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内卫-《异世界:开局俘虏女骑士》

  哒哒哒——

  擦得油亮的皮鞋急促敲击在地砖上,节奏凌乱而焦躁。

  “现在具体情况如何?感染人数多少?源头在哪里?有没有采取措施!?”

  金凯德脸色铁青,脚步不停,像机关枪一样连珠炮似地抛出问题。

  秘书面色惨白,额头沁着冷汗:“各大城市的感染总数,预计已破万,大多是一周内集中发病。此前无论城内还是周边,都没有任何花腐病的迹象。”

  他顿了顿,盯着手中电告艰涩道:

  “初步怀疑,敌人可能沿用了阿尔泰的空投手法。但这次扩散速度没那么快,目前……还在勉强可控范围。”

  “空投?”

  金凯德脚步猛然一顿,眯眼盯着他:“覆盖整个比蒙的空投?”

  秘书一愣,迟迟没敢答。

  “真要有这种规模的空投,你们却毫无察觉,那比蒙的军情六处不如立刻卷铺盖滚蛋!”

  金凯德冷声喝斥,随即转身,大步流星走出信托大厦,直奔门口的黑色加长车。

  “摩恩那头的地下工作一点也不比我们少。”

  他阴沉着脸,拉开车门,甩身坐进车厢,冷冷吩咐:

  “我要去趟大使馆直接联络总部。你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点,近期所有进入乌尔巴兰的人类,不管是摩恩人还是奥菲斯人,一律扣押,彻查到底!”

  砰!

  车门合拢。

  加长轿车卷起尘土,疾驰而去。

  车厢内,金凯德目光阴鸷,直直盯着前方。

  当包括自己在内,比蒙新政府的所有人,都以为狼族拿下阿尔泰后会暂时休养生息、积蓄力量时,敌人便用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们清醒过来。

  除开形同覆灭的猛犸象族,已经沦陷的豹族,比蒙剩余的五旗——熊、蛇、鹰、虎、狮,各自的治下城市,尽数出现花腐病病例。

  这种规模、这种精准度的地下行动,显然不可能是如今的狼族能做到的。无需怀疑——幕后必然有摩恩的秘密部队在推动。

  军情六处早有线报:黑袍宰相当年起家时,亲自操刀训练的一批特工,名为【梅花内卫】。

  这些年,黑袍宰相的迅速崛起离不开这支部队的辅佐。

  但听闻归听闻,这还是金凯德第一次领教这群人的厉害。他们的情报网络或许不及军情六处铺陈周全,但在实战上的素养,丝毫不输帝国的精英特工。

  恐怕早在一个月前,军情六处和比蒙新政府的目光都投向东部草原上窜动的芬里尔时,这群内卫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潜入各大城市做准备了。

  金凯德咬着下唇,懊悔涌上心头。

  仔细想想就该猜到的,要感染一座城市,空投病尸是最下乘的手段,除了徒增瞩目外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换作是自己,水源、粮仓、牲畜、商品……隐蔽而高效的途径要多少有多少。

  阿尔泰的“天降神罚”从一开始就是颗吸引视线的烟雾弹,这群内卫才是真正的杀招!

  齐格飞的目标是整个比蒙。花腐病若向全境蔓延,神血圣殿作为“凯撒”的代言人,将面临致命的信仰崩塌——当神罚不再只降于“亵渎者”,当祭祀与信徒同病,靠高压与恐惧维护至今的敬畏将迅速转为仇恨。

  黑袍宰相近乎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冷眼看着这一古老信仰慢慢垮塌。

  “这是掘根的手段啊……”

  金凯德喃喃自语,脑后的头皮一阵发麻。

  他抬起视线,透过车窗看向远方山丘上屹立着的凯撒神庙。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必然的事——

  齐格飞,当这个史无前例的魔勇一体的怪物,开始毫无顾忌、不受约束地疯狂报复,这个世界真的还有东西能制衡他吗?

