瞪大眼睛努力搜寻,入目的尽是埋头苦干的人们,根本看不到任何一个看起来像是工头模样的人物。

  正当他满心焦急之际,突然间,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他猛地回过头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润富态的面庞,紧接着便注意到对方身上披着一件毛色洁白如雪、质地柔软光滑的羔羊皮披风。仅仅只是一眼,他便立刻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必定是位身份显赫的富豪老爷。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躬身施礼道:“见过老爷,不知您找小人所为何事?”

  景风平见状,微笑着伸手将他轻轻扶起,并和颜悦色地说道:“哎呀呀,什么老爷不老爷的,不过就是兜里有几个小钱而已啦!”话虽说得极为谦逊,但于丰收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有钱人的客套话罢了,自然不能当真。所以,他依然表现得毕恭毕敬,连声应道:“老爷真是宅心仁厚啊!”

  景风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于丰收,轻声问道:“你来这里,可是要找份活儿干?”

  于丰收见对方发问,心中暗自思忖,觉着此事也无需隐瞒,说不定眼前这位老爷便是这片土地的所有者呢!

  于是,他赶忙应声道:“正是如此,老爷您看,我身强力壮得很呐,就像那边那么多泥巴,我一天轻轻松松就能挑起百八十担来,绝对不在话下!”,说着,他还伸手指向不远处正挑着担子艰难前行的一名力工。

  景风平顺着于丰收所指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位力工,只见那人脚步沉重,汗水湿透了衣衫,扁担压弯了脊梁。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之色,缓缓说道:“光靠卖力气能成何事?你可会些其他技艺?”

  于丰收听到这话,心头一紧,对于“技术”二字的含义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迟疑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老爷,您所说的‘技术’,莫非是指木匠、铁匠那些行当吗?”,言语之中流露出几分忐忑之意。

  “那是当然,建筑中有八大作,木作、瓦作、石作、土作、搭材作、油漆作、裱糊作、彩画作,每一项都代表着一个大方向,其中又分为很多小项。比如土作,这是地基和基础等土方工程的关键技艺,涵盖了夯、碣、打地钉、换土等多项工艺。这些工序对建筑的稳固性和质量有着直接影响。”,景风平有些得意的显摆着。

  于丰收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有人能将建筑相关事宜剖析得如此鞭辟入里。和眼前之人所说相比,他之前所在的那个工地简直就是一团乱麻。在那里,根本毫无规划可言,哪里人手短缺,就往哪儿塞个人进去填补空缺。除了某些极其专业化的工作外,其他活儿好像谁都能干。

  于丰收不禁陷入沉思,他开始认真琢磨起自己究竟该归属于哪个具体的工种方向。思来想去,他发现自己貌似每个方面都略懂一二,可又都算不上精通。就在他苦苦思索之际,全然没察觉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显得格外呆萌,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目光空洞无神。

  一旁的景风平见状,心中不免掠过一丝失望。然而,他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耐心地讲解道:“就拿刚才提到的那些力工来说吧,他们所干的活虽然是整个工程中最为繁重劳累的,但相应的工钱却也是最少的......”

  话说到一半,还未等景风平讲完,于丰收便迫不及待地插嘴道:“您刚刚说的木作、瓦作、石作、土作还有搭材作之类的,这些我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也都实际操作过。”

  景风平听闻此言,原本稍显黯淡的眼神瞬间重新焕发出光彩,对于丰收再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既然你各个方面都有所涉猎,那不如就来我们的工地试试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的手艺达不到要求的水准,那可是会被降低工资待遇的哟!”

  “行!”,于丰收满脸兴奋地高声喊道,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激动得甚至都忘记询问究竟能拿到多少工钱,因为对于他来说,在这寒冷刺骨的冬季能够找到一份工作已经实属不易,哪还敢有过多奢求呢。只要有活儿可干,能挣到些许收入贴补家用,便心满意足了。

  景风平则完全没料到自己只是偶然间叫住的这个工人竟然还身怀一些技艺,心中不禁暗自窃喜,同时脸上也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只见他潇洒地挥了挥手,示意于丰收赶紧跟上来。

  就这样,两个人并肩朝着工地走去。刚走出没几步远,心思细腻的于丰收突然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于是赶忙开口问道:“老爷,咱们怎么往外面走呀?工地不应该就在前面吗?”

  听到这话,景风平眼珠一转,随即十分流畅自然地开始忽悠起来:“啊哈,这边的工地目前暂时还用不着你大展身手啦,我先带你去另一个工地干活儿。那个地方更需要像你这样有本事的人呐!”