  我在明,敌在暗。

  这场战争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获胜的机会,那位勇者大人就没想过要给神血圣殿求饶的机会。

  “兽神要完了。”

  金凯德在心中如此下了定论。

  “不能继续在巴固这帮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他抽出笔,在颠簸的车厢里飞快地写下撤离申请,列出需要总部协助转移的奥菲斯资产与人才要员名单……

  …………

  …………

  “嘶——”

  土黄色的柔光在脸颊上弥漫开来,刺痒伴着隐隐的针扎感,让格尔德忍不住低声倒吸凉气。

  等到溃烂的皮肤渐渐愈合结痂,他才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拭去额头的冷汗,朝隔板后的“医生”感激地说道:

  “谢谢,麻烦您了。”

  隔板后的人声音平和:“回去之后多喝水,少吃腥辣,静养几日便可痊愈。这件饰物也请收好,对恢复有帮助。”

  一枚稻穗与麦穗交叉、中衬镰刀的徽章被递了出来。

  小西蒙一眼认出那是丰收教会的圣徽——只是记忆中,原本只有半边麦穗,不知何时加上了另一半稻穗。

  他无奈笑了笑。这些丰收牧师都是阁下从摩恩南境带来的,听说其中不少还是阁下的同乡。

  一边治病救人,一边顺便传教,神经大条地仿佛理所当然……不愧阁下的老乡啊。

  心中暗暗吐槽,小西蒙还是接过圣徽,再次谢过那位田牧,推门走出“诊疗室”。

  几乎同时,一名满脸溃疡的兽人迫不及待地冲进去,声音嘶哑急切:

  “请……请给我一份特效药!”

  隔板后立刻递出一瓶透明药剂。兽人仰头灌下,土黄色的柔光迅速在身上蔓延开来。接着,“医生”将刚才对小西蒙说过的叮嘱原封不动地又复述一遍,随手递上一枚圣徽,动作娴熟而迅速。

  整个过程如同流水线作业,看得小西蒙暗自咋舌。

  自阿尔泰陷落后,狼族第一时间清空了城中神庙。大殿祭器尽数搬空,蛇人祭司们则被铁链锁喉,如同罪犯般押解而出,沿街示众——正如三个月前政变时,他们曾加诸于狼族的羞辱一般,如今报应原数返还。

  至于神庙本身,则被改造成了临时医院。三十六间狭小的“诊疗室”分列殿内,格局皆仿造告解室:一块隔板将医者与患者分隔开,感染者无法看见田牧施术的情景,也避免了牧师被传染的风险。

  如此安排,不仅稳固了芬里尔的声望,也让丰收女神的圣徽随着“特效药”一起深入民心。

  格尔德走出神庙,目光掠过那条长龙般的队伍。病患们一个个踮脚张望,神色焦急。

  市政厅每日发放的特效药数量有限,一旦用尽,剩下的人只能再熬过一夜,等待明日的施治。

  这并非囤积居奇,而是神术的限制。不同于魔法只要魔力充足便能无休止释放,神术的使用次数每日是固定的。

  不过格尔德心知肚明:即便神术真能无限施展,阁下大概也不会允许花腐病彻底消失……

  “小公爵——!”

  一个热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西蒙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只到他腰胯高的圃人晃着两只鼓鼓囊囊的酒袋走来。

  “波波统领。”格尔德迎了上去,笑容带着一丝放松。

  “感觉任务怎么样?”

  波波将其中一袋酒递过来,酒香扑鼻。

  小西蒙连忙摆手:“医生让我这段时间多喝水。”

  “那他妈是骗鬼的,治疗你的是神术又不是医术,嘎嘎一下的病就好了,哪有这么多讲究?”

  他硬把酒袋塞进少年的手里,又追问了一遍:“感觉任务怎么样?”

  所谓“任务”,自然是指潜入旗族主城,扩散花腐病的行动。

  格尔德负责的正是熊族的乌尔汗城,他身上的花腐病,也是潜入行动时难以避免的代价。

  小西蒙点头如实道:“挺顺利的,敌人几乎没什么防备,我在他们的饲料和地下井水里……”

  “不是问你这个。”

  话还没说完,波波就抬手打断,目光仔细打量着少年的脸:

  “我是问你,心里感觉怎么样?”

  格尔德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扒掉酒袋的塞子喝了一口,苦笑着道:

  “还行吧。就算心里难受,一想起兽人们对我家乡做过的事,也就平衡了。”

  “那就好。”

  波波点点头:“内卫的活,脏的很。稍不留神精神就要出问题,你又是骑士出身,难免会钻牛角尖。”

  语气平平,却让格尔德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暖流。

  “谢了,统领大人。”

  “谢什么谢。”波波摆摆手:“学着点就是,开导部下以后也是统领要做的事。”

  “是。”

  小西蒙下意识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愕然转头:“什……什么意思?”

  波波仰头灌了一大口马奶酒,沉吟片刻,才慢悠悠开口:

  “前几天庆功会,老大说要犒劳咱们,问想要什么。”

  他停了停,抬眼看向红发少年:

  “我说,我想退休,改行做吟游诗人。”

  “阁下同意了?!”小西蒙瞪大眼睛。

  波波统领的身份他很清楚——那可是从风桃村一路追随阁下至今的元老,怎么可能说退就退?

  “老大心里早有数了。”

  波波斜了他一眼,语气半是调侃半是郑重:“要不然,你以为你小子才刚刚入伙,就能被派来做这么重要的事?”

  小西蒙怔住,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这趟任务,是在把他当做接班人来历练。

  “统领大人,您也不老啊……”少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挽留。

  波波翻了个白眼:“老子是怕自己活不到老,就不得好死了!”

  “而且……”

  他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下去,只长叹一口气:

  “算了。但愿老大别后悔吧。”

  小西蒙眉毛一挑:“阁下会后悔吗?”

  “难说。”波波撇撇嘴。

  “老大这人,上不去下不来的。你别看他现在心狠手黑,其实最过不去的就是他自己那一关。咱们这些人啊,迟早会成他的负担。还是趁早退下来的好。”

  格尔德回忆着近期发生的事,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听不懂无所谓。跟着老大多学、多听、多看,时间长了自然就明白了。”

  说着,圃人跳起来,啪地一掌拍在红发少年的肩头:

  “我退了以后,内卫就交给你带。记住……照顾好老大。”

  小西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

  二人沿街边聊边走,没什么方向,喝着酒袋里的马奶酒,直到酒见了底,才推门进了一家小酒馆。

  可门板一开,一股高亢的嗓音扑面而来:

  “我不明白!!!”

  二人齐齐一惊,目光投去,顿时瞳孔一缩。

  只见一个猫人站在用两张桌子叠起来的高台上,身穿白衬衣工装裤,脸上赫然开着一朵花形烂疮。可他非但没去神庙排队治病,反而站在酒馆里声嘶力竭。

  他们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整个酒馆里挤着几十号人,全是白衬衣,全是一身溃烂疮痕。酒水混着腐臭,熏得人直欲作呕。

  高台上的猫人双拳紧握,嗓音沙哑却无比亢奋:

  “为什么大家都在挤破头地治疗花腐病,仿佛这种病对于我们丰蹄而言注定了凶多吉少!?都别忘了,就在五天前,我们就是靠着花腐病才让那些蛀虫一样的豹族打开城门,才让狼族入主阿尔泰!同胞们,请你们平心而论,你们真的认为花腐病需要被治愈吗?”

  波波和格尔德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匪夷所思。

  “不需要!”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酒馆里群情激昂,几十张烂疮狰狞的脸同时咆哮。

  “不需要!”

  “不需要!!”

  “没错,不需要!”

  那猫人高举双拳,嘶吼着:

  “花腐病不是神罚,不是瘟疫,而是上天赐予我们丰蹄的武器!是我们丰蹄夺回尊严与自由的武器!谁让我们放下武器,那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哪怕是狼族,也不例外!!”

  “不例外!”

  “不例外!!”

  “同胞们,我们要让更多的丰蹄醒悟这一点!不能再麻木不仁了!丰蹄要反抗!丰蹄要团结!!”

  “反抗!团结!!”

  “反抗!团结!!”

  “反抗!团结!!!”

  震耳欲聋的齐声忽然让酒馆形同沸腾。

  波波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吸了口气。

  袖剑“锵”然弹出,冷光一闪——

  “真是……他妈反了天了。”