  于丰收听后想了想,觉得景风平说得好像也不无道理。毕竟此时放眼望去,这边的工地确实是以出力气的苦力工人居多。想到这儿,他便不再多问,选择相信了景风平的说辞。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嘲讽之声从旁边传了过来:“哟呵,景老板,我说您这又是何苦呢?三天两头跑到我们工地来挖墙角,您这么做真的有意思吗?”,随着话音落下,只见一个身穿长衫、相貌堂堂的男子大踏步地走了过来。此人正是褚实。

  只见景风平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他,原本紧绷着的面庞上硬生生地挤出了一缕看似和善的笑意,开口说道:“哟呵!这不是褚公子嘛!今日怎会如此得闲,竟跑到这尘土飞扬、喧闹嘈杂的工地上来啦?”

  说完这句问候之后,他压根就没打算等待对方回应,紧接着便又一次向身旁的于丰收打了个招呼,然后作势就要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褚实突然伸出一只手,横在了他们二人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只见他神情肃穆,一脸严肃地高声喊道:“你要走尽管走便是,但这个工人必须给我留下来!”

  听到这话,景风平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挺直了身子,毫不示弱地回怼道:“什么工人?这位兄弟可还未曾在你们工地签下大名呢,所以严格来说,他现在根本还算不上是你们工地的人。”,说这番话时,景风平显得底气十足,仿佛真理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一般。

  然而,褚实并没有被他的话语所吓倒,而是据理力争地反驳道:“就算此刻他尚且不是我们工地的正式工人,可人家毕竟是特意前来咱们这儿寻找工作机会的吧?按照常理来讲,无论如何也应该先由我们这里进行招聘才对呀!再者说了,咱俩之间可是早有协定在先的,难不成你如今想要肆意妄为,公然违背约定不成?”

  面对褚实的质问,景风平不仅毫无惧色,反而流露出一抹轻蔑至极的笑容,嗤笑道:“若是换做长公主殿下或者华蓉县主这样身份尊贵之人亲临此地,那自然是应当以她们的意愿为主导。只可惜啊,您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小小的监工罢了,又何来的资格与胆量在此跟我叫板呢?”

  褚实顿时变得哑口无言,他深知自己身份低微,既无权又无势,仅仅是为主子奔波效力的长随罢了。从根本上来说,与那些完全卖身为奴的下人相比,无非就是多了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自由而已。

  然而,尽管如此,褚实依然是个认真负责、颇具骨气之人。只见他挺直腰板,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确实没有什么权势可言,但您这般公然违抗贵人的旨意,恐怕也并非明智之举吧!倘若此事传到贵人们的耳朵里,只怕您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啊。”

  “哼!我过得好不好,那是我自家的事,还用不着你来这个小小的监工指指点点。”,景风平一脸蛮横,毫不客气地朝着于丰收挥了挥手,大声道,“我们走!”

  “不许走!”,褚实见状,亦是怒喝一声。

  此刻的于丰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他一会儿瞅瞅左边满脸怒气的褚实,一会儿又瞧瞧右边气势汹汹的景风平。通过刚才二人的一番对话,他已然明了,眼前这两位分别来自不同的工地,而且他们正在做同一件事情——争抢工人。至于其中缘由究竟为何,于丰收却是全然不知。眼下,他被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究竟是应该听从谁的命令呢?又到底该跟随哪一方离去呢?

  景风平此时的面容早已不复之前那副慈眉善目之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凶相,他瞪大双眼,恶狠狠地紧盯着褚实,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当真确定要与我为敌不成?”

  面对景风平的质问,褚实亦是毫无惧色,他挺直腰板,回瞪着对方,不甘示弱地回击道:“难道你真的决意要同时与长公主以及整个宛唐国对抗吗?”

  就这样,二人之间展开了一场激烈无比的唇枪舌战。令人感到怪异的是,尽管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但四周正在忙碌工作的工人们却没有一人停下手中的活计前来围观,仿佛这样的场景对于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之事。

  就在这场争执正酣之际,妘姝悄然来到了此处。她一眼便被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局面所吸引,随即毫不犹豫地迈步朝着这边走来。

  虽说褚实和景风平此刻仍处于激烈的争吵之中,但他们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妘姝的到来,并迅速停止了相互之间的争论。

  只见褚实微微躬身,向妘姝行了一礼,恭敬地问候道:“小姐。”

  而一旁的景风平亦不敢怠慢,同样恭谨地施礼并说道:“见过华蓉县主。”

  听到景风平对自己的称呼,妘姝不禁面露诧异之色。要知道,平日里她行事向来低调,鲜少有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如今这位富商竟然能够一眼认出自己,着实令她颇感意外。

  定了定神后,妘姝开口询问道:“你们究竟为何在此处发生争执?”

  闻听此言,褚实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连忙抓住这个机会,迫不及待地讲述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事还要追溯到五